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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罪与罚

望海镇位于多拉大陆最南端,三面环海,背倚暗影森林,地属塔拉苏公国领地。

在望海镇的中心,人们修筑了一座环形广场,广场的中央打造了一座十余米高的巨人石像,人们奉此石像为多拉神像,纪念元灵时代的英雄多拉。

神像在过去的数百年里饱经风霜,至今庄严矗立,已然成为望海镇的象征。象征望海镇的,还有一座古老的少年学院,由塔拉苏公爵亲自题名为“日升学院”,意为塔拉苏公国冉冉升起的太阳。

在布兰眼里,今天的太阳沉甸甸的,止不往地往下掉,直到接近海平面的时候,日升学院的暮钟终于敲响。钟鸣似无形的波浪涌向望海镇的每一个角落,也涌进布兰的耳朵,让他觉得今天的钟鸣格外刺耳。

日升学院的大门外,莫兰德院长迎着落日的余辉面朝大海,卡夫教官和伊利恩分列左右,其他少年整齐的站在莫兰德身后。他们都是来给布兰送行的,场面看起来很是隆重。不过所有人面无表情,气氛有点像是跟遗体道别。

布兰在暮钟的催促下,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出日升学院的大门,孤身横穿广场。空气里充满了阴郁之气,连广场中央的多拉神像似乎都在嘲笑他。

布兰抬头看了一眼,多拉神像背靠大海,粗壮的双手有力地拉满传说中的银月巨弓,朝遥远的暗影森林射了一箭。传说这一箭是英雄多拉率领联盟军团与暗影帝国作战的最后一箭,也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一箭。遗憾的是神像手中只剩下银月巨弓,弦上的箭已经没了踪迹。更遗憾的是,他自己不是英雄多拉,否则这些盘算着看他笑话的家伙没有好果子吃。

午后的书塔里,莫兰德院长当众宣布了布兰的“罪刑”。考核日近在前眼,大家需要做最后的调整,以便拿出最好的状态迎接考核,布兰没有机会准备了,对于竞争激烈的考核日,无异于雪上加霜。少年们却乐坏了,大家嘲讽布兰打破了日升学院的历史,成为第一个因糟蹋书卷而受罚的少年,伊利恩还扬言要给布兰做一面锦旗表彰他。

艾利和巴拉也不忘补刀:“不仅是第一个,还是第一个私生子。”所有人几乎都忍不住大肆哄笑起来,只有霍氏家族的霍歌和杂货铺老乔斯的儿子小乔斯跟他算是朋友,他俩没有跟着伊利恩他们起哄。

临走前艾利提醒他:“渔民们常说守望塔下的海域里有妖兽出没,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美丽诱人的女妖呢。”

“胡说,妖兽早在元灵时代就已经消亡。”霍歌打断艾利的话。

“谁说妖兽消亡了?渔民们亲眼看到崖下的海域里出现妖兽的身影,猎人在暗影森林外面亲耳听到妖兽发出的怪叫声。”艾利不服地道。

“不可能。”霍歌反驳他:“那些传言只是无聊的人在酒馆里说的醉话,望海镇数百年来谁也没见过妖兽,暗影森林里也不可能有妖兽,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就不能乱说。”

巴拉涨红了脸,加入辩论:“霍歌,那你敢不敢去暗影森林?”

霍歌还要争辩,布兰拦住他,“算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下午的辩论不欢而散。

守望塔的墙面已经长满了青苔,连大门都被覆盖住了,里面暗成一团。布兰并不是害怕,只是感到失落,不仅没人在乎他的感受,甚至还巴不得他马上从书塔滚蛋。难道就因为私生子的身份吗?他气愤地推开两扇略显沉重的大门,迈开步子踏进去。卡夫教官真是利索,仿佛布兰会随时化身成一只苍蝇从门隙里飞出去,马上就从外面落了锁。什么世道?布兰绝望地想。

守望塔本来就很暗,当最后一束光从塔楼的窗口褪去,大厅就完全黑了下来。不过面对黑暗和孤独是私生子的先天优势。布兰将事先准备好的蜡烛点亮,使大厅很快就亮了起来。

大厅的地面积满泥灰,四壁挂满蛛网,目之所及只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临崖的墙上开了一个窗口,海风卷起来的潮气一阵接一阵地从窗口窜进来,将整个大厅灌得腥味扑鼻。

布兰听着海浪拍击崖壁的声音,完全无法让自己静下来。他在大厅里四处走动,发现黑暗的楼梯下面有一把扫帚,便拾起扫帚细心地打扫大厅。

墙角里有些黑暗,在灯影的映衬下,他隐约看到墙上多了一幅画。

“孩子,你还好吗?”那幅画突然动了。

布兰吓了一跳:“大人,是您?”

莫兰德从黑暗中走出来。

布兰觉得不可思议,“您怎么会在这里?”卡夫教官明明从外面落了锁,他想起了伊利恩诡笑,想起了女妖......

“孩子,我们的眼睛常常会欺骗我们。”莫兰德就像看穿了一切。

“您是说,我看错什么了?”布兰疑惑不解。

“你没有看错。”莫兰德耸了耸肩,“也许我早就在这里了,不过嘛,也许我并不在这里。”

布兰却越听越糊涂,“您的意思是说您...不是您?”

“我是谁不在你的眼里,而在你的心里。”莫兰德顿了一下,“七年前的那天早晨,我们送走了一个人,还记得吗?”莫兰德突然忆起了往事。

布兰当然记得,那天早上苏士奇大人将他送进日升学院,他踏进大门的那一刻有几十双愤怒的眼睛盯着他。很多人当时就抱怨,为什么私生子可以与他们同读。布兰幼小的心灵非常伤心,仿佛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好在他看到一个老头向他走来,摸了摸他的头,牵起他的小手,将他带进了书塔。

那是一个有些佝偻的老头,满头白发,眼眶深陷,身穿一件灰色长袍。

“凯恩院长!”布兰仿佛是惊醒似地想起了这个名字。

莫兰德院长深沉地点了点头,“那天,老院长打扫完守望塔,牵着你走进书塔,与我完成了交接,然后离开了望海镇。七年过去了,时光就像一个轮回,看着你细心地打扫守望塔,我仿佛又看到了老院长的样子。”

“时间过得真快!”莫兰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话锋一转,突然说道:“同一个地方,对凯恩老院长来说是终点,对你来说......”

他要干什么?布兰警惕起来。

莫兰德却一反常态,一脸慈祥地看着他,“孩子,这个地方对你来说,也许是你的起点......你准备好迎接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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