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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1)

湘川市弥漫山庄。

从湘川机场出发,沿着机场高速一路往西,穿过两个迷宫一样的立交桥,就到了弥漫山庄正大门。

弥漫境地是花的世界。带刺的玫瑰园,粉红的康乃馨;紫色海洋里的薰衣草和马鞭草,色彩鲜艳的郁金香;风信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虞美人随风飘荡;绿色丛林中星星点点的鸢尾还有永远向着太阳的向日葵。超过两万平米的弥漫境地一年四季花开不断,所以空气里永远弥漫着或浓郁或清新的花香,所以这里一直是婚纱摄影还有赏花人的首选;

弥漫庄园,18座楼阁18座亭台,零散的分布在古色古香的弥漫园内。廊桥,假山,人工湖泊,走进庄园就像是真的回到了古代的世界,女子身着轻纱,步履轻盈;男子风流倜傥,对酒当歌。这里主要接待喜好宁静的贵宾以及褪去婚纱抬起花轿盖上盖头的婚礼;

弥漫酒店,分别77层和55层楼的h字形现代双塔大楼,有金碧辉煌的餐厅和极度奢华的会议室和套房。这里曾经接待过国家元首,世界一线演员和球星。大楼背后空旷的区域是偌大的高尔夫球场,也是世界高尔夫大师赛的比赛场地。

自然风光与人文景观的结合,古典与现代的互相渗透,使弥漫山庄成为湘川的标志性地域之一,也成为了外来游客的必到之处。

袁又灵沿着弥漫境地的石子小路一路小跑,路边的三色堇开得正盛,但她并没有看一眼。心里满是腹诽,这也太大了吧?早知道就真的听小八的意见,骑个自行车过来了。她对花花草草没有一点儿兴趣,所以这里大部分的花卉她都叫不出名字,当路人因为这一大片美景惊呼不已时,她只是皱下眉头,没觉得多漂亮啊!为这她被童少璇几个人白了好几眼,说她细胞里的除了跑车再没有美丽的事物了。她嘿嘿一笑说了句还有音乐啊,听着音乐也像看到美景一样!之后再没有人想理她了。

一片虞美人花地里,袁又灵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飞奔过去,一把从背后抱住蹲在地上的男子:

“棋哥哥…”

“你小心一点儿…”男子用手里的齿镰撑在松垮的泥土里保持着平衡。他的手上满是黄色的泥土,头上戴着顶遮阳的帽子,裤脚被挽到脚踝处,棕色的凉鞋也沾满了泥土。从背影看上去像个土农民一般,但当他转过头,却有张年轻又和善的脸。他的眼睛有些凹陷,脸色也不太好,看上去非常疲惫。看到袁又灵时,他露出宠爱又温柔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周末过来吗?”

“周末大伯生日,我肯定过来啊!今天想你了嘛,也就过来了。”

“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吗?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袁棋站起身,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却非常消瘦。他放下裤脚,拍了拍手上和身上的泥土,走出了虞美人花地。

“说吧,有什么事?”走到石子小路上,袁琪望着袁又灵问到。

“棋哥哥,你说你现在的样子还像是弥漫山庄的总裁吗?”袁又灵上下打量了身边的袁琪,很不屑的瘪瘪嘴,“外界把弥漫山庄传得跟仙境一样,谁会想到一手打造这里的人居然穿成这副模样!”她很无奈的摇摇头,表示非常不能理解非常想不通。

整个弥漫山庄除了弥漫庄园的一部分是曾经奥拉斯地下赌场的原址外,其余四分之三都是袁棋一手建成的。四年前离氏吞并了奥拉斯所有的地下赌场和钱庄,所有人都认为曾经占据湘川三分之一天下的奥拉斯可能再无出头之日了。没想到,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弥漫庄园正式对外开放,同时,弥漫境地和弥漫酒店一步步建成,如今曾经垄断地下钱庄与赌场的奥拉斯彻底被洗白,虽然实力无法再与从前匹敌,但是无论如何,袁棋创造的都算是一个传奇。

“如果你继续这种鄙视的态度,你的请求我可就全盘否决了!”袁棋说完转身就要走。

“别呀别呀,棋哥哥,我开玩笑呢!您的气质已经深入骨髓了,跟穿什么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袁又灵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真的?”袁棋斜睨着看着她,笑容依旧很温柔。

“真的!”袁又灵再次点了点头。

“说吧,找我什么事!”袁棋对面前的这个堂妹很是无奈,摇了摇头,两人沿着石子路往回走。

“其实呢,我就想跟你借个人。”

“借个人?”

“对!”

“谁?”

“嘿嘿,十三哥!”

“十三?”

“对啊,谁不知道十三哥当年可是玩转赌场无敌手啊,我就是想他帮我赌一场!”袁又灵略显认真的说,曾经奥拉斯的产业收入有百分之七十来源于赌场,所以奥拉斯赌场里不乏高手,虽然其中一大部分已经投靠了离氏,但是留下来的也有众多的精英,其中十三就是精英中的精英。“但是十三哥就听你一个人的,所以…”

“袁又灵,你不会惹什么祸了吧?”袁棋突然停下了脚步。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跟一个朋友有个赌约,结果我N战N败!!”说起跟陆子衡的赌约袁又灵就有想死的冲动,在第一天比大小光荣牺牲之后,她找了好几个帮手,从鬼金花到21点,从梭哈到斗地主她竟然屡战屡败。每次看到陆子衡赢了之后那张充满得意笑容的脸,她就恨不得手上有瓶硫酸。“棋哥哥,你就帮帮我吧!”她使劲摇着袁棋的手臂。

“赌约是什么?”

“你就不要问啦,我现在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点儿?”

“那棋哥哥你算是答应了?”

“答应答应!不过你大哥要是知道了又得怪我了!”

“放心,绝对不让大哥知道!”

“你个毛丫头!”袁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袁又灵挽着他的手开心的往回走去。

带上十三,开上闵希的尼桑天籁,袁又灵直奔天堂大酒店。停好车,她给陆子衡打了电话,但是没有人接,她又发了一个微信,告诉他她又来了!口气霸气的像是吹响着胜利的号角。刚放下手机,就有两个黑衣人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其中一个礼貌的说到:

“小姐你好,是陆总叫我们来带小姐去贵宾厅的!”袁又灵一听乐了,陆子衡效率真够高啊!手机还没揣回兜你了,迎接的人就来了。两人被领进了五楼的一个贵宾室,贵宾室里除了发牌员和保镖外总共有4个客人,玩的是鬼金花。袁又灵并没有下注,只是在一旁看着。从前跟陆子衡赌的时候也并没有掏过钱,所以这一次,发牌员直接给了他们紫红黑蓝好几种颜色的筹码。她把筹码推给了十三,自己则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等着陆子衡。电话和微信都还没有回,但她拿着手机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兴奋,陆子衡,我就不相信你能赢过十三哥!她看着陆子衡的微信头像,笑得格外阴险。

而另一头,陆子衡带着几个手下等候在郦城别墅里的停机坪。这里是湘川东部岛屿中的岛屿,方圆几十公里都被纳入私人领地。几栋水晶别墅间隔的被包围在高大的银杏、棕榈还有各类乔木间,在月光下发着幽兰的光。从大门开车驶入,沿着宽阔的柏油路行驶大概20分钟,经过三道关卡后就能看到第一栋分别为三层和一层高的连体水晶别墅。那是陆子江的住处,停机坪就在别后背后几百米的地方。从水晶别墅到停机坪会经过一个人工雅致的湖泊,倒影着星光的湖水看起来神秘又迷人。直升机轰鸣的声音越来越低,地上的草被吹得东倒西歪,待直升机挺稳后,陆子衡走上前去。

陆子江走了下来,紧接着是几个手下。“江哥!”陆子衡走到了陆子江的身后,恭敬的叫了声。

“浩森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

“继续盯着。”

“是!”

陆子江朝着最左边的水晶别墅走去,在门口时两个人黑衣人走到了他跟前:

“江哥!少爷请你去一趟天堂酒店!”

“有什么事?”

“少爷说是赌场来了老千,需要江哥亲自去处理。”

陆子江瞄向了陆子衡,陆子衡皱了皱眉,突然一吓,该不会是…?

“子衡,你跟我去一趟!”

“是!”陆子衡感觉额头有一滴汗水流下。加长林肯车里,陆子江坐在主位上,闭着眼睛。陆子衡坐在侧面,他一掏出手机,就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滑动了一下屏幕,果然都是袁又灵打的。微信里也不停的有新消息,他陆续的点开:

“陆子衡,姐姐我又回来了,今天看我不打得你落花流水!”

“你死哪去了,都等了20分钟了!”

“大哥,你倒是吱一声啊,我家十三哥都快把你家赌场赢光了还不来?”

果然是个陷阱!陆子衡用力握着手机,他看向一旁的陆子江,又重新看回手机。如果真是离桥安排的,那么他们现在肯定没办法离开,只有一个办法了,就算陆子江会怀疑!

“你在哪个厅?”

“老大,你终于出现了,我在葡京厅!”

“等我!”

加长林肯在地下室停了下来,司机饶了半圈拉开了后座车门,陆子江先下了车,陆子衡从另一边走了下来。

“江哥,我去趟洗手间!”陆子江没有回答,径直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后,陆子衡快速的掏出手机,拨通了袁又灵的电话:

“又灵,听着,现在尽量保持冷静,想办法离开房间!”

“什么!”

“快,想办法离开房间!”

“哎呀,信号不好,我听不见!劳驾劳驾,我出去接个电话!”到了走廊,她望了望四周没有人,才小心翼翼的说,“怎么了!”

“不要问,出门右拐一直往前走,不要东张西望,穿过一扇大门后,有没有看到大西洋厅?”

“看到了!”

“左转,继续往前走!”

“唔…”袁又灵只感觉有人捂着她的嘴,将她拖进了一个房间内。

“是我!”陆子衡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

“到底怎么了!”袁又灵显然受到了惊吓。

“现在给你的朋友打电话,让他找个借口出包间,桌上的筹码全部不要动。”陆子衡收起了平常的笑容,严肃的看着袁又灵,袁又灵乖巧的点了点头,掏出了手机。

“我跟他说了,但是好像有人跟着他!”

“让他直接做电梯去停车场!B区14号位置碰面”

“好!”

陆子衡拉着袁又灵也赶紧跑去了停车场,两人在B14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十三走了过来,他的后面果然跟着好几个黑衣人。

“低头,不要让他们看到你!”

“砰!”陆子衡朝着另一个方向开了一枪,白炽灯的碎片落了下来。这一枪响果然引开了几个黑衣人的注意力,十三一个起跳躲到了一辆车的后边,弓着身子,慢慢的跑向了B14。三人汇合后,陆子衡将手上的车钥匙递给袁又灵,说:

“你们开我的车出去!记住,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再发动车子,现在先上车。”

“你怎么办?”

“放心,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保护她的安全!”陆子衡拍了拍十三的肩膀就弓身离开了,在离黑衣人不远的地方,他直起身。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他看向几个拿着枪指着不定目标的黑衣人。

“子衡哥!”几个人一看是陆子衡,赶紧收起各自的手枪。

“我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是少爷让我们来找刚刚出老千的…”

“找到了吗?没找到赶紧滚!”陆子衡不耐烦的打断黑衣人,转身就要走。

“子衡哥!”迎面走来的是阿仁和阿络,是陆子江身边的人,“江哥让你去办公室!”

“我会去的!”陆子衡想绕开他们,两人却拦住了他。

“对不起子衡哥,江哥让你现在就过去!”两个人并不愿意得罪陆子衡,但是陆子江的命令才是绝对的。

“我知道了!”两人一直跟着他,让他完全没有时间去监控室去删除记录也没有任何时间可以打电话。进入办公室,他果然看到一旁的离桥露出怪异的笑容,陆子江面朝着落地窗抽着烟,烟圈飘向办公室的天花板,让本来就让人窒息的办公室更加透不过气来。

“江哥,你找我!”他在办公室中间站定,看向陆子江。陆子江背对着他并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离桥先开了口。

“陆子衡你不错啊!做了这种事还能这么淡定!”

“我不明白少爷指的的什么事?”

“今天来的那个老千,难道你不认识吗?还有那个女孩,你敢说你不认识?你联合外面的老千想要搞垮赌场,你不打算承认是吗?”

“我确实不知道少爷在说什么。但是我绝不会做背叛离神社的事!”

“不会?陆子衡,我怎么没有发现你竟然是那么能狡辩的人!”

“少爷是说我派他们来赢走赌场的钱吗?那么请问他们有把筹码带走吗?有把钱带出天堂酒店吗?”

“那是因为你看到阴谋被揭穿,所以把他们叫走了!”

“这么说少爷是找到了他们出千的证据了是吗?”

“如果你不救他们走,抓起来一问难道还怕问不出!”

“那么少爷是打算把每一个在赌场赢钱的人都抓起来拷问有没有出千吗?”

“陆子衡,你…”

“够了!”陆子江转过头来,碾熄了烟头,声音听起来并没有愤怒。这时阿合走到了他的面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缓缓的从大班椅上站了起来,朝着陆子衡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陆子衡低着头,微微握紧拳头。如果从前的陆子江让他敬畏,那么现在的陆子江只让他觉得恐惧。他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感情,永远都是那样平静的表情,而这张平静的表情后面,只有杀戮。即使已经跟着他超过10年的陆子衡,这一刻,也完全没有自信他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他在陆子衡的面前停下来,平静的呼吸却让陆子衡完全喘不过气来。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他又问了一遍,同样的语调和表情,但是陆子衡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请江哥处罚!”他单膝跪在陆子江的面前。这一跪就代表了承认,承认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但是如今陆子江明显已经知道了监控内容,如果他继续否认,那么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你的胆子不小啊!”陆子江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起伏。

“属下愿意受罚!”陆子衡调整呼吸,没有抬头。

“怎么回事!”嘎吱,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离振严和离璐走了进来,离振严板着脸,离璐则微笑的朝陆子江跑过来。

“子江哥你终于回来了!刚刚上映了一部很好看的电影,陪我去看好不好!”

“子衡怎么了?”离振严依旧板着脸。

“陆子衡串通老千想要搞垮天堂赌场,子江正生气呢?”离桥在一边解释道。

“胡闹,又是你发现的!”

“爸,虽然是我最先发现的,但是陆子衡自己都承认了!”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子江,跟我出去一趟,杨处长来了。”

“爸,是陆子衡自己承认的!”

“我说这件事到此为止!子衡是酒店和赌场的总经理,就算他请了几个朋友来玩也无可厚非!子江,走了!”

陆子江看了一眼跪着的陆子衡,面无表情的朝门口走去。离璐拉着他的手臂,跟着往外走,“子江哥陪我去嘛!还有,你不在的时候我都被人欺负了,你要帮我!”

“好了璐璐,让子江先去见客人。”

“知道了爸爸,但是等下要陪我哦。还有要帮我报仇,好不好!”声音渐渐消失,陆子衡重新站了起来,一旁的离桥愤怒地说到,“算你好运!”接着也出了门。陆子衡用力握紧拳头,再松开,转身向停车场走去。

“又灵,你们在哪?”

“清逸江边,就在转盘的下面。”

他驱车很快到了目的地。陆子衡刚下车,袁又灵就迎了过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他脸上挂起了招牌式的微笑。

“去!害我白担心了一场。”

“今天谢谢了!”十三站在一旁说到。

“客气了!我还有点话跟又灵说!”

“行,我先回去。等下麻烦你送又灵回家!”

“好!”

“我们去桥上吧!”十三走后,袁又灵提议道,陆子衡笑了笑,表示同意。两人在一盏路灯边站定,陆子衡背靠在栏杆上,袁又灵则双手趴着栏杆,低着头看向水面。不时有汽车从桥上呼啸而过,两人也并不介意,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刚刚十三哥给我看了个新闻,关于离氏的。说是如果陆子江与离璐结婚,他就一定会是离氏继承人的不二人选。”袁又灵依然看着江水,没有抬头。

“看到他了?”陆子衡转过头,看了袁又灵一眼。

“嗯!”袁又灵点了点头,“我也想起你来了,你就是4年前带我去监狱看他的水源衡。我真笨,如果一开始就关注这类八卦新闻,就不会这样没头苍蝇一样找不到方向了。”

“那你还要去见他吗?”

“要!”袁又灵抬起头,迎上陆子衡的目光,露出极其坚定的眼神。

“又灵,”陆子衡也侧过身,看向她,“也许他早就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样子了!”

“我知道!”袁又灵咬了咬牙,“我看到他的照片了,那样的眼神,我说不出来,但是我知道他的眼神不应该是那个样子的!”

“那你还要见他?”

“要!我要把从前的他找回来。”

“但是又灵,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世界里充满了快乐善良和希望,而我们的世界只有恐怖黑暗和失败。一旦你踏入了我们的世界,可能…”

“我四年前就已经觉悟了!”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笃定的看着他。

“好!我带你去见他!”

也许能够止住他继续杀戮的人,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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