翌日,关知行师徒早早用过早饭,便背上些许行李往山下行去。此时已是初秋,温煦的晨光从稀疏的树叶间洒下,稍稍驱散了几分秋凉。关知行与齐玉龙并肩行着,脚步踏过薄薄的落叶,簌簌复簌簌,晨光从身上滑起再掉落到身后,一如这时光一般。
小雀山说高不高,师徒二人不多时便已来到了山脚处,脚步半抬的关知行没来由觉得这一步迈出去后再回来就不知是何时了。想到这,他默默的收回了右脚转身望去,那为自己挡了十来年风雨的小木屋早已被林木淹没,不过关知行依旧静静的凝视着,因为眼不见心间。
齐玉龙走了几步,发觉关知行没有跟上来,转头看见他在那里发呆,出声道:“怎么啦?”
关知行回过身来说道:“没什么。”
齐玉龙像是看穿了他一样,没好气的说道:“走啦,又不是不回来了,跟个娘们似的。”说完便往前走去。
关知行轻应了一声被快步跟了上去,不过没走几步却是又偷偷地回头瞄了一眼,回头发现齐玉龙没发现后才一脸正经的跟了上去,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走在前面的齐玉龙没来由的咧了咧嘴……
十天后,落凤城前的官道上,一高一矮的身影姗姗而来。落凤城是云州的贸易集中地,虽然不是州城,但因为来往云州的商旅多于此地交易,所以规模倒是云州最大。青石垒做的城墙雄拔地而起,如山不动的黑甲军士挺立在城门两旁,入眼如山便是这城给人的感受,也因此落凤城有时也被叫做城山。
十多年来最远只到过小雀山旁的河木镇的关知行一下子就看呆了,正当他四处打量之际,齐玉龙说道:“落凤城之所以叫落凤,相传是因为城中心的那颗枯死的梧桐上曾经有凤凰栖息过,而这落凤城最出名的便是飞霞楼的飞霞。飞霞楼的顶部使用特制的琉璃做成的,每到黄昏时分,彩霞便会映在其上,如同一朵彩霞一般,它也因此名为飞霞楼。”
关知行有些奇怪的看着齐玉龙,说道:“师父,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齐玉龙没有立刻回答,看着落霞城的目光微微闪烁,过了半会才语带怀念的说道:“以前在这里生活过。”
发觉齐玉龙的微妙变化,关知行便没有继续问下去,继续默默的跟着他往城中走去。
飞霞楼坐落在城中心,地处两条主干道交错处旁,是落凤城最大的酒楼之一。飞霞楼是一座三层、四柱、飞檐、斗拱、盔顶的纯楠木建筑,特质的楼顶在阳光下反射出淡淡的金色,华丽之极。
齐玉龙来到楼前,不做半点犹豫便往里走去,倒是关知行有些扭捏的走了进来。方踏过门槛,一小二便疾步过来,热情的招呼道:“两位客官,里边请!”
那小二本打算在前引路,但看到齐玉龙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只好作罢,三人径直往前走去,最后在大厅一个略显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那小二待二人坐下后,正欲递上菜单,却听见齐玉龙轻车熟路的说道:“一壶春神酒,一份燕窝鸡丝汤,一碟卿鱼舌烩熊掌不要加太多香椒,一碟香酥醉果,一条醉斑鱼。”
看他二人穿着普通,风尘仆仆,小二本以为只是寻常赶路的人家,未曾想居然能随口就叫出店里叫得出名的菜肴,不由得多看了齐玉龙几眼,但还是没看出什么花来,声音较之前更加热情的应道:“好嘞!”说完便离开了。
不多会,菜都上了上来,习惯了粗茶淡饭的关知行倒是没觉得有多美味,只是比在山上吃的好吃点罢了。二齐玉龙则是在一旁细嚼慢咽,就如同吃家常菜一般。
正当二人吃的兴起之时,一个游侠打扮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落座在关知行他们旁边。那张桌子早先便有三人在那,想来他们应该是朋友。那游侠装扮的男子落座后,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说道:“今天我在来的路上听说城西外的一座山突然崩裂了开来,压死了几个矿工工人。当其他人清理抢救的时候,发现那崩开的山体中有一座石雕。你们猜是什么?
其余三人也不多猜,直截了当又带着好奇的问道:“是什么?”
那游侠儿也是爽快之人,不在多卖关子,说道:“当工人们彻底清理出来之后,那是一座个头有这飞霞楼般大小的雕像,听工人们说它的样子就跟传说中的巨龙一样!”
听到巨龙二字,关知行也来了兴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听着。
旁边桌子又有人问道:“这么大的石雕,而且还是深藏于山腹,该不会是谣言吧?”
游侠儿说道:“应该不是,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城主府的人跟苏堡的人正往那个方向赶过去,应该不会有假。”
其余三人听到城主府依旧半信半疑,听到后头的苏家堡之后倒是打起了兴头,其中一人说道:“既然鹤绕苏家的人都过去了,想来不会有假了,快说说还有其他的消息不……”
听到他们的言语,关知行少年心性使然,倒是对着苏家起了几分兴趣。而齐玉龙听到苏家二字是,眼睛亮了亮,像是想到了什么旧事。
……
出了飞霞楼,日头渐西,不过时辰还是早了点,本以为能看到落凤飞霞的关知行只得失落的跟着师父继续赶路。
……
落凤城南面有一条山脉,山峰林立,其间又以鹤饶峰为最。鹤饶峰,取黄鹤之飞尚不得过为名,山势极险,到了冬天,即使是地处温暖的云州,峰顶也能积上一层白雪。近百年来,鹤饶峰最出名的倒以不是它本身,而是它的主人苏家。
放眼望去,鹤饶峰山腰以上,云雾掩映,不时有哨塔般的建筑显露而出,次第而上。到了山头处,一座城堡拔地而起,堡中七座尖顶建筑耸立,借山之险,直欲有七剑破天之势。
鹤饶峰下,关知行师徒二人不急不缓的踏过了那立于山脚的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