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阵中一阵骚动,在前方压阵的田单那闻听抬起头一看,远方烈烈火光下,一名身着黑色龙袍的伟岸男子正眺望此处!
看到此人,田单那不禁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便纵马出阵,举戟遥指宋初元,大喝道:“呔,你这狗皇帝,要厮杀便厮杀,有何话说!”
见田单无礼,乾军阵后一片漫骂之声回应。宋初元却也不恼,挥了挥手示意身后安静下来。
微微一笑道:“朕素闻君子不出恶言,田将军为何如此无礼乎!”田单那大怒:“吾田氏一门几乎尽死于汝手,恨不得食你肉、饮你血,何礼之有!”
宋初元大笑:“大丈夫能够马革裹尸还,那是最大的荣耀,何仇之有!汝祖、汝父等虽败于我手,朕依然敬他们是条好汉,所谓‘不以成败论英雄’吗!”
“朕亦敬重将军是条好汉,所以今日临阵以前,特将汝妻彩霞归还与你,以示朕的敬重之意!”说着,向身后一笑道:“彩霞姑娘,去吧,你的田郎在等你!”
于是,在田单那惊愕的目光中,宋初元身后阵中跨出一匹白马,马上那婀娜的身姿赫然便是让项羽痛断肝肠的彩霞!
“彩霞!你、你没死!?”田单那一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项郎!”彩霞一摧白马,如飞般迎了上去。田单那也如梦初醒,摧动乌骓迎了上去。
双马错蹬处,田单那、彩霞俱各跳下马来,抱头痛哭!
宋初元见状,退回阵来,目露微笑。灌婴却有些诧异道:“陛下,为何放走此女?如果用此女要胁项羽归降岂不更好?”
宋初元不语,只是笑道:“各位将军认为英雄与枭雄的区别是什么?”
李信沉思了一下道:“夫英雄者,行事光明磊落,为万人敬仰,虽败犹荣;夫枭雄者,行事只求目的,不择手段,虽裂土万里,亦为人不齿!”
“说得好!”宋初元点头大赞道:“朕平生做事虽说不怎么光彩,但是如今朕更是身为帝王,若用一弱女子要胁敌人,岂非为万人耻笑,胜亦不武!”
“何况天下间破敌之策何其多也,用正策便可破敌之时,何必以诡计而自羞呢!你且看田单那现在还有战心否?”
李信抬头一看,不仅田单那抱着彩霞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便连一开始气势汹汹的秦军也没了气势,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李信恍然大悟,低笑道:“陛下高明,如此不仅尽显陛下宽宏大度之气,而且亦让气势汹汹的田单那没了战心!看他待会如何来攻我阵!”
灌婴亦是大悟,心中暗笑:“其实陛下这招比俺还毒,不过却让人说不出话来,高,实在是高!”
可怜彩霞丝毫不懂军事,此时心中除了与田单那再见的狂喜之外再无其它想法,实不知她这时侯与田单那相见实在是一件大大的错误,但是这是彩霞的错吗?红颜无罪,怀璧其罪啊!
此时在阵后指挥的范增见阵前忽然一阵慌乱,竟然没有了进攻的意思,不禁大惊,急忙骑一匹马匆忙来看。到得阵前,一见田单与彩霞抱头痛哭、难舍难分的模样。
范增大脑一阵轰鸣,顿时惊得呆了:“这彩霞如何在此处?糟糕!”连忙迎了上去,下马急道:“少将军,此是战场,如何可以儿女情长!?还是速速上马,领军突阵才是!”
田单那如梦初醒,但看了看阵后气势已泄的军马,又看了看梨花带雨的彩霞,心情立时乱了。
原本激昂的战意也被万丈柔情化成了绕指柔,苦笑道:“军师,如今大军士气已泄,已难突阵,而且彩霞一娇弱女子又怎能让她身临战阵,不如暂退垓下,再想它策?”
范增大惊道:“少将军,周遭群敌环伺,若不突阵反退回垓下,一旦乾军四面围至,大势去矣!”
彩霞闻言呆了呆,泪痕满面的脸上浮起一丝坚毅之色,忽地道:“项郎,今日能见你一面,我愿已足。你休要顾忌与我,还是速速突阵去吧!”
说着,趁田单那不备,猛地从田单那腰下抢过佩剑,就要自刎。田单那大惊,急伸手一把抓住彩霞之手,硬将佩剑抢下,哀伤道:“彩霞,休要如此,且待回垓下,再作它谋。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办法的!”
说着,不顾彩霞挣扎,硬将彩霞抱起,跃上乌骓马,大喝道:“回军,且退回垓下!”
范增只惊得手足冰冷,大叫道:“少将军,不可为儿女情长而误了大事啊!”田单那不听,抱紧彩霞,一摧战马便向垓下而去,秦军士气也是萎了,怏怏地跟着项羽退走了。
范增看着大军远去的背影,默然无语,忽地大叫一声:“竖子不足与谋!大将军,恕范某无能为力了!”
想起田横对自己的恩义,范增心如刀绞,禁不住老泪纵横,忽地拔出腰下佩剑,大叫一声:“大将军,英魂不远,范增来也!”横剑自刎而死,死尸在马上晃了两晃,随即栽倒在地。
身后亲兵抢救不及,无不痛哭,只得抬着范增尸体随大军一起回阵!
李信和灌婴等看着这一幕惊得呆了,心道:“陛下这一招真太厉害了,正中田单那软肋,还气死了范增!”
李信急道:“陛下,如今秦军退去,且让末将引兵追之,必获大胜!”
宋初元摇了摇头道:“此时追之,是为不义也!不要慌,田单那跑不了的,且待会回了梁真、王远和张隗再说!”“喏!”李信和灌婴不由有些悻悻地看着远去的秦军!
宋初元心中叹了口气,心道:“哎,让这对神仙眷侣死于此处,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一点呢!这争霸之路啊,容不得半点柔情啊!”
挥了挥手道:“回营!另,让梁真和张隗先行扎营,明日再来见朕!”乾骑随之退去!
次日清晨,宋初元正在驼山营下北营口眺望时,轻骑来报:“陛下,张隗将军到了!”
张隗驻扎在垓下东北,离城南较近,率先赶至。宋初元看着块头巨大的羌隗压得座下战马吭哧吭哧直喘粗气,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
见羌隗下马欲要行礼,便笑道:“行了,行了,军前无须多礼!且站在一旁,梁真应该也快到了!”
正说着,北方扬起一溜烟尘,一支数百人的轻骑急速卷至,当先一将轻甲、白袍,身材修长、面容俊毅,真是六分英武、四分儒雅,不是梁真又是何人!
数十步外,梁真一声令下,与部下俱各下马,步行来见。梁真三步并两步,急急来到宋初元身前,便推金山、倒玉柱般伏地拜倒:“末将梁真拜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