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男和云峰上床了。胜男打电话来,哭哭啼啼地告诉我。
“这……也正常,你哭什么呀。”我纳闷,随即惊悚,“他……他强迫你?”
胜男边哭边笑:“什么呀,讨厌不讨厌啊你!”
我苦着脸,这种事情,你让我说什么呀……
“就是挺害怕的,万一他不要我了怎么办啊。”胜男吞吞吐吐,“再说,那天喝了点酒,又不懂事,什么措施也没有……”
我忽然头皮发麻:“这个还要措施吗?”
“废话!”男男埋怨,“这么久了,你怎么一点智商也没长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没措施很容易出事的!”
“没那么倒霉吧?”我心里惶惶的,“哪能那么巧啊……”
“他去买药了,可我还是好害怕……”
宜殊来找我的时候,我眼神放空,正对着窗口发呆,长一声短一声地叹气。说起来,这个月好朋友还没有来……可是,没那么倒霉吧,我本来也不是很规律。
“外面雨夹雪下得脏兮兮,你瞧什么呢?”
我回过头,宜殊一只脑袋探进来。我看见她那头红头发,就好像看到了钟小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回过头,不理她。这时才注意到,外面的雪下得果然很脏。
“问你话呢。”关门声响,脚步声靠近,呼吸声近在耳边。“这孩子怎么了,傻了?赶紧的,收拾收拾,消防课。”窗台上多了一双手,指甲干净,尾戒耀目,“傻甲又群演去了?”
我斜着眼睛盯着那只尾戒,银白色,铂金,和钟小北是同款。我讨厌那只尾戒。感觉自己像一只气球,鼓起来,继续鼔,不讲道理。
大半天,宜殊撇着嘴笑,满脸嘲讽:“呵,知道了,又想你们家小淘气呢哈。”说完就抬起那只带着尾戒的手,发出“咯咯”的笑声。我没有看向她,我知道她用白皙纤细的手掩住了性感的红嘴唇。那只手还不够白,再白一点,才是钟小北的颜色。
不说话,就是不说话。气球越鼓越大。
“行吧,不招人待见,我滚不就成了?”宜殊抱着手臂,“你自己瞧你那点出息。就钟小北那孙子,花的像个田伯光似的,你跟他较个什么劲儿?”
“钟小北”是一根针,气球“嘭”地一声破了。我满脸的高冷怒容瞬间坍塌下来,只剩下一堆懊恼的碎片。我认命地抬起头:“你到底干嘛要和我交朋友啊!”
宜殊挑挑眉毛:“钟小北的前女友全是我朋友。那孙子轻浮小人一个,祸害良家妇女无数。做哥们的,就得给他积积德。”
“神精病吧你!他是个什么人呀!你们都什么人呀!”
宜殊冷笑:“我们绝非善类,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我心里一缩,记忆里那个阴暗的角落在拼命地叫嚣,我狠狠地瞪着宜殊。她侧目对我,眼神里透出我捉摸不清的戏谑甚至鄙视。我几乎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无力地收回目光,低下头。宜殊今天穿了一双军靴,脚步声沉重。门“嘎吱”一声开了。
“宜殊。”我说。
脚步声停下。
“这个月,我没来。有点慌了。”我抬起头。
宜殊身体顿了一下,约有几秒钟,然后转过身,关门:“平时日子准吗?”
“不准。”我说。
“过了几天了?”
“两个礼拜。”我有点垂头丧气。
她似乎觉得时间有点长,迟疑了一下:“你是想让我传个话?”
我摇摇头,倚着墙蹲下去:“不是。”抬头看她,她正向我走过来。
她也蹲下来,摸摸我的头:“瞧你们干的麻烦事儿!”
“你会不会安慰人呀!”我避开她的手,看见她嘴角有笑容。这笑容真难得,不是冷笑,不是嘲笑,不是卖弄风情,所也又陌生又温暖,我把它理解为安慰。我似乎也因此有了笑的力气。所以我笑着说:“虽然挺像神经病的,但是,如果没有你,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在这害怕了。”
“周末去检查,”她站起来,又拉我的手,“我陪你。消防课快迟到了,我走了。”
“我和你去?”我说,有点心虚,我还没换衣服没梳洗。
宜殊一脸鄙视:“等不起你这只乌龟。”踩着小军靴,“噔噔噔”地走掉了。半分钟都不到,关上的门又被推开,阿甲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拿起水杯“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电话怎么不接?赶紧的,收拾收拾,我哥来了,一起吃饭去。”
我愣,看手机:“静音了。我就不去了吧,你们兄妹好好叙旧。”
阿甲不耐烦,五官全都扯动起来:“那么多废话,特意来接你的,赶紧的!”说着就打开我的衣柜翻衣服,“去洗漱去洗漱!”
“不去。”我趴在床上。
“去。”胳膊被拽起来。
我心烦得很,“说了不去嘛!”声音大得下了自己一跳,又软下来,“我不舒服,不想去。”
阿甲眉毛倒竖:“反了你了!大放假的不出去玩,在家里发霉长蘑菇?”
我点头。
阿甲的电话响起来,她一边气恼地盯着我,一边凶巴巴地接电话:“这就下来了!……人家架子大着呢,忙着在家里养蘑菇!”飞刀眼射我,我苦着脸缩脖,垂下眼睑。真的不想动。阿甲瞪了我两眼,貌似蛮解气的,声音软了很多,“……唉,可能是不舒服呗,孩子挺有礼貌的,一提到哥老恭敬了……不用不用上来,真不用,你上次上来接我,楼下阿姨都抓狂了……”然后推我,“接电话,我哥。”
我一想到周汀文那一脸的云淡风轻就有莫名的压力,“嗖”地翻身坐起来,吐吐舌头,带着笑:“汀文哥。”
那边的人低低地笑声传过来:“怎么,小月,汀文哥叫你,这么不赏脸?”
“没有,哥,我是不太舒服。”我陪着笑。
“那就下来,我带你去医院。”
我语塞,苦笑道:“小事小事,哪用得着去医院呀?”
“那不成,阿甲惦记你。不舒服咱就去医院,没事就出来散散心。”
“可是,”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汀文哥,我收拾的慢,别……”
“不着急,时间早着呢。”又是低低的笑。
“哦,”我郁卒,“那我收拾东西,把电话给阿甲了。”
“好。”他温和地说。
阿甲翻着白眼,接过手机,“诶?怎么挂了?”又凶我:“要去就快点!”
河东狮吼,我腹诽。
收拾停当,出门的时候,阿甲忽然问:“刚才碰见宜殊从咱这出去,你们干嘛了,她笑得那么开心?”
我锁门,迷惑地看着阿甲:“她很开心吗?”
“从没见她那么高兴过。”阿甲飞快地束起头发,“等会儿要大吃一顿!我哥他们公司,成功投了什么标,吃大餐!”
我没听清阿甲说什么,只感觉有点冷。钥匙装好,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跟着她轻快的脚步向前走,自己的鞋怎么那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