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做了一个梦,梦见脚下的大地正在开裂,无尽的黑渊慢慢地吞噬着一切。
他无处可逃,绝望之际他看到暗影森林的女妖出现了。女妖唱着歌谣,骑着洁白如雪的巨鸟飞到他面前。女妖向他伸出了手,他正要握住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奇怪的钟鸣,巨鸟受了惊吓,伸展翅膀飞走了。
女妖着急地看着布兰,消失在天际。
布兰从床上弹起来,窗外传来了日升学院的晨钟。
天已经亮了。
望海镇被沸沸扬扬的各种声音吵到飘起来,所有人都沉浸在盛大节日的氛围中,炮竹、歌舞、乐器的声音混在一起,奏成了一曲刺耳的,却让人无法拒绝的交响乐。
今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
离开古堡之前,布兰还是想去看一下苏梅妹妹,再跟她道个别。今日之后,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苏梅的房门紧闭着。布兰想敲门,伸出手后又收了回来,他犹豫了。他在房门口站了一会,没有听到一丝动静。
也许苏梅还没有起床,但也有可能已经走了。
‘或许再无相见之日’,布兰悲观地想。
下了楼梯之后,布兰穿过回廊,刻意放慢了脚步。父亲大人站在后院中场,他刚刚结束操练,仆人们正接过他的武器,帮他整理穿戴。
父亲看到他了,扭过头对胡子大爷说了一句话,胡子大爷朝父亲作揖,随后快步走了出来。
“少爷“,胡子大爷叫住布兰。
“老爷吩咐,让我将此物转交与您。”胡子大爷将一个项链递给布兰。
“戴上它吧。”胡子大爷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它会给您带来好运的。”
布兰将项链挂到脖子上,将洁白如暇的吊坠握于掌心。这是父亲贴身多年的心爱之物,布兰感觉心里暖暖的。
“不管发生什么,请保护好自己。”胡子大爷拍了拍布兰的肩膀,鼓励他道:“去吧,男子汉。”
布兰朝胡子大爷鞠了一躬,不失礼貌地说道:“谢谢您,也替我谢谢父亲大人。”
“真是个好日子!”莫兰德站在书塔的入口,对每个前来点名的少年笑脸相迎。
少年们点名落座之后,莫兰德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灰袍,慢悠悠地走到讲台前。
他精神不太好,布兰觉得,莫兰德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我必须要说。”莫兰德清了清嗓子,很沙哑:“你们是幸运的。”
“他像是没睡醒。”
“听说老家伙昨晚喝得酩酊大醉,还在众人面前唱起了歌。”
布兰听到以铁三角为首的几名少年在那里嘀嘀咕咕,看似对莫兰德昨晚的行踪了如指掌。
莫兰德咳嗽一声,厉声道:“子爵大人远见卓识,他将在本次少年考核大会中挑选一名少年作为他的侍从。”
此话一出,书塔里顿时鸦雀无声!
‘他说什么?’布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
“我必须要告诉你们,今年的少年考核竞技,将作为和平纪念大会的压轴戏登场。”
莫兰德用目光扫过每一个少年,“谁是我们日升学院的英雄少年,河源王国成千上万的人正拭目以待。”
布兰看到莫兰德的眼光停留在伊利恩身上,伊利恩嘴角上扬,像是心照不宣的与莫兰德对视着。子爵大人要挑选的侍从似乎已经非他莫属了。
布兰隐约觉得,从他受罚那天开始,这一切都像是有人事先安排。
霍歌突然移到布兰旁边,捅了捅他,说道:“布兰,对你来说,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让整个河源城的达官显贵们看到,私生子终会输给伊利恩。’布兰没有说话。
“嘿,我看你似乎一点都不开心啊。”小乔斯也靠了过来。
“他当然不开心,反正又拿不到第一。”坐在前面的巴拉回过头,做着一副怪脸,但一针见血地刺到了布兰的痛处。
如果不是因为要赶去广场看开幕表演,他们只怕会因为巴拉这句话打起来。
多拉神像广场的北面升起了五颜六色的旗帜,最耀眼的自然是河源王国的黑地黄龙旗,两旁则是南境守护者塔拉苏公爵家族的双塔旗,再次则是西山伯爵的鹰与太阳,以及安蒙家族的草原奔马。
广场的南面则升起了河源王国各大家族的旗帜,成一条纵线连成一排。但最让布兰激动的,则是人群中的歌手、舞女,和他做梦都想做的骑士,在主席台的两侧,站着多达数十位身着白袍和黄袍的骑士,他们是各大公国的白银骑士和王国宫廷的黄金护卫。
布兰想到今天自己要成为纪念大会上的主角之一,在这些伟大的英雄骑士眼下完成人生的首秀,他激动得难以自持,仿佛已经忘记了莫兰德的话。
‘考核日的竞赛,你只能输不能赢!’
布兰打了一个冷颤,仿佛有人在他脖子后面吹了一口气。
每到重要的日子,望海镇总是艳阳高照。
随着人群躁动,重要的人物悉数走到主席看台落座。
主席台前扎满了五颜六色的花,就像围成了一个小花园。
作为东道主的伊里斯镇长现身了。他身披那件黑色的斗篷,布兰注意到,他特意整理了那扎胡子,扎成了尖硬的辫子挂在嘴巴下面,看上去一副硬汉形象。
“强硬的外表是为了掩饰他的脆弱。”——《河源城纪》一书中多次这样总结战场上的夜妖,外表强大,实则不堪一击。布兰觉得伊里斯镇长就是这句话的鲜明写照,至少他是这么希望的。
伊里斯清了清嗓子,用主持人的口吻大声喊道:“尊敬的各位大人和夫人,尊敬的各大家族代表,尊敬的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
环形台的所有观众纷纷起立,形成了一波无比壮观的人浪。
伊里斯清了清嗓子,继续喊道:“在我们伟大的新君,河源城至高无上的皇帝——索尔一世国王的领导下,古老的多拉大陆再次迎来了十年一度的和平纪念大会。”
环形台暴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多拉大陆1713年的秋天,不消我多说,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是一个注定载入史册的日子。”
全场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