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关夜晚,气温骤降,寒风呼啸。虽然已经过了腊月最冷的时候,可是在北关这种地方,没有最冷,只有更冷。
嘉禾关,议事厅
宽敞的居室内,只有两个男人,一胖一瘦。他们面对面坐着,炭火盆放在他们脚边,架在火盆上的水壶正冒着袅袅热气。
奇怪的是,他们既没有讨论兵法,也没有讨论策略,而是在讨论……
“二哥,你说瑾儿的小王妃长啥样啊?我都想回京去看看。”说话的人正是较胖的男子,他体格高大结实,络腮胡子炭黑脸庞,单看他那浓眉大眼,面带煞气的样子,就能让敌人闻风丧胆。他就是炎云瑾的三舅舅,云磊。
此时的他正目光炯炯地盯着眼前的水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肯定长的不像你这样……”
较清瘦的男子慢慢悠悠地从一旁拿出一个小茶包,轻轻打开外面的薄纸,一股淡淡的茶香在居室内蔓延开来。他将茶叶顺着薄纸缓缓倒入一旁的紫砂茶壶中,紧接着优雅从容地提起了水壶,倒水……
相对于云磊,他的长相比较温和,只是从他那双精锐的眸子可以看出,此人老谋深算。
他便是炎云瑾的二舅舅,云智。
一杯茶已经泡好,云智将手中的白玉杯轻轻递到云磊面前,他才慢慢端起杯子,细细品茗。
柔滑细腻,入口微苦,当真好茶。
云磊撇了撇嘴,执起白玉杯,一饮而尽。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喝茶要这般麻烦,还要用这么小的杯子喝,这样喝的时候,一点都不过瘾。
将杯子放下的同时,对着门口大喝一声,“去,给本将军拿个大碗来。”
这么冷的天,多喝点茶,倒也不错!
云智苦笑摇头,这般好的茶叶,以后还是不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了。
云磊对于他的嫌弃不以为意,朝他憨憨笑了两声,继续刚刚的话题,说道:“要是有姑娘长成我这样,估计嫁不出去。难道你就不好奇?我听说,那个小丫头居然把鲁国的九公主给打败了,还让她当众下跪。啧啧啧……这丫头不错,真是给瑾儿长脸。”
他脸上带着傲娇的笑意,云智用眼尾轻扫了他一下,却是没有说话。
……
与此同时,离嘉禾关五十里处,鲁国人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在北鲁国春夏季水草丰富,还能不愁吃喝。可是到了冬天,他们就只能用野蛮的方式去抢劫邻近的小国。鲁国人为了御寒,将能烧的东西都烧了,因为粮草不足,他们只能将冻死的马肉烤熟充饥。可是这都不是长久之计。
主营内,新任太子鲁烨正静静地看着案桌上的地图,忽然他有些烦躁地将地图甩向一边,拍案而起。
“狡猾的炎国人,连着一个月挂白旗,不出战。再这样下去,恐怕我鲁国士兵,不冻死也要饿死了。”
“启禀殿下,澹台将军求见。”
“快请。”
须臾,一袭铠甲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入营帐,行至鲁烨跟前时,抱拳行礼道:“殿下,攻城用的东西都已备好,请殿下下令。”
鲁烨的眼睛狠狠一眯,炎国人以为我们没有攻城用的云梯,我们难道不会做吗?你们不出战,那我们就直接强攻,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传令下去,先带一万精兵,夜袭嘉禾关。”
……
居室内,两个人正在喝茶聊天,事实上,只有云磊一个人说,云智只是安静地听着。
听着听着,他忽然也对瑾儿的小王妃好奇起来……
“报!”一道响亮的通报声在门外响起。
“何事?”云磊问。
“嘉禾关附近发现有可疑人靠近。”
云磊眼睛一亮,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怒道:“这帮孙子,是想搞夜袭。二哥,走,去看看。”
“不急,喝了这杯茶再去。”
云智说着话,慢悠悠地拿起水壶,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
澹台跃带领一万精兵悄悄前往嘉禾关,他先命三千人员分队前去打探虚实,自己则带领余下的人立在不远处静候。
三千人立马列好了队形,到了嘉禾关城墙边已经是午夜时分,城墙上没有灯火,守城的炎军好像睡着一般,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行人在心底暗暗窃喜,莫不是炎军当真以为他们不会先发制人?
于是,鲁国军搭起云梯,悄悄地向城墙上攀登,可是还未爬两格就听到哗啦一阵声响,云梯轰然倒下。梯上的鲁军纷纷从上面摔倒下来,跌倒在一团。
鲁军强忍着疼痛,不敢大叫出声,连忙爬起来,准备重新架云梯的时候,突然……
哗啦,哗啦——
一盆接着一盆冷水倾斜而下,城墙下的鲁国兵一个个成了落汤鸡,经冷风一吹,衣服都结成了冰,冷的全身直打哆嗦。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大笑声陡然响起,紧接着就是城头上灯火通明,人人披甲执兵,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
“孙子,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
云磊看着底下的鲁国人,笑呵呵地说道,转头看向身侧的人时,脸色立马严肃起来,下令道:“放箭!”
澹台跃看到此情此景,知道城中早就有埋伏,再看向那些已经被弓箭射中的人,心中惊骇不已,连忙下令撤退,并没有救人的打算。
“二哥,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夜袭?”
云磊看着云智,眼底有些佩服,原本他还想好好打一场,没想到什么事都被二哥安排好了。
云智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黑暗中移动的人影,渐渐地眯成了一条缝。天冷会结冰,他事先命人将水浇在城墙上,城墙就变成了冰墙,云梯也在墙上打滑,着不上力,所以才会有刚刚那一幕。
只是,鲁国人已经做了攻城的准备,恐怕一场硬仗是避免不了。
他看了云磊一眼,笑了笑,说道:“瑾儿过两天就会到了,这些人就挂在城墙之上,送给他当见面礼吧。”
“好,包在我身上。”云磊看着地上躺着的鲁国人,脸上蔓延了得意的笑容。
......
瑾王府小院内,安语桐一袭蓝色锦袍安静地坐在树下,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古琴,有些出神。
炎云瑾离开已有一月之余,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自从元宵节那日出府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出去。
整天呆在家里,不是画画就是弹琴,无聊的很。
素白的指尖轻佻琴弦,一首曲子瞬间回荡在小院之内。
曲子低沉惆怅,将心中的心事显露无疑。
炎云晨带着黎华刚行至小院门口时,便听到琴声。他们携手静静地走了进去……
远远看去,安语桐弹琴时的模样,俨然一副清新的画卷。
一曲终了,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不大,却是被他二人听的清楚明白。
“皇嫂这是想皇兄了?”
炎云晨看着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走近跟前揶揄道。安语桐抬眸,正对上了炎云晨促狭的眸光,她起身,朝他们微微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无须多礼。”炎云晨说完,已然拉着黎华在一侧的石桌上坐了下来。
婢女们连忙将茶点奉上,安语桐走过去,坐到炎云晨对面,稍稍酝酿了一下,才问道:“有他的消息吗?”
炎云晨微微摇头,安语桐的神色一下子就暗了下去,黎华看着她这般失落的样子,掩唇遮笑,道:“皇上还是把东西给她吧,你看她的样子都快哭出来了。”
炎云晨朗声笑道:“不是你说,捉弄一下她吗?”
说着话,人已经从怀中拿出一个用石蜡封好的信封递给了她,安语桐接过信封,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手迫不及待地将信封撕开。
看着那一行行熟悉的字迹,安语桐一扫脸上的阴霾,很快便染上了几分明亮的俏皮笑意。
“皇兄写的什么,看把你乐的。”炎云晨有些好奇。
安语桐将纸张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一旁,伸出手倒了一杯茶,递到黎华面前,笑道:“多谢公主。”
“谢我什么?”黎华接过杯子,有些明知故问。
“多谢公主让黎太子出兵帮他。”
“本宫不是帮你,也不是帮他,而是……”
“我知道,是在帮皇上嘛。”
安语桐笑着打断了她的话,看向黎华时,表情有些暧昧。黎华看了炎云晨一眼,不知为何,对上他那双温柔的眸子,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娇嗔地瞪了瞪他,没有说话。
炎云晨看着她如此羞赧的模样,当即就扬了唇。尽管,皇兄有意让黎陌帮忙,可黎华却当着他的面修书一封给黎陌,这才让黎国答应的如此爽快。
安语桐看着面前的两人,眼底有些羡慕,看来黎华公主的心结,皇上已经帮她解开了。
她转头看向炎云晨时,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说道:“皇上,可否帮臣妾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