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大陆,帝京西北方向有一小镇,四周环山,曰之奇门镇;镇西有座山,曰之奇门山;山上有座庙,曰之奇门庙;庙里有一老一少……
大秦虚年九月初九,奇门镇一年一度的“蹴鞠大赛”如期举行。
卯时刚过,全镇老小便早早的全聚集在鞠场,你一言我一语的言论着今日赛事,个个脸上洋溢着激动之色。场边竖立着的各种布料制作的彩旗随风呼呼作响,好似正为这一年一度的大赛欢呼。早已苦练多日的蹴鞠少年,身着黑白队服早早地便已侯在场中,一个个龙精虎猛,尤为耀眼。
古松旁,早在几日前便已搭好的草蓬中,须发花白的老镇长正与几个中年男子商讨赛前的几项事宜。当草蓬前的日晷晷针指在晷面辰字时,三十六支为蹴鞠大赛而制作的火炮迅速飞向天空,爆裂,五彩的光束出现在鞠场上空,众人的欢呼声瞬间掩盖了火炮爆裂声。接着,老镇长拄着拐杖走到搭好的高台上,对众人挥了挥手示意安静,场间顿时安静下来。老镇长捋了捋被风吹乱的花白胡须,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奇门镇第三十六届蹴鞠大赛正式开始!”场间欢呼声顿时雀跃般起来!
在人们注视的目光下,老镇长拄着拐杖慢步到参加比赛的两队少年跟前,少年们对老镇长行礼,老镇长佝偻的身子微微一挺,布满皱纹沧桑面容舒展开来,声音沙哑的说道:“比赛规矩你们都知道,但我还得再强调一下,场中绝不许出现有意伤害对手的动作。至于其他,老头就不多啰嗦了。你们可懂?”众少年点头表示懂了。老镇长转身离开场中,步向草蓬。
先前与老镇长同在草蓬中的几名中年男子快步入场,然后有序的坐入各自位置,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怀抱鞠走到两队少年跟前,指示他们准备开始。锣声响起,早已蓄势待发的少年们如龙似虎的开始抢夺鞠。
黑队带头人叫陆辉,此少年虽年纪不大,但身材异常魁梧。中年男子刚将鞠抛起,他便双腿微屈,然后借力快速跃起,用头将鞠顶向己方队员。
“薛松,接鞠。”身子略显单薄的少年闻言看了一眼飞来的鞠,身子向前一跃,双手撑地倒立,双膝微屈,双脚一钳稳稳的扣住鞠,然后双臂发力,腰身一躬,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后将鞠快速踢向对方竹制鞠门。这一连贯动作看似繁杂,却只用了眨眼间的功夫。在对方守门员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鞠已稳稳的进入鞠门。瞬间,场外观看的众人高呼着叫好。
陆辉看了一眼场外的众人,转头对不远处的薛松竖起了大拇指。薛松举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白衣队的队员看着黑队少年们,有些不甘。队长召集几人围圈商议了一番,定了策略。矮中年男子挥手两方队员准备继续开始,锣声再次响起……
小镇西边不远处有座不高不低的山,山间古松生长茂盛。山顶有座庙,古朴而些许怪异。
庙门之上有一匾额,书着古隶体“奇门”二字。门由两扇厚重的青石做成,庙墙全用青石砖砌成,在外顺墙而绕,感觉古庙内不会太大。
庙门前趴着两只青石虎,面容憨态。石虎旁各有九棵水桶粗的青松树,成一状字排开,看似寻常又不寻常。经门而入,不见一尊神像,抬头向上望去是全青石阶梯,估摸有九九之数。青石阶最高处是一间青瓦青墙青门盖的大殿,给人一种久远之感。门扇由青木雕刻,门额之上没有匾额。低于大殿的是两间侧房,处在青石阶梯的四九之数。这样的布局,按理说庙外应该可以看得见大殿,可在外就是看不见?玄妙玄妙!随阶而上,大殿正中央仍未有神像,而是一张青石床,床上铺着锈有八卦图的青色锦缎。青色锦缎上有一阴阳太极铺团,铺团上坐有一银发道人,看不清面目,好似正在闭目打坐。
“小易,十二载岁月你可学会多少?”盘膝而坐身穿青色道服的银发道人,看不清面目,由声而探,好似睡着了般的问道。
道人右手侧是一人高的青色丹炉,丹炉旁尽是各种药材。道人左手侧是许多青石书台,书台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众多书籍,放眼望去,什么道藏宗法,医案药经,国学经典,释学要经,儒圣书,星斗开合等等,各种书籍应有尽有。书台中央放着一张青石桌,桌旁坐着一青衫少年,面容清秀,双眸清澈。他手中正拿着一卷古书翻阅,时而眉皱,时而眉舒,时而沉思,时而嘴中轻声呢喃自语。好似未想到道人会问自己,少年些许迟钝后,放下手中书籍,走向道人。躬身行礼后抬头看向道人。
“师傅。国学经典五千卷全已掌握。医门万书全已掌握。道藏宗法三千卷全已掌握。释门千经全已掌握。星斗开合全已掌握。只是……”少年有些惧意,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儒圣书内容虽全部记住,但众多语句还是无法理解,请师傅责罚。”言罢,双膝落地,跪在道人身前。
道人仍坐着,未言及责罚之语,平静的继续问道:“修为到何境?”
少年未敢起身,依言答道:“四象初境。”
“气聚炁成,脉通象形,两仪无光,太极无极,混沌一方。”道人平淡的几言,却说的是此方世界修为划分的六大境。聚炁境,四象境,两仪境,太极境,无极境,混沌境。六境又分三,初中一成方圆满。
“差不多是时候该下山去历练一番了。”
少年一惊,抬头看着道人的面首。虽然看了十多年仍未看清道人的面容,但他明白道人说的下山历练是何意。将头重重的叩在地上,少年焦急的说道:“师傅,徒儿知错了。请再给徒儿几天时间,我一定将儒圣书全部掌握。”
睁眼,起身,道人已然站在少年身后。少年有些惊讶,虽明知自己的师傅非寻常人,但仍旧吃惊不小。
道人的面容仍旧看不清,只见他抬手将别在发间的一柄三寸古青色的小剑拿在手中,失去束缚的银发像瀑布一般散落在道人肩头。
“起来吧。”
少年依言起身面相道人,道人长得颇高,少年抬头看向头发散乱的道人,心中又一惊,何曾见过师傅这般模样。唉,少年又将头慢慢低下,当看到道人手中的三寸古剑时,呼吸变的越来越急促。心想,师傅莫不是要杀了我?虽然往时也有书籍内容未能理解之时,师傅一般都会责罚鞭打,但不至于拿剑……少年毕竟年岁不大,心中恐惧感越来越强。
啪!少年再次重重跪下,力道过重,双膝出血,青石地板开裂。四象境者力大而体强。
道人看了一言少年,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一双明亮的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盯着山下那片人海,说道:“你三岁时便随我上山,教你识文读经,传你修行之法。至今,已十二载有余,寻常人一生不足百年光阴,那怕修行至太极境,也不过五百载光阴。该教你的,为师已全部教授你了,往后你留在这里也无什么可学,图耗生命而已。下了山,日后你的造化如何,就全凭你自己。”道人右手对着少年一挥,少年双膝间血迹全无,开裂的青石地板恢复原状,好似刚刚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少年心中再次惊讶。
“这柄剑名曰古辰,为师百年前得于星辰之海……昨夜观星,帝星暗淡,青龙欲动,白虎已醒,我推演了一番,算得天下大乱将起,江山恐怕也要易主。为师这才打算让你下山去闯荡,其中自有一番机遇。而这古辰,为师今日就送于你,让你日后带着防身。”
道人说异常平静,少年听的却惊心动魄。天下大乱?江山易主?最重要的是师傅要把这柄得于星海的古辰剑送于自己,这怎能不惊心动魄。虽然不知道此剑有甚厉害,但从以前读过的《山书海经》中得知“瀛洲大陆百万里处,有九千小岛,其中有一葫芦状小岛,岛中有一黑白漩涡,入其内而进亿万星海,凶险无比,九死一生……”进入星海就异常艰难,何况得于其间的古剑……可这太贵重了。
看着星光闪耀的三寸古剑,少年有些走神。良久,少年平静地说道:“师傅,古辰剑对于徒儿而言过于贵重,它对师傅你应该很重要,所以……”看着道人手中的古辰剑,少年咽了咽唾沫。
道人闻言,再次轻轻的摇了摇头,未曾言语。右手轻挥,道人将古辰剑发力刺入少年双眉中央。眨眼之间,少年那曾想到师傅会如此,惊吓之下大叫一声“师傅!”
古剑入体,少年感觉到了冰凉剑体,感觉到了死亡……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道人未在意少年如何,只见他快步到大殿门口,双臂齐举过头,双手交错,结了一个繁琐的道印,嘴中轻声细语,模模糊糊不像人语。瞬时,门口七彩虹光大作,道人银发无风自起,嘴角流有一丝殷红鲜血。道人交错的双手探向七彩虹光的中心处,然后身子后躬,左脚回退,像与人正在比较手力。不多时,七彩虹光越来越盛,道人显露出了疲意。就在七彩虹光最为强盛的那一刻,道人嘴中一口鲜血啐出,奇异的是他的血不是红色而是绿色,耀眼的绿色。随着他的这口绿血啐出,七彩虹光终于迅速暗淡下去,道人趁机快速再结一印,将七彩虹光迅速压缩,结成一颗二寸有余的圆形玉坠。道人拂去嘴角的血迹,吐了口浊气,看了眼七彩玉坠,转身将倒在地上的少年抱起放在青石床上,看着表情痛苦的少年,道人再次的摇了摇头。右手中食二指夹着七彩玉坠叩在古剑刺入的双眉间,少年表情异常痛苦。七彩虹光再次出现,它竟然在颤抖!道人力道加重,颤抖的七彩虹光随着玉坠没入少年双眉间……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道人负手站在大殿门口,望着山下的人。
“为师能做的都为你做了,将来若为师做的事有错,真不知你会如何对待为师?”平静言语中听不出悲,听不出喜。门外,风在轻轻呜咽。
秋阳西悬,蹴鞠场却热闹非凡。
老镇长站在高台上,清了清嗓子,郑重的说道:“奇门镇第三十六届“蹴鞠大赛”就此落幕!夺得今年冠军的是南村“黑虎队”!按照规矩,今年的镇中诸事便由南村主持。”台下南村村民振臂高呼,东村村民垂头丧气。奇门镇自自建镇以来,由于人多心不齐,每任镇长都煞费心神,最终经全镇村民商议决定制定下了合理的治镇规定。那便是每年举行一场“蹴鞠大赛”,然后夺冠的一方主持镇中一年内的诸事。镇长为辅,村民自治。
奇门镇有东南两大村,今年参加比赛的黑白两队少年,分别是东村“白虎队”,南村“黑虎队”。
老镇长宣布完后,将镇印交给了南村村长。持印村长将今一年治理计划大概的说明后,村民各自散去。
参赛的少年们却未离去。白虎队队长吴刚拍了一把陆辉,看着薛松笑道:“你两个配合的真好,明年我们白虎队一定不会再输了。”虽然输了比赛,但这些从小玩到大的孩子,一点也不记恨彼此。大人们关系如何,他们不管,他们只知道若自己有个新鲜玩意一定不会忘记与这一群同龄伙伴一起玩耍。
陆辉看了一眼有些倦意的薛松,对吴刚说道:“大吴,你跟大胖的配合也不错。尤其是最后那一场的那双人搭肩,动作很漂亮。”
一旁的胖少年,揉了揉肩,表情痛苦的叫道:“哎哟!大吴那一脚差点踩碎我的肩膀了,这会都没缓过来。”顿了顿,胖少年上下打量了一下吴刚,表情滑稽的说道:“大吴,你该减肥了。”其余孩子闻言而笑,这田虎真是一活宝。
吴刚作势,握拳挥动,“田胖子,你找打是不?”
“你来打我呀!”一旁早已准备好溜走的田虎,对着吴刚做了一个鬼脸,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快步跑开,众人望着田虎的样子哈哈大笑。
秋阳西归,蹴鞠场上,一追一跑的两少年,时而互相抱在一起扭打,时而你追我赶,动作滑稽,一旁的少年们望着追赶的两少年,笑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