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脸上同样不自觉地怔了怔,严伯明突然笑了起来,指着泰坦,用驼队队长的口吻命令道:“泰坦,这件事交给你了,明天早上要是林修文脸上还有一根毛,我就罚你五天不许吃饭。”
“严老大,你……”林修文的脸扭曲了成苦瓜模样,狭长的眼睛更是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般耷拉下来,欲哭无泪的巴巴望着严伯明,正要出言再辩,突然听到帐篷之外传来一阵躁动:
“泰坦,我们所有人都监督你。”
全身颤抖地跪在地上,林修文像是鼓足了最后的勇气般,用赴死前的语气哀求道:“队长,真的要一根不剩,眉毛都要……”话未说完,整个人突然被泰坦如同提小鸡般提了起来,身子悬在空中摇摇欲坠地往外面而去,只剩下林修文最后的呐喊:“泰坦,你要真敢动手,老子让你永远做不成男人……”
听着林修文逐渐减弱的声音,严伯明狭长的脸上带着会心的笑意,“秦牧小兄弟,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清秀的脸庞缓缓转过,明亮的眼睛中放出灵动的目光,秦牧淡淡笑道:“严伯明老先生,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发出一阵笑声。
坐下之后,秦牧正色道:“我虽然答应了暂时留在驼队,却不能一直保护驼队,再过一阵时间,我还是会离开。”
“现在我们处于西边沙漠腹地,只要再行几日,就可到达哈密城,进了城,我们就安全了。到时候,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明了地点点头,秦牧随口问道:“严老伯走南闯北,一定去了不少地方吧。”
严伯明眼角现出一抹笑意,捋着胡子道:“不敢说遍足天下,却也走过中国大部分地方。”
“严老伯知道万剑宗院的所在么?”压抑住心中的激动,秦牧面色不变地随口问道。
“万剑宗院?”严伯明重复一遍,侧着头,右手不住地捋着长须,思考了一阵后,额上眉头紧蹙地摇摇头,略带惭愧道:“万剑宗院这个名字我第一次听到,我在中原的大部分地方,从来没有人曾提及过。不知……不知小兄弟从哪得知这个名字?”
“我也只是偶尔听人说起,心中好奇,所以向严老伯一问。”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严伯明的问题,秦牧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张白皙可人的小圆脸,灵动的双瞳不断地眨着,他暗暗自语:“灵儿,我一定会找到万剑宗院,和你一决高下。”
秦牧转移话题道:“严老伯,我们当下的形势如何?”
闻言,严伯明的脸上现出担忧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道:“生死系于一线。”
“请你说详细点。”沙漠的形势关乎驼队的安全,秦牧必须了解清楚。
瘦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眉目之间现出一抹忧虑,严伯明认真地道:“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是西边大漠的深处,我们安营扎寨,一连在这里呆了十天,安然无恙,可是,越是风平浪静,我越是担忧。”
“你担心红血沙盗团?”秦牧双目一亮,正容问道。
沉重地点点头,严伯明神色之中那抹忧虑更盛,“俗话说山雨欲来风满楼,西边沙漠腹地本来就是红血沙盗团的老巢,由于他们的势力太大,方圆之内,没有任何一个沙盗团敢闯入西边腹地。所以,自从我们步入西边沙漠的那一刻,已经被火蛇盯上了,当真是人如刀俎我如鱼肉。”
思考着对方的话,秦牧在头脑中构建出西边沙漠的势力图,忽然眉头一动,“你之前说哈密城也在西边沙漠,是一个可以确保安全的所在。想必哈密城与红血沙盗团是死敌,既然如此,哈密城为何不举全城之力,剿灭红血沙盗团?”
阴霾笼罩的脸上再次不禁一怔,严伯明惊色满容地将秦牧从头看到脚底,宛若初次相识,伸出大拇指,由衷赞道:“秦牧兄弟你当真只有十二岁?天赋,你的天赋实在是老朽生平仅见,别人需要深入查访才能得出的情报,你竟然仅凭一句话猜得七七八八。老朽相信,将来你的成就绝对是无人可拟的。”
当着面被人如此称赞,秦牧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嘴角上逸出一抹羞涩,提醒道:“严老伯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哩。”
“哈哈哈,”爽朗地笑了笑,严伯明忽然喜上心头,“老朽年近花甲,能在暮年交得秦牧小友,实在是一件乐事。”
顿了下,严伯明捋着胡子,神色逐渐凝重,“事实上正如小友所言,哈密城与红血沙盗团水火不容,双方都想要将对方彻底抹杀,过去的十年间,他们大小战斗发生数十次,大规模战斗也有三次,双方死伤惨重,却是各有输赢,谁也不能压制谁。”
说到这,一缕神秘之色涌上眉间,严伯明含笑道:“恕老朽啰嗦,哈密城虽不如边城之繁华,但一城之力何其之大,小友觉得它仍不能战胜红血的原因是什么?”说话之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牧,似乎要把后者看穿一般。
明亮的黑瞳炯炯地回视着对方,秦牧不假思索道:“这有何难。红血沙盗团身为西边沙漠霸主,其自身实力自然极强,但我想,每次与哈密城战斗,它都会把西边沙漠的沙盗团召集起来,凭借火蛇的威望,这并不是难事。更何况,如果红血沙盗团被灭,其余沙盗再无能力抵挡住哈密城,为了自身考虑,他们也会协助红血的。”
听得秦牧有条不紊地剖析,严伯明脸上的惊讶更盛,到得后来,已然化做欣赏之色,赞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你的分析井井有条,实际情况大致相同,老朽越发好奇,你的将来究竟会怎样?”
他越说越喜,脑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脱口而出道:“无论这次生意成功与否,我回到部落都会向族长建议,将来只要你秦牧一句话,泗水部落全族为你所用。”
突然听到严伯明做出如此郑重的承诺,秦牧不禁心中一颤,双目之中满是不解之色,“严老伯,秦牧年纪太小,您做出这样的承诺,是否太过草率?”
微笑着摇摇头,严伯明认真地道:“别人能将自己的一条左臂赌在新时代上,我难道就不能将我的老命与声名赌在你的未来上么?我做出承诺,你也无需在意,按照你既定的目标去前进,绝对不可因为我这句话让你产生负担。”
似乎有意缓解略显凝重的氛围,严伯明笑着道:“刚才全是老朽肺腑之言,不过,泗水部落仍由族长做主,你当成玩笑之言一听也是无妨。”
秦牧同样露出一抹笑意,回到之前的话题,道:“如此说来,我们目前最大的威胁就是红血沙盗团?”
重重地点点头,严伯明深沉而道:“我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近十天,派出的兄弟每次探路,都没有发现任何危险,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安,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明天我就打算启程前往哈密城,秦牧兄弟,这次得靠你了。”
看着对方郑重的样子,秦牧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对严伯明恭敬行一礼,正容道:“严老伯放心,我秦牧一定竭尽所能保护大家。”
当清晨的光辉透过帐篷的缝隙送到屋里时,秦牧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皮。近乎一个半月的夜晚练功白天睡觉的生活,让他习惯了夜晚的安谧与星辰的美好,突然改变生活习惯,反而让他久久不能入睡,直到临近凌晨,才在困意的侵扰下闭上双眼。算起时间,昨晚秦牧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伸了一个倦意十足的懒腰,秦牧颓然地坐起身来,沉重的眼皮再次不受控制地合上,隐约之间,帐篷之外传来一阵急切的叫声:
“秦牧,快出来,我们该出发了。秦牧,秦牧。”
秦牧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双手拇指摁在脑袋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搓,只听得外面的叫喊声再次响起,他不耐烦地答应一声。
想到今天便是驼队开拔的日子,秦牧强提起精神,用力甩了甩沉重的脑袋,将意识中的倦意彻底清除后,他走下床来。
经过一番洗漱,秦牧穿上那件标志性的蓝袍,用手拍了拍后背,感受着如同老朋友般的冰玄剑传出的潺潺寒意,他不禁满意地笑了笑。
推开门,一缕明亮的阳光照在脸上,他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挡住刺眼的阳光,赫然发现一个魁梧粗犷的彪形大汉正咧着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只见这人一身劲装,干净光滑的脸上长着一对狭长的眼睛,但在其他五官的衬托下,透出一股别样的美丽,单论这张脸,足以引得大多数女人嫉妒。
怔怔地盯着看了对方半晌,秦牧一时之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身份,暗忖:自己所认识的人中,就这样一个漂亮的男人么?
那人伸出右手,在自己的腮帮上一抹,秦牧如梦初醒地一拍大腿,半张着嘴巴指着对方,半天才道:“你,你,你是大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