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天水真人终于将封铭体内的氤氲、紫煞二气清理干净。稍作调息后,正欲收功起身,忽而想起那氤氲紫煞二气,虽是先损丹田,后毁经络,然则它入体时却是从全身上下的诸穴而进。
若是头上残留,不及时清理,只怕这小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完蛋。
一念至此,遂将右掌按在这小子的头顶,掌心对准其百汇穴,纤细如丝的真元慢慢深入到他的头中。
但凡遇到经络分叉处,真元便均分开来,如此循环往复,半柱香后,已形成一个遍及整个头部的真元网络。
但这些地方经络的纤细程度与人头部的经络相比,可说是小巫见大巫,即便天水真人境界绝高,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否则,他稍微一个不慎,这小子轻则痴傻,重则死亡。
好在氤氲紫煞二气并没有侵进他的头部之中。
然而,感受到这小子的经络状况,天水真人惊诧万分,手掌一抖,险些失控。
这小徒孙的头部经络,竟然是自成一体!
竟然与四肢百骸的经络完全隔离开!
他丹田内的真气竟然只能循环到天柱穴!
世上怎么可能有经络完全分成两部分的人?
天水真人收回双掌,万般思绪电闪而过。这等事情他闻所未闻,起身后,闭上双眼,紧思苦索。
“小铭子……”
唐灵见掌门师祖面色庄严肃穆,以为治不好他,当即走上前来,抱着他痛哭不已。
封铭见师姐哭了,本想宽慰几句,忽而想起自己丹田废掉事小、双亲之仇未报事大。爹娘的音容笑貌在眼前、耳边浮现回荡,他曾在爹娘的坟前对天发誓,若不为他们报仇,定受天打五雷轰。
今日此番遭遇,莫不就是天打五雷轰吗?
丹田毁、仙路断、仇未报、不了情,种种忧思,纷至沓来。
一对金童玉女,也不说话,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天水真人闭口不言,五位首座不知道结果如何,自是不敢多言。一时,整个太清殿中,只有少年少女的哭声在飘荡。
过了许久,天水真人忽而睁开眼,看向五位徒儿:“你们几个可曾听说过,有头上经脉和身上经脉完全分离的事情?”
“头和身子完全分开?”
玉剑真人重复了一遍,摇了摇头。“诸般心经皆以大周天为基础,炼化外界元气为自身所用。若是完全分开,那还怎么运转大周天?”
“除非他专修奇经。”
“师父说的是有没有这样的事情,不是说能不能修炼。”
“那可真没听过。”
五人说到此,一起摇头。天水真人指着封铭道:“这小徒的经脉就是这个样子!”
众人再次吃了一惊,玲珑真人上前道:“不对,我之前为其封脉锁经之时,他体内的经脉并非如此。莫非是因为……”
“氤氲紫煞雷?”
天水真人摇头,拿此作为缘由,不过是自欺欺人。对于氤氲紫煞雷,他了解地可谓是详之又详,此雷并没有如此神异的能力。
人体经脉毁之容易,改道却是极难。这般大刀阔斧,实是天方夜谭。
他又思索半天,终是想不通为何,当下摆手道:“罢了罢了,能在天雷中活下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将来造化如何,还要看他自己的运气。”
唐灵哭了良久,心底的悲伤逐渐排解出来,现在已不如刚才那般难受。忧伤既去,理智复来,这时她听到掌门后一句话,登时带着三分期待问道:“掌门师祖,小铭子体内的毒气,还有救吗?”
天水真人笑道:“你说呢?我要是连残留的丁点氤氲、紫煞驱除不了,还当劳什子掌门?”
唐灵破涕为笑,松开双臂,看着封铭嘻嘻地笑道:“小铭子,你没事啦!”
封铭听了,忙看向掌门。天水真人将他拉起,唐灵也跟着起身。
“你性命无忧,但是以后却是不能修炼了。唉~你这资质,实在是可惜了……”
可惜?封铭和唐灵一阵狐疑,均想:从后天到先天,用了将近五年,这样的资质有什么好可惜的?
“咳咳!”木广浣微微有些尴尬。
之前几人说起缘由时,曾布下隔音阵,是以天水真人毫不知情。
此事非但关乎本门的脸面,而且关乎天下苍生的安危,几人不敢独自裁定,忙将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哼!痴道人这是活腻歪了!”
天水真人未及听完,已是牙关紧要、双目通红,似欲喷出火来。
等到听完,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话音未落,殿门突开,人影一闪,已不知在何处了。
“看来老夫和善太久,天下都忘了老夫的本名了!”
木广浣等人呆若木鸡。
封铭小声地问唐灵:“师姐,掌门师祖的本名是啥?”
唐灵悄声道:“师祖姓屠,单名一个绝字。”
封铭呆住。
青松峰。居凌霄峰正北二十八里。
整座山峰,青松点缀,秀竹含青,奇花绽放,香气袭袭。
千般名草悬峭壁,百种奇兽蹄深渊。又有紫气东来,山腰云雾被风刮的屡屡上浮,化为道道银色绸带,缠绕峰下院舍。
间间青灰木屋前,白玉铺路,鹅卵石附于两旁,围着山峰上下左右,翩翩回转,石桥、石栏也同是玉白,折射出霞光蒙蒙。
青松峰一脉从古至今,也有三千八百年历史,今峰下弟子五百五十三名,此峰现今首座是青风真人木广浣,年愈三百。其位下有九人,为众弟子之师,传授法技。
唐毅居九人中第三,号飘羽剑,门下有弟子七十六人。
封铭,正是那排在七十六位、年纪最小的弟子。
他和唐灵回到青松峰,已是到了傍晚。二人一同走向膳房,路上、膳房内碰到了几个相识的师兄、师姊,偶有人知晓二人去观司马晟渡劫之事,笑问怎么回来这么快,均是一笑置之。
两人虽知这事瞒不多久,等其余弟子回来,自会人尽皆知,但现在心情不好,哪有闲心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