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懂从睡梦中醒来,赤脚走到阳台。
轻轻撩起窗帘,外面一股秋意弥漫,现在说是深夏,却也是浅秋。
今天是周末,王懂也回到了家。
其实对王懂而言,是不是周末无所谓,他每天都活得像礼拜日。
顺手拿起手机,给七七拨过去。
接着就是一些肉麻至极的话,和殷勤献媚的脸。
“老婆,在干嘛?”
“臭甘蔗,打扰老娘的睡眠”
“我也不想这么早给你打电话,但是发现这么长没听到你的声音,觉得有些窒息”
“拜托,我们只是一天没见而已”
“那为什么我觉得像一个世纪这么久远”
“如果你给我打电话只是说这些废话,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打爆你的眼睛,我发誓甘蔗”
王懂急忙挂了电话,擦擦额头的冷汗,开始思索“最毒女人心”这句话的真谛。
他觉得他很悲哀,就像昨天给周未遂打电话,问候他,关心他,鼓励他,可周靖似乎并不领情,只对电话里的王懂吼了一句“你个大傻叉,凌晨三点给我打电话,居然只是提醒我尿尿......”
王懂心里弥漫着伤感,嘴角挂着一丝不被人理解的执拗,远远看去,如浊世佳人,翩翩公子,如果不被他妈揪耳朵的话。
王懂的爸爸妈妈,唱歌都很好听。
但是,王懂唱歌却很难听。
因为这个,王懂还怀疑过自己有可能是领养的。
他唱任何歌都是一个调,这一点在王懂唱了很多年跑调的歌之后,被一个他只记得性别的男老师指出来。
晚上,王父王母回到家。
王懂的爸爸妈妈都没有看出王懂的不高兴。
他们总是在王懂不高兴的时候,表现得无动于衷。
甚至会觉得王懂很高兴。
王懂想了想,即使他们看出自己的不高兴又能怎么样呢?
两个唱歌好听的人永远都不会理解一个唱歌跑调的人的伤感。
王懂四肢伸展地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破罐子破摔地大声唱歌。
王懂的爸爸伸头进来,问了一句,儿子,唱歌呢?
没等王懂回答,他就迅速地把王懂屋子的门关上了。
然后,王懂听见他咚咚地跑回卧室,咔的一声,又把自己卧室的门关上了。
即使他表现得这样,也不能阻止王懂继续唱下去。
王懂一首接着一首地唱,唱得很过瘾。
大部分歌王懂都只会唱高潮部分,需要大声喊,很累人。后来王懂喊得累了,就开始小声唱。
唱着唱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唱得很好听。
王懂又唱了两句,惊喜地发现,这首歌王懂并没有唱跑调。
王懂无比兴奋,从床上跳下来,直奔电话扑去。
电话通了,王懂兴奋地说,七七,我有一首歌唱得一点都不跑调!
听到王懂这么说,七七也很激动,说,真的吗?哪首歌?
王懂说,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我唱得真的不跑调,我唱给你听。
王懂平静了一下心跳,就在电话里给七七唱这首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跑调的歌。
我怕来不及
我要抱着你
……
我怕时间太慢
日夜担心失去你
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
永不分离
王懂唱完了,一点都没有跑调,并且唱得相当完整。
说,怎么样,七七,没跑调吧?
七七在电话那边突然不出声。
王懂说,七七,你怎么不说话?
电话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懂笑着说,七七,你是不是感动得哭了?
七七在电话那边还是不出声。
王懂不笑了,说,七七,你不会真哭了吧?
七七突然挂掉了电话。
周一
王懂一直都没有问七七那天晚上为什么突然挂掉电话。
次日中午,七七照常笑着拉着王懂的手去吃饭。
下午,王懂又跟她去五楼排练。
推开门,一个男生正蹲在窗户上用一块破抹布擦玻璃。
他回过头来,对着走进来的美女们露出一个憨憨的微笑,然后继续蹲在窗户上擦玻璃。
臃肿的王路大步走了过去,厉声喝道:你在干什么?!
那个哥们回头看看陌生的不知道的王路,说,你没擦过玻璃啊?我在擦玻璃!
王路又问他,谁让你进来擦玻璃的?!
那个哥们蹲在窗户上想了半天,说,是**同志……
王路没等他说完,就把他从窗户上拽了下来,然后拎着脖领子扔到门外,再砰地关上门。
为了看美女,后来还有人进来拖地,擦黑板,装水暖工,装领导,装老大,都被王路一一识破,粗暴地赶了出去。
再后来,这些家伙就出现在对面楼的窗口,一人举着一架望远镜。
据说望远镜都是俄罗斯走私过来的,超级清晰。
因为吴悠也一直在排练,王懂没有机会找她谈周靖的事情。
所以艺术节开幕之前的这段日子里,一接到周靖的电话,王懂的手就开始颤抖。
开始王懂告诉他,吴悠还在考虑。
后来就索性告诉周靖,吴悠说要你出院,看你恢复得怎么样,才能考虑出结果。
从这以后,周靖就不打电话了。王懂给他发短信,他说,已经可以下床了。又过了几天,他就说,已经可以在天黑前走到病房门口了。
一个漫天星斗的晚上,终于迎来了王懂有记忆的第一个艺术节。
王懂从来没有想到,他们学校竟然有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