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艾瑟休息了会儿,又跑到后院去练习剑术了。
“我听芙兰说,中陆四国的局势已经开始动荡了。”泽雅说道。
中陆是人族聚居地的中心,矗立着包括晨曦在内的四个国家。
“当年莱匝人大举进攻中陆,四国联合抵抗,毗邻莱匝人的晨曦损失最重,外界甚至有传闻晨曦之王在那次战争中受了重伤。”
虽然晨曦之王在胜利后庆宴上,站在王城前发言庆祝,安抚了平民对王伤势的担忧,可这在那些高层贵族眼中显得欲盖弥彰。而在他如常参加了四国的谈话后,这些传言便烟消云散了。
“那是真的。”
诺诺丹一怔:“晨曦之王依旧身附重伤?那么……看来中陆动乱是迟早的事了。”
泽雅拿手指敲着桌子,道:“不好说,西边的莱匝人还在虎视眈眈,如果他们注意到这点的话,战争就很难打起来。”
白木镇处于偏远的南地,不受任何国家管辖,想必国家间的纷争也很难牵扯到这里来。
泽雅摇摇头,真的不会吗?她有点担心芙兰。
“话说,这小子你准备就这么放养吗?”诺诺丹向艾瑟的方向努了努嘴:“我看他挺有天赋的,若是剑术的话,你也能教他吧,歼灭君?”
“我可不想看到他踏上战场的那天,还有——别随便提起那个称号。”泽雅道。
“他有记忆宫殿,学习能力很强。我还感受到他腹部躁动不安的魔力涌动,先天魔力像是要满溢出来了。哪怕不教他冥想,有朝一日魔力也会从那里潺潺流出。他的魔法天赋如此高,你真的没注意到吗?”
泽雅摇摇头说道:“能力越强,身上所背负的就越沉重,到最终都会身不由己。我不希望他的未来背负太多。”
诺诺丹叹气,用他稚嫩的声音道:“你能陪他一辈子吗?我们终将走上危险的道路,到时候谁来保护他?不拥有力量的话,他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不得不说,泽雅动摇了,或许诺诺丹是对的。
她沉默了一会,犹豫道:“现在的我没有能力给他什么了,当然,你有兴趣当他的老师的话,我也不会阻拦。”
如果可以,她希望帮艾瑟选择平凡,平凡是最安然的。
“你真是变了。”诺诺丹道,他怂怂肩:“我可没义务引领他走上魔法的道路,况且,关键是那小子估计不会接受。”
此时在后院苦练剑术的艾瑟对他们的谈话一无所知。体力与力量的限制让他在练习时经常需要停下来休息。
一整天下来,他感到很疲倦。晚上他早早地睡了,睡得很香,梦见自己成为了一名威风凛凛的骑士……
第二日清晨,艾瑟起得很早,因为今日的他要开始小小的冒险。吃完早餐,并服下了诺诺丹的药剂,他准备出门了。
泽雅叫住艾瑟,道:“这么早,准备去哪啊?”
“我想去外面走走。”
“好,你小心点,注意安全,中午吃饭前记得回来。”泽雅点点头道。
艾瑟应了一声后,便跑没影了。当艾瑟消失不见后泽雅才想起来,若是诅咒再次发作该怎么办?虽然诅咒的发作周期不可能这么短,但泽雅的心却被提了起来,始终无法安心……
若是只在小小的白木镇里,这便不叫冒险了,他想去的是白木镇所依靠的大山——无垢山。
艾瑟从村庄侧面的一条路走出去,走上了通往山脚的小路。无垢山极高,他听说这座山的高度在三千米往上,具体高度还不清楚。山的上端部分总是被云雾缭绕,他早就想上去瞧瞧了。
若是泽雅知道他是来这走走,肯定会把他拦下来。
他沿着小路向上攀去,脚边的草并不茂盛,高度勉强达到他一个小孩的小腿肚。偶尔有些没见过的花草植物,散发着清香。
这里的空气仿佛都轻些,每次呼吸他都感到舒畅不已,之前一直隐隐的胸闷感也消失不见了。越往山的深处,色彩越是丰富,却不斑斓到花眼睛。
山里的树并不茂密,偶尔草丛里会发出沙沙的声音,应该是一些小型素食野兽。他开始还会被吓到,但没有受到实质伤害后他就放开了胆子。
走了不知多久,当他到了一片视野开阔的草坪,回头向下望时,可以看到渺小的白木镇,以及一旁大片的果园及麦田——那是白木镇的住民种植的。
山路间的雾气开始变浓了,不过对视野的影响不大,他这离山顶还远得很呢。天气很晴朗,阳光透过树叶打在薄雾上也别有一番美感。
行径到一处,他注意到远处草草丛里,一把插在泥土中的铁剑。他走过去,拨开身边偶尔伸出的长长细草,来到铁剑的旁边。
他握了握剑柄,以他目前的力量尚不提能不能拔出来,光是这剑身闪亮的光纹就表明它崭新,它的主人就在附近。艾瑟没有权力去碰别人的剑。
他四顾了一会,并没有看到剑的主人。
“奇怪,谁会把剑插在这呢?”
这时,他听到了远处窸窣的声音,他轻着脚步靠近,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原来剑的主人正蹲着,贴在一棵树后,在观察着前方的什么。
这还是个自己认识的人。
艾瑟靠近了他,同样蹲下来,细声问:“尤里,你在干什么。”
尤里被吓得一颤,差点跳起来,他迅速回头,看到艾瑟。这不是上次昏倒,被他背回家的那个男孩吗?
尤里把艾瑟拉到树后轻声道:“嘘,别把猎物吓走了!”
艾瑟起先还有点反感突然而来的肢体接触,不过一听尤里说到“猎物”,他就安静下来,顺着尤里的视线看去。
前面的草地上有一只青色羽毛的肥鸡——真不知那短短的细腿如何支撑起如此一团肥肉。它小心翼翼地走着,左顾右盼,视线却基本集中在旁边一个青草堆上的红色果子。
果子下的草堆是被伐倒平铺着的,一看就知道下面被掩盖着什么。肥鸡很谨慎,却不聪明,一步一步踏入尤里的陷阱。
尤里看时机接近了,伏在树干上,灵巧地像猴子一样爬上了树,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在树枝上摸索着什么,艾瑟仔细看去才发现他手中不怎么显眼的白丝。
肥鸡见似乎没什么危险,快步靠近果子。尤里见到下方的场景,嘿嘿一笑,猛然地跳下树。
那片平草堆带着上面的果子和肥鸡忽的腾空而起,暴露出其下的麻绳密网。肥鸡大惊,但身体失去了平衡,看着还没被完全收紧的网,心有余而力不足。
尤里落地后,把丝线往后一拽,远离肥鸡又跑了一段距离,把网完全收紧,这下肥鸡再也别想跑出来了。尤里把线往旁边的树枝一缠,看了看在绳网中悲鸣的肥鸡,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艾瑟发现大网的四角由那种白色丝线连接,在这薄雾中被很好地隐匿,怪不得自己之前没有注意到。
尤里回到之前的地方取回了剑,把陷阱放了下来,抓住肥鸡,毫不留情地一剑割断它的脖子。血顺着剑刃流了下来,肥鸡扑腾了几下就不再动了。
艾瑟有点不忍,却没有移开视线。
“这只豚鸡还没长大,不过够吃了。”尤里将豚鸡的肚子切开,把内脏取了出来。虽然很小心了,却还是弄得满手都是血。
“为什么要杀了它?肚子饿的话有其他东西可以吃吧?”艾瑟看着之前还活蹦乱跳的豚鸡就这么被杀了,于心不忍。
尤里看向艾瑟,凝视了一会。艾瑟被盯得慌张,才想起他手里有剑,而且他刚杀生。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尤里歪着脑袋问道,他实在想不起这个曾经被自己背回家的男孩叫什么。
“艾瑟,我叫艾瑟。”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尤里。”说完,尤里从兜里掏出两个黑石头,扔给艾瑟,道:“帮忙生个火,待会烤了豚鸡分你一点。”
艾瑟看了看手里的石头,这是火石吗?他使劲撞击了一下,果然擦出了丝丝火花。他找来一堆稍微干燥点的草,在火石的撞击下烧黑冒烟,却始终燃不出火。毕竟这些草含水多,而且薄雾也很潮湿。
尤里见此,把从豚鸡身上拔下来的毛递给艾瑟:“用这个试试。”
艾瑟接过大把鸡毛,聚在一起撞击火石,轻松地燃起了火——虽然味道不怎么好闻。他赶忙把旁边的草也聚过来,火势马上就旺了起来。然而他怕会把周围的花草也烧起来,导致大火,手脚变得有些拘束起来。
“别怕,这山林怎么也烧不起来的。”
无垢山到了这个高度,常年都是雾气,尤里心大地认为,多旺的火都烧不了这座山——这种事他做过很多次。
尤里把鸡的内脏和皮毛处理干净后,对艾瑟说:“你在这别动啊,我去那边的池塘把豚鸡洗一下。”
“嗯。”艾瑟老实道。山上居然有池水,这在他意料之外。
不一会尤里就回来了,比起之前血淋淋的样子,被洗过的豚鸡干净了许多。
尤里拿出了剑——他早就把剑鞘扔到不知哪去了,所以总是把剑乱扔。剑刃并不宽,他轻松地用剑将豚鸡从头至尾对穿,放在火上慢慢烤。
树林里立刻弥漫起了一股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