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少吃完最后一口烧饼，认真地道：‘唐公子，你确定会答应我？’唐病嗤之以鼻，‘我可不像你这般小气。’十二少似乎还不放心，重新问道：‘我说了，你不要后悔。’唐病不耐烦地道：‘我唐病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绝不反悔。’”
“十二少面露喜色，又带着一丝腼腆，好似下了很大的勇气似得，一字一字认真道:‘我现在站在我的地盘的外面。’各位，十二少这句话十分拗口，你们细细琢磨下，他说自己站在地盘的外面，岂不是整个坊市都成了他的？”
灵儿笑道：“这个秦牧，真是一个小滑头。”其余听者也笑道：“这孩子做事当真有趣得紧。叶老头，唐病没有听出来么？”
叶老人道：“唐病没有深究，随口答道：‘我同意了。堂堂秦家大公子，说话莫名其妙的。’说完，一甩右臂，就要离去。”
“十二少走到老人身边，扶着老人坐在街道旁边的石凳上，笑嘻嘻地道：‘老伯，刚才唐公子已经答应，把这个坊市除了那个圈子以内的地方都给你，你也不用四处奔波了。’唐病刚走出几步，听到这句话时差一点摔了跟头，气急败坏道：‘秦牧，不要以为你年纪小，就能信口雌黄，当心丢了秦家的脸面。’”
“可是十二少不慌不忙地说道：‘唐公子，你刚才说自己说话一言九鼎，怎么还没有走出三步，就不承认了？不要以为你年纪比我大，就能出尔反尔，当心丢了唐家的屁股。’最后一句话，十二少模仿着唐病的语气，还把‘脸面’二字改成‘屁股’，听来不伦不类的，气得唐病差点没喘过气来，叫嚷着道：‘放屁！我什么时候出尔反尔了？’”
“十二少像是见到天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无辜地道：‘刚才你是不是同意我替老伯圈地盘？’唐病嚷道：‘是。’十二少道：‘我圈了地盘，你也同意了，是也不是？’‘没错，可你怎么能说整个坊市都是这老头的？’”
“十二少摸着下巴，道：‘刚才我说了什么话？’唐病不耐烦道：‘你说了八条街的废话，我哪知道你问的是哪句？’十二少道：‘刚才我说：我现在站在我的地盘的外面。是不是？那意思不就是整个坊市中，圈子之外都是我圈定的地盘，唐公子你也同意了，这句话大家都听到了，难道唐公子想赖账不成？”
“唐病先是一愣，他虽然为人飞扬跋扈，但聪明才智也着实过人，细下一想，果然上了十二少的当。各位想想看，唐病身份尊崇，往日里受到都是旁人的巴结奉承，现在却栽在一个身高不及自己肩膀、年龄比自己小五岁的小孩儿手里，他如何不气？更何况，唐家和秦家同为边城望族，双方明争暗斗已经见怪不怪，新仇旧恨、怒火攻心，他飞起右脚，朝十二少的面门踢去。”
“十二少早知道唐病不会善与，说话之时一直留意他的动作。见这一脚踢来，不慌不忙地向后弓腰，身体弯曲成一张长弓模样，堪堪避过这一脚。唐病一击不中，后招狂风暴雨般接连攻来，或出拳或出脚，当真一招快似一招，令人眼花缭乱。”
“十二少眼疾手快，见招拆招，一时之间也不落下风。可是，十二少毕竟只是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纵然他的招式再奇妙，反应再灵敏，也比不上足足比他大五岁的唐病。过了一会儿，十二少便面现红色，呼吸也急促起来。”
“唐病越攻越得意，右手一记虎拳，往十二少的腰眼而去。此时，十二少正忙于阻隔唐病的腿脚，突然看到一只重拳攻来，当下不容细思，右足重踏地面，身体随即向上跃起，间不容发之际避过要害。唐病见十二少身在空中，不能发力，是进攻的最好时机，正要继续攻击时，赫然发现，十二少整个人竟然像羽毛一般停留在空中，接着猛然向后抛出，待到十二少落地之时，两人已经拉开了丈半的距离。”
“各位看官，十二少使用的轻功正是秦家的家传轻功凌虚飞渡，若这门功夫练到极致，可以达到踏雪无痕、踩叶摘花的境界。这一场较量，唐病占得上风，他笑吟吟地道：‘秦家的人，逃跑的功夫都很有天赋。’”
“怎知十二少对他的这句嘲讽完全不理，拍了拍腿上的灰尘，也笑吟吟地道：‘唐家的人，以大欺小一直是个传统。’唉，可怜这位唐家公子又被秦十二少抓到了软肋，他最好面子，况且对方只是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难道会怕么？他说道：‘你想要怎么打？’”
“十二少摸了摸下巴，‘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怕你怕输不敢接受。’唐病道：‘你不要用拿言语激我，我上了一次当，还会再上第二次么？说来听听，我唐病一定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十二少道：‘我人小身子短，自然不占优势，为了公平起见，我须和你一般高。’唐病不屑道：‘等你长到和我一般高，至少得五年，难道你要我等你五年？’十二少笑道：‘那倒不必，你等得起，我还等不起呢。我有一个速成的法子。’唐病难以置信地道：‘速成？’心中暗想：长个儿这种事还能速成？”
“只见十二少左右环视一番，然后往东边的小巷子跑去，不一会儿他抱着一张两尺多高的板凳回来了。放下板凳，对唐病道：‘我踩在这条板凳上和你打，就一般高了，这样才公平。’唐病嗤之以鼻，‘你就是踩在梯子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十二少白了他一眼，道：‘你还没那么高。唐公子，你当真输得起么？’‘哼，我怎么会输？’十二少面露担忧的神色，道：‘比武过招，本是君子游戏。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即使我踩在板凳上，也是吃亏，你输了，岂不是脸上无光？’”
“唐病的耐性已经达到极限，双目瞪得好似一对鸭蛋，突然前踏一步，右手成鹰爪模样闪电般伸出，作势往十二少的咽喉抓去。十二少见他攻来，身子往后一矮，借着板凳隔开几许，唐病的鹰爪旋即抓在板凳上。”
“十二少好似心有余悸一般，摸着胸口道：‘好险好险。唐公子，我说你输不起，没错吧？还没有打你就已经恼羞成怒了，我看咱们还是不要打了。’‘不行，难道我唐病会怕你？你有什么话，就一股脑儿全说了，免得事后连嘴巴都张不开。’”
“十二少伸出右手大拇指，赞道：‘好。我站在板凳上，一来活动空间有限，二来板凳是死物，不方便得紧，万一你像刚才那般恼羞成怒，一脚把我的板凳踹断了，咱们也就不用比了。我们得先约法三章。’他顿了下，继续道：‘第一，你不可以攻击我的板凳。第二，你不得离开板凳三尺之内。第三……算了，免得我占你便宜。’”
“唐病此刻只想和他打一场，一口便答应了。十二少跃上板凳，头顶反而比唐病高出几寸，笑道：‘长得高果然视野开阔。’话未说完，只见一只肉掌朝自己的脸门攻来，十二少脑袋一歪，手掌在他耳朵的两寸处擦过，只听得掌风呼啸。十二少不敢托大，当下凝心收神，与唐病一招一式对拆起来。”
“各位看官，这一场比试，和之前又大不相同。十二少虽然年龄较小，不过他踩在椅子上，手掌能触及到唐病的咽喉，倒也不失优势。反观唐病，受到椅子的限制，他只能以双手出招，加之板凳较长，许多辗转腾挪小巧功夫用之不上，两人一时之间斗得不分胜负。”
“就在二人斗得酣畅之际，唐病大吼一声，双掌合十，贴着板凳向十二少的双脚攻去。这一招气势磅礴，掌风如刃，十二少衣袂纷飞，眼看就要砍在双腿上。当下不及多想，他身体贴着板凳往右侧倒去，接着双手探出，牢牢抓住板凳两边，整个人竟然贴在板凳的下方。饶是他反应迅速，右腕上还是重重挨了一下，紧着传来一阵刺骨之痛，右手险些松开。”
“唐病一招伤敌，脸上满是得意。见十二少正处于板凳之下，正是羞辱对方的大好时机。他冷笑一声，左脚飞出，朝十二少的脑袋踢去，脚尖所指，正是对方的太阳穴！其他人看到这一幕，惊呼着几乎站立不稳。眼看少年血溅当场，许多人捂上了眼睛，不忍看到人间悲剧。”
“他们听到‘喀拉’一声，接着是一个人的惨叫声，心中更是一阵痛惜。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们放下手，睁开眼睛时，竟然看到十二少笑吟吟地站在地上。他旁边是破碎成七八块的板凳，而他的对面约莫六尺处，竟然是唐病。唐病双手抱着脚踝，面色十分惨白，紧咬着的牙关现出痛苦的神色。”
“十二少道：‘我们早前约法三章，哦，不，二章。你既踢坏了我的板凳，又离开了板凳三尺内，这一场比试，是你输了。’唐病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嘴上打着颤，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一对眼睛冷冷地瞪着十二少，半晌才说出一个字：‘走。’他的手下们当即抬着他离开了。”
“各位，十二少仅仅是一个年纪不过十二岁的孩子，但他所表现出现的心智、才能，再加上他的狭义心肠，敢为人之不敢为的品性，实在是后一辈少年中的佼佼者。不是老夫夸口，扪心自问，我十二岁的时候恐怕见到一条野狗都躲得远远的，哪里还敢招惹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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