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人听得声音,连忙往窗户一看,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窗边已伏了一名大汉,正嘿嘿的笑着望住自己。
“不好,中埋伏了!”鬼面人心中暗叫不妙。正此时房门被人猛力拍开,碎木纷飞间高云鹤与白瑜出现在门前。
差不多同一时间,那大汉也“嚯”地从窗外跳进,正是孙重正。三人立马分站三个角落,对鬼面人与猪面人形成包夹之势。
只是仙风五子为何却只见其中三子?想必这个时候李国君与薛敏平也正在另一边的陈道长处埋伏着吧。但今夜看来运气站在了孙重正他们这边,此刻在春明房中他们可是人赃并获呀。
孙重正双手交叉在胸前,盯着那鬼面人和猪面人,道:“伏了你们几天,今天总算人赃并获,快说,你俩是什么人?”
鬼面人冷笑两声,说道:“大爷怨魂一号”,又指了指猪面人:“那是二号”。
“呸,我还怨魂三号呢!”孙重正重重啐了鬼面人一口。
“你们三个又是谁,官府的人?”鬼面人盯视着孙重正,问道。
“咱三人远比官兵厉害得多,仙风门你听过没有?”
“只听过榉木门楠木门,没听说过仙风门。”
“没听说是吧,一会有你哭的时候。”
鬼面人见孙重正放狠话,目光流转间,已在三人身上浏览了一遍。只见三人仪表堂堂,气度不凡。鬼面人心中知道这三人厉害,必须趁其不备方有逃脱可能。心念一定,便突然用力把手中木桶甩出,那鬼面人虽然身材瘦削,看似弱不禁风,但手腕却极为有力,那木桶立马夹带着风雷之势,往守住门口一方的白瑜飞去。
同时鬼面人一把拉起猪面人,脚下吐劲,居然脚力千均,生生把脚下的红砖踏碎,人也如流星一般紧跟在木桶后边往白瑜飞去。
白瑜只见眼前一黑,那木桶已然袭至,连忙施展轻功,侧身避开。
就在白瑜避开木桶的一瞬间,鬼面人已经趁这空档,拉着猪面人从她身旁飞过,冲到屋外。
三人心中暗暗叫绝,这家伙好俊的身手。脚下却不敢怠慢,立马追到外边。
白瑜这下老猫烧须,当下不敢小看二人。只是追到外边时,惊见那鬼面人与猪面人已然穿过房外的槐树园,跃到墙上,眼看便要翻墙而去。
白瑜立马从腰间抽出她的破甲鞭,追出数步,紧接手腕一抖,使出破甲鞭法。那长鞭有如毒舌,往鬼面人身上飞去,一下就缠住了他的左脚。
白瑜使劲一抽,那鬼面人的左脚被破甲鞭缠住,没为意下重心一失,当即从墙上摔落。
猪面人的手此时正被鬼面人拉着,不禁便被鬼面人带着失去了身形,与鬼面人一同摔下墙去。
就在二人快要摔到地上的一刹,鬼面人张手把猪面人拥入怀中,承受了全部堕下之力。
二人甫一落地,白瑜发力一扯,要把那鬼面人扯到身前。
只见鬼面人连忙放开怀中的猪面人,并一掌把她推到一边。然后鬼面人脚下吐劲,人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鬼面人在空中翻了个身,漂亮的落到地上,然后伸手拉着缠住自己的长鞭,双脚站桩插入泥中,稳住了身形,竟与白瑜形成拔河之势。
孙重正对白瑜信心十足,虽见白瑜与鬼面人拉成均势,却并未出手相助。
一旁观细入微的高云鹤却面露忧色,对孙重正喝道:“重正,这鬼面人远比想象中厉害,你快出手助瑜妹一把,我去对付那猪面人。”
白瑜心中感叹,还是她高师兄眼光锐利,一刹间已经看出自己力有不逮。白瑜对面的鬼面人虽然身材瘦削矮小,看来只像个十岁毛孩一般,只是无论白瑜如何发力拉扯,此时却只觉长鞭对面稳如泰山,居然半分也没扯动。
孙重正知道高云鹤历来看事看物远比自己独到,当下也不敢怠慢,提起阔大的重剑,迈开步子,踏踏踏的冲鬼面人身上劈去。
那边厢高云鹤也没闲着,祭出了仙风门的绝学——沉龙掌,直取猪面人而去。
鬼面人听得高云鹤说话,眼见猪面人即将被袭,大吃一惊。连忙发力把手中的长鞭往天上一抽,做出了个鱼儿上钩后的抽钓之势。鬼面人这一下是在心中急怒下抽出,居然爆发力惊人,白瑜只觉长鞭对面传过来一股巨力,整个人居然像上钓的鱼儿一样被鬼面人生生抽到空中。
那鬼面人原地旋转,把长鞭挥舞了几圈,一咬牙往提剑来劈的孙重正甩去。白瑜马上连人带鞭重重撞到孙重正身上。余力还不减,二人竟还往后翻飞老远。
鬼面人一鞭甩完,心系猪面人安危,当下又立马化成一道黑电,飞身往高云鹤扑去。
“有什么冲我来。”鬼面人朝高云鹤大声喝道。
高云鹤听得后边鬼面人的声音,心中一喜,暗笑鬼面人果然上当。连忙身形一转,拍向猪面人的右掌转而往鬼面人脸上呼去。
高云鹤心事之细,仙风门中少见,刚才单从猪面人从墙上摔下时的一连串应急动作,便断定那猪面人不会武功,于是想到了这声东击西的法子。却不曾想那鬼面人江湖经验还真是少得可怜,竟一下子就中计了。
鬼面人眼前一黑,惊觉高云鹤猛掌拍至。心中不免慌乱,下意识的竟伸手去接,居然想去捉高云鹤攻向自己的右手。却不料高云鹤身形又是一旋,收起右掌,转而拍出左掌,“砰”的一下沉龙掌重重印在鬼面人胸膛之上。
高云鹤适才瞄见鬼面人一下就把白瑜甩出,深知此人内功高绝,不好对付,是以必须一招制敌,方为万全。所以刚才那一招沉龙掌使出了平生功力,那是势大力沉,只把那鬼面人拍出一声怪叫,一口鲜血自口中汹涌喷出,直穿过恶鬼面具,洒在高云鹤左手之上,人却已如败絮般往后飞去。
高云鹤左手拍到鬼面人胸膛之时,只感对方体内有股强大的反震力作用于自己手掌之上,居然生生把自己的左手虎口震得麻痛,很是惊谔。又被那鬼面人的鲜血喷中左手,惊觉鬼面人所吐之血灼热攻心,有如火烧火燎,连忙聚劲左手,内力一吐,臂一抖,把手上的血液甩飞。
刚从地上爬起的孙重正与白瑜眼见高云鹤一掌便把鬼面人拍飞,喜出望外,孙重正也顾不得身上伤痛,连忙大声叫道:“老高,好手段。”
然而高云鹤却充耳不闻,只望着自己的左掌陷入了深思之中:“好强的反震力,好热的血,刚才听这鬼面人声音,似是个孩童无疑,倒是这妖童练的是什么魔功?居然把我虎口震至麻痛,实在好生厉害!而且他的血灼热无比,平生未见,何以会这样诡异?”高云鹤心中偌大一个疑问。
“还有,这人虽然内功高绝,却又似不会丝毫武功招式,看他刚才一连串攻防套路,竟似小孩打架,纯粹乱来,真是奇了怪了。”
高云鹤正思付间,那猪面人见鬼面人身受重伤,心下担忧,连忙连爬带滚跑到鬼面人身边。
鬼面人对猪面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要紧,道:“我还好,就是右手不知为何突然肿涨难耐,似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般……。”鬼面人说着,忍不住捉紧自己突然肿涨莫名的右手。
高云鹤惊骇莫名,想他刚才那一记沉龙掌丝毫没有留手,已使出平生功力,是以拍在大象上,象得死;拍在大树上,树得断,拍在大石上,石得碎,怎么拍在那鬼面人身上,居然只得到对方一句“我还好”的评价?真是见鬼了。又见鬼面人原来枯枝一般的右臂突然遍臂通红,青筋暴现,肿涨莫名,一息间整个园子里竟戾气冲天,心中大为疑惑。
眼见鬼面人异像徒生,高云鹤生怕节外生枝,连忙冲一边的白瑜与孙重正二人喊道:“咱们三人快联手,这鬼面人突然戾气冲天,迟了怕有异变。”
白瑜反应极快,听毕高云鹤指示,连忙祭起长鞭,向鬼面人方向抢前两步,紧接手中一抖,破甲鞭法夹带着无匹内劲往鬼面人身上抽去。
鬼面人右手突然钻心剧痛,头上汗如雨下,身体也似乎不听使唤,迷迷糊糊中看见白瑜那急鞭劈之,却是无力躲避。眼见就要被击中间,鬼面人眼前突然黑影闪过,猪面人已然档在自己身前。
只听得“啪”的一声,猪面人背部被破甲鞭重重一劈,受力之巨,背上的衣服竟被生生劈成稀烂。衣服如此,人何以堪?只见猪面人如败絮般撞进鬼面人怀中,一口鲜血“哇啦”喷出,染红了鬼面人的面具。
“哑儿,哑儿…………”极度急心下鬼面人一把扯开了自己的鬼皮面具,露出一张瘦削的脸孔,居然竟是小津。
借着月色,眼前的小津竟比在戒荒山上时生生瘦了一圈,还面如枯树,一头黑发已经全白,眼睛因为面部过于瘦削而略显凹陷,好像全身精血都被女鬼吸干一般,骤眼看去,有如一只白毛猴子。难以想象这些天小津身上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小津连喊几声,猪面人却始终没有反应,悲痛万分下小津立马脱下了猪面人的面具,要察看她的伤势。
野猪面具掉落地上,露出的那张精致又稚气未脱的脸,不是哑儿又是何人?
只见哑儿双目紧闲,嘴角边缘鲜血源源不断流出,气息柔弱得好像随时都会断。
“我要生生剥了你。”小津眼见哑儿身受重伤,禁不住含泪死死毒视白瑜。
白瑜被小津声泪俱下地一喝,心中戚戚,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今夜对付的居然是眼前这两个十一二岁稚气未脱的孩子,而且自己还错手重伤了那名女孩。白瑜心中突然泛起一阵内疚,望向小津时已语不成句,只道:“我,我,我不是…………”白瑜话未说完,双眼甫与小津目光相接,立马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此时小津布满泪水的双眼居然一只呈赤红色,一只呈幽蓝色,似是来自地府的森罗鬼眼,可怕渗人之极。
小津放下生死未卜的哑儿,勉力的从地上站起,整个人迎风颤抖,右臂在不断的肿涨下青筋暴现,毛孔扩张,似是随时都要飙出血来。
孙重正与高云鹤二人远远看着,谁都没见过这等奇景,居然一下子没了反应,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呼呼北风中,小津尤自颤抖屹立,倾刻间肿涨的右臂上蓦地出现了一红一蓝两条光线,那光线光彩夺目,一前一后不断绕着小津的右臂来回旋转打圈,突然“啵”的一声仿如泡沫爆破的声音,两条光线蓦地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小津抚臂惨叫一声,那肿涨莫名的右臂“铮铮铮”的居然从皮肤下冒出片片金色鳞甲,那鳞甲从手指一直延伸到肩膀,最后完整的覆盖住小津整条右臂,看起来,那竟似是双头蛇怪——歧首的鳞甲。
“不好,他异变了。”高云鹤惊道。
“嘎…………嘎…………”,小津的呼吸声异常沉重,口中不断的吐着白烟,眼中那点红光与蓝光有如黑夜里的寒星般刺人。蓦地,之前还看似力歇的他一下把那遍布金鳞的右臂插进身旁一棵老槐树中,然后用力一抽,居然臂力惊人,竟生生把那老槐树连根拔起,然后发力一甩,那重达几百斤的槐树便排山倒海般往白瑜飞去。
“快避!”一旁的孙重正眼见白瑜呆在当场,竟忘了闪避,便发力一把将之推开,使其恰恰避过那槐树的撞击。只是那槐树冲势极急,倾刻间飞向白瑜身后的杂物房,直把那房间整个撞塌,还尤自飞出老远。
孙重正推开白瑜,心中既惊且怒,连忙祭起重剑,迎头往小津头上拍去。
“管你是人是鬼,拍晕再说。”
小津状若疯狂,想也不想,居然举起那长满鳞甲的金臂便档。
“当”的一声,剑臂相撞,刹那间火花飞溅,那金臂竟是刀枪不入,孙重正的重剑却一断为二,上半截还在空中翻飞旋转,刚好往高云鹤的方向飞去。
高云鹤一惊,当即脚下一旋,身形一侧间恰恰避开了那半截断剑。那半截断剑于是劈落地上,迅速没入泥中消失不见。
高云鹤扭头一看,只见鬼面人右手箕张,已经一把抓住孙重正的腰带,那金色右臂似有无穷力量,居然一下就把孙重正这个彪形大汉整个举将起来。
“危险!瑜妹,快用蚕丝手!”高云鹤连忙冲白瑜叫道。
白瑜如梦初醒:“对,用蚕丝手,这木证法的神技既能把那小孩制住又不至伤了他。”白瑜想毕,连忙把破甲鞭插回腰中,暗暗聚劲。
木证法——仙风门五行证法中一门纳花草树木,飞鸟禽虫之力为己用的内功心法。
蚕丝手则是木证法中一门绝技。此武学神奇之处在于以木证法的内功驱动,可令使用者手掌源源不断的吐出蚕丝,且那蚕丝坚韧非常,等闲兵器斩之不断。
白瑜连忙施展轻功,同时木证法气劲运偏全身,泛起阵阵绿光。只见她双手一摊,手掌中飞出无数蚕丝,那蚕丝飞向小津,一圈一圈的把他缚了起来。
白瑜深知异变的小津厉害非常,几层蚕丝恐制他不住,身影翻飞间已不知围着小津转了多少个圈。手中的蚕丝“唰唰唰”地飞出,在小津身上不断缠绕覆盖。最终被蚕丝覆盖的小津只露出人头,一看竟有如蚕蛹。
高云鹤趁小津动弹不得,翻身而起,一手把孙重正从小津高举的右臂中扯出。只是小津原本死死的抓住孙重正腰带,高云鹤刚才这一扯,孙重正的腰带便被扯成两半。
孙重正落到地上,因为腰带已断,一条长裤几乎脱落地上。孙重正连忙用力往身上长袍一扯,扯出一截长布,飞快勒住自己腰头。
那边厢白瑜虚耗极大,汗水如玉珠般泻落,扯着蚕丝的双手青筋突现,眼见高云鹤成功救下孙重正,连忙叫道:“那小孩反扑之力极大,我快要制他不住,你俩快打晕他。”
也不用白瑜提醒,高云鹤二人已经默契的往小津扑去。
小津被蚕丝重重缚住,心中狂燥,连连挣扎后内力急吐,突然全身冒出刺眼的金色光芒,那光芒从蚕蛹的缝隙处射出,有如旭日绽放。
紧接“崩”的一声,缠绕着小津的无数层蚕丝全被震断,悉数脱落。
蚕丝既断,一直死力扯住蚕丝的白瑜一下便失了身形,往后倒去。
那边高云鹤与孙重正已经冲到小津面前,惊见小津挣脱了白瑜蚕丝手的控制,心中暗叫不妙。正想翻身后撤,突然却伸来两条手臂,紧捉高云鹤和孙重正胸襟。接着二人眼前几乎同时闪过一道金光,随后只觉身上一痛,五内翻涌,二人已如断线风筝般向后摔去。
愤怒的小津击飞二人,立马又把目光移向白瑜,一红一蓝两只眼睛饱含着怨毒。
白瑜顿觉小津眼神有如野兽,嗜血凶戾,让人不敢直视。正踌躇间,只见陷入疯狂的小津怪叫一声,双腿一蹬,居然从地上拔到空中,轮起金色右臂直往白瑜飞劈而落。
白瑜抬头一望,只见眼前金光闪闪,一道锋芒的金色气劲倾刻便要劈至面前,速度之快,气势之强,她自忖决避不了。情急下白瑜只能抽出破甲鞭,折成几段,叠在双手紧紧握住,拼死一挡。
却不料那道急落中的金光却突然生生止住,停在半空。
也不知何故,半空中的小津突然全身脱力,口中还冒出阵阵白沫,一红一蓝两只眼睛异色刹时消退,右臂的金色鳞甲也突然“嗖嗖嗖”的悉数缩回皮肤下。
只见小津全身抽搐几下,紧接两眼一闭,人似已昏迷,竟一下从半空中跌进白瑜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