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
伊利恩骑着马离开了日升学院,期间不时回头看了看布兰,直到拐角尽头便不见了。
布兰在心里默数,伊利恩一共回头四次。
一个念头涌上脑海,布兰走到多拉神像的基座下面,搓了搓手,爬上了多拉神像。
他向下看去,吓了一跳,每天都在仰视的神像想不到有这么高。布兰稳稳地坐在多拉的肩膀上,眺望远方。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望海镇最东边的沉剑湾码头。
沉剑湾码头全部是由灰色的大石块砌成的堤岸,货物堆成了小山,沿着堤岸一字排开,绵延数百米。来往的人在白石的街面上行走,犹如一排排蚂蚁。港湾里帆樯林立,舳舻相接。再远些,看到海上的白塔,有人在白塔上不断挥舞着旗子,像是在指挥往来穿梭的舟船。
和缓的海风一阵一阵地往岸上吹来,将沉剑湾码头上忙碌的景象和着嘈杂的声音一起吹到了布兰这里。
他从没见过沉剑湾码头像今天这么热闹。
顺着沉剑湾码头往北,是被马路分割成的一片集市。沿着马路两旁有许多石块与木头混合而成的建筑。药房、杂货铺、酒馆、旅店、马房,他还看到了旅店旁边的铁匠铺。老乔斯站在门口跟一伙人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谈着生意,突然有一个从集市上匆匆跑过的小孩撞到了老乔斯,老乔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布兰觉得好笑,不过在铁匠铺四周没有看到他的好朋友小乔斯。
过了繁忙的集市是望海镇的行政院,同时也是每一任镇长的宅院。宅院里人群穿俊,密密麻麻地像被开水烫着的蚂蚁,乱成了一团。但布兰确定其中没有伊利恩的身影,他应该是还没有到家。
越过行政院继续往北是高低错落的山崖,霍氏家族经营着山崖中的矿产,历经数十代之久。但随时节日的临近,矿山里已经看不到平日忙碌的景象。
山崖的尽头则是暗影森林。那片古老的森林在日头的照射下显得郁郁葱葱,直至天边的尽头,绿得让人眩目,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妖兽家园。
一千年多年前的世纪大战画面又在布兰的脑海中浮现,绿影王国原本是联盟军团最后的屏障,但最终还是被暗影军队击溃,联盟军团被迫退出绿影王国,在望海镇与暗影帝国进行最后的决战并赢得胜利,但绿影王国被暗影军团侵蚀了。
假设联盟军团守住了绿影王国,就不会有今天的暗影森林,望海镇便会是另外一番景象。但十四岁的布兰也已深知,历史不容假设。
神像下面突然传来喊声。
“布兰!布兰!”
是小乔斯,原来他跑到这里来了。小乔斯仰着头,一边围着石像转圈,一边冲布兰喊话。
“我听说你跟伊利恩过招了!”
布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管结果如何,你千万不要想不开,有什么事我们下来说好吗?”小乔斯急切地喊道。
原来是以为他想不开。霍歌也赶来了,小乔斯迎了上去,与他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个人一起朝他喊话。
“布兰,你快下来!”
布兰哭笑不得,“你们别担心,我一会就会回去,不用管我。”
布兰是真没事,他今天并没有输给伊利恩。
伊利恩与他相距十步开外,两人作势站定,一声开始,伊利恩一记猛拳,带着风声呼啸,眨眼就冲到了布兰胸前。
好强的力量!
布兰暗暗吃了一惊,想不到伊利恩的力量如此惊人,且速度极快,绝不输出任何一个准骑士侍从。只怕测试的五级也是伊利恩故意隐藏。
布兰不敢马虎,全力推动双掌相迎。
突地一下,布兰竟不自觉地一阵颤栗。他感到自己体内有一股气流,这股气流像是被困住了,试图在他体内寻找出口而左冲右突,让布兰非常难受。
伊利恩这一拳劈空而来,布兰虽然接住了,但他越是用力与伊利恩对峙,那股气流就越是冲得厉害,让他根本无法调动体内的所有力量。
布兰额头开始冒汗,很快在他额上凝结成滴,顺着脸脸颊滑落下来。
伊利恩嘴角上扬,他似乎看到了布兰的力量渐渐衰退。他很兴奋,集中最后一股力量推向布兰。
布兰体内的气流越发汹涌,似乎已经化成了一团火焰,灼得他全身如被火烤。
一瞬即万年,布兰再也无法控制体内的气流,大叫一声推开了伊利恩的拳头,尔后仰面朝天重重地摔倒在地。
伊利恩惊呆了,就在布兰大喊的那一瞬间,他的拳头像是触到了一股隐秘的力量,突然间就展开了手指。
伊利恩的力量消失了!但布兰也倒下了。
布兰整个人在地上扭曲到了一种十分怪异的状态,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要炸裂了,痛苦万分!一股暖热的液体涌了上来,他嘴里翻江倒海,‘噗哧’一下吐出满口鲜血。
布兰坐起来,一下子竟然清醒了许多。
经历了刚才的这一阵剧痛,布兰隐隐感觉,他的身上充满了力量,但他又说不清楚,只感觉全身从上到下轻飘飘地。慢慢地,一切又都平息了。
布兰站起来,微笑着对伊利恩道,“你赢了!”
伊利恩却并不高兴,很沮丧地上了马,往东边走了。布兰很清楚,伊利恩也感受到了他的异样,所以他才会回头,一共回头了四次。
在神像上看到的景色太美,大海、小镇、郁郁葱葱的森林。布兰顺着神像返回到地面,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比以前更加轻盈。
“我真的没事。”
霍歌满脸焦虑,“为什么比试不叫上我们,伊利恩要是玩阴招怎么办?”
“大家都散了,是他自己找过来的,我一开始没打算跟他过招。”
“你没事就好,明天就是七年一度的少年考核竞赛了,我们真是担心你!”霍歌关问道。
布兰不解,“你们为什么会返回学院?”
小乔斯与霍歌对视而笑,“我们没找到你,猜想可能还在学院呢。”小乔斯一脸严肃地说:“我们有一个决定要告诉你。”
“什么决定?”
“我们打算全力协助你争夺少年考核竞赛的头名。”他俩同时说。
“协助我?你们自己呢?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前途去拼搏!”布兰坚定地说。
“我们想过了,除了王者之路,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做,而且总得有人去做。”
‘我们每个人都要有理想,而且一定要努力去实现它。’莫兰德七年如一日,在每一个少年耳边强调。布兰的理想是成长为一名伟大的骑士,像元灵之子多拉那样。但他从来没有想过,除了走上王者之路,这个世界还有别的理想值得去努力一生吗?
“我们霍氏家族有河源城最好的铁矿石,而乔斯家族有天底下最好的炼铁技术。”
小乔斯不断点头,“没错,我们要合伙打造天底下最好的兵器。”
“这就是我们的理想!”霍歌的话掷地有声。
“你看!”小乔斯从侧袋里拿出一块包布。
霍歌指着包布,“这是我从家里拿了一块最好的原石,由乔斯家族打造的。这把匕首不能说是神器,但他将会跟随你,直到你实现王者之路的理想。”
布兰哭了,他与霍歌和小乔斯紧紧拥抱在一起。
布兰觉得,今天收获了很多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