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我要吃那个!”
“好,好,妈妈这就夹给你。”
“妈妈,我也要,我也要。”
“知道了,知道了,妈妈也帮我的宝贝女儿夹一块。”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的说话声打断了漓月的思绪,有点儿耳熟的女声让她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柔和的灯光下,莱卡和珊妮正陪着三个小孩子在吃东西。莱卡抱着最小的男孩子,正在小心地喂他吃米饭,而珊妮则忙着给大儿子和二女儿夹菜。此情此景一入眼帘,漓月条件反射一般飞快地躲了起来,继而又赶忙四处张望了一下。直到后知后觉的发现此时正是晚餐时间,院子里没什么人在,而且自己还一直都隐匿了身形,并没人注意到她,漓月这才松了口气。偷偷向着屋子里的一家五口望了一眼,漓月忽然有些心痛——她在莱卡和珊妮身上看到了她今天一直没有感受到的东西,那就是对自己的孩子的那种与生俱来的亲近、喜爱之情。
虽然潜意识已经支配着身体自行躲了起来,而不是走进那间屋子里去,但是直到现在,看着其乐融融的那五个人,漓月才真正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如果走进去,现在充满了那个屋子的温暖的东西就会消失,取而代之的将会是他们今天面对我的时候的那种虚假的、牵强的笑和刻意的讨好。只要想想那种变化,我自己都会觉得我是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那一个,即使我也是他们的女儿。”
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根本没察觉到她来了的五个人,漓月悄悄转身离开。
转眼间,三个月的时间便过去了。这三个月间,莱卡夫妻一直在努力与漓月培养亲子感情,漓月也如他们所愿的与他们熟悉和亲近了很多——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此时,婚礼的准备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凯勒于是便示意莱卡夫妻可以与漓月谈谈婚事的问题了。
莱卡夫妻的房间里,珊妮拉着漓月的手,温柔地说道:“孩子,今天你祖母跟我们说她帮你订了一门非常好的婚事,还说你刚回来家族的时候她就已经跟你谈过了,她想让我们问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漓月沉默了一瞬才问道:“父亲和母亲觉得如何?”
珊妮和莱卡对视了一眼后才继续说道:“我和你父亲都认为这门婚事非常不错。男方是帝国一等贵族家的嫡系子弟,本人又是四级风系魔法师,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嫁给这样一个了不起的男人,以后你的日子一定会过得非常幸福的。”
漓月一脸困惑地眨了眨眼,“可是,我听其他人说,这位魔法师已经120多岁了,而且他还有很多女人,这次也只是娶四夫人。”
这桩婚事的丑陋真相突然被漓月这个当事人揭穿了一半,莱卡和珊妮一时之间都有些窘迫和心虚。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在他们眼中一直足不出户、鲜少与人接触的漓月竟然会因为憋闷和无聊而经常背着佣人们翻窗出去,然后自己隐匿了身形到处溜达着散心,并且还在这个过程中顺便偷听到了无数斯洛普一族的隐秘之事,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他们这些所谓的亲人准备用她这个不受重视的大小姐去攀附一个变态老魔法师的事。他们更没有想到,漓月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竟然还顺从的配合他们扮演那些虚假的亲情戏码,却又突然在这个时候开口揭穿。
不过想到自己的女儿,珊妮很快就压下了内心翻涌的情绪。她的表情只是僵硬了一瞬间,然后便又立刻恢复了笑容,开始对着漓月滔滔不绝地游说,“好孩子,在这个强者就是王者的世界上,有权有势、实力超群的男人年龄大一些或是有很多女人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你看,我们这些普通人大约能活150岁到200岁,但是魔法师不一样啊,魔法师是可以活很久很久的,尤其是像肖恩·史蒂文大人这样的高级魔法师,他肯定不会在你前面过世,让你失去依靠的。而且,就算他有再多的女人,有名分的毕竟不多,而你是要嫁过去做四夫人的,除了他已经过世的大夫人、已经老了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其他人谁也没有你的位份高。但是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只要得宠了,二夫人和三夫人又怎么比得了你呢?所以说,这是一门非常不错的婚事,你祖母是真的为你好的。”
说到最后,连珊妮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是千真万确的大实话了,最开始的那一点点心虚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见漓月一直眼睫低垂、默默不语,珊妮不由有些着急,“孩子,你不相信祖母和父亲、母亲吗?我们是不会害你的。”
漓月抬起头,视线在珊妮和莱卡的脸上来回巡视,似乎是在确认他们到底可不可信一般。
珊妮和莱卡在漓月乌黑的眼眸下都有些紧张和心虚,当漓月最后一次将视线转回珊妮这边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几乎已经要挂不住了。
“我想回一趟卡里城。”漓月终于开口了,却不是说自己同意不同意嫁人这件事情,而是提出了一个让他们意外的要求。
珊妮愣了片刻才说道:“我可以帮你去问问你祖母,如果她同意了你就可以回去一趟。只是,婚事的事情......”
“婚事,不是已经在办了吗?”漓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莱卡和珊妮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站起身,转身出去,“我等你的消息。”
看着漓月飘然远去的身影,珊妮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长吁了一口气,对莱卡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都小看了这个孩子?”
“嗯。”莱卡也有些感慨,“她什么都知道,居然还能一直配合我们演亲情戏码,可见她心机之深。如果不是今天她自己说出来,我们还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把她哄住了呢。”
珊妮叹了口气,“唉......如果不是为了避免日后被别的家族嘲笑我们为了攀上一等贵族就逼着自家的女儿给一个贪花好色、性格暴躁的老头子做四房,我们现在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母亲一直想让她自己同意这门亲事,就是为了能有一个小孩子不懂事、非要嫁给敬佩的魔法师之类的借口遮掩脸面,只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一声不响的看着我们拉拢她、讨好她,然后在最后关头揭穿我们的用心,这孩子的心机之深,真是太可怕了。”
莱卡拍拍妻子的肩头,安慰道:“心机深就心机深吧,只要她没反对这门婚事,我们也算是达成所愿了。如果她大闹一场,让别的家族听到什么风声,那时候为了家族的脸面,我们也不能硬把她嫁过去了。但是家族又实在是太需要这门婚事带来的利益了,如果闹到那个地步,父母亲势必要再找一个十来岁的嫡系女孩儿嫁给那个有恋童癖、虐待癖的老魔法师,你想想,倒霉的会是谁?”
“珍珠!”珊妮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苍白。
“所以说,只要她没反对,我们就该庆幸了。毕竟,嫡系的女孩儿里面,只有我们的珍珠和她两个人满足那个魔法师的条件。”莱卡总结道。
“你说得对。既然她都知道,那我们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剩下的这段时间我们就用尽浑身解数拼命讨好她吧。”珊妮站起身,“只要不让我的珍珠嫁过去,让我怎么哄着她都行。我现在就去跟母亲说她想回卡里城。”
“嗯,去吧。”莱卡挥挥手示意珊妮尽快去。
珊妮才一开口说漓月要回卡里城一趟,就被忙得焦头烂额的凯勒连珠炮一样的质问给轰了回来,“不行!还有3个月就要举行婚礼了,她的新娘礼服还没有做好,而且还有很多东西需要采买,家族里的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送她回卡里城?而且你别忘了她可是重要的新娘人选,如果离开宅邸后出了什么状况,家族去哪里再找一个替代她的人来?还是说到时候你舍得让珍珠替她嫁过去?”
珊妮当然不舍得珍珠嫁给那个变态的老魔法师,她也承担不起万一漓月走失的责任,所以她也认同了凯勒的话,认为不能让漓月离开这座宅子。所以,黄昏时分,当漓月来询问消息时,珊妮便道:“你祖母不同意你回去卡里城,她说婚前准备的很多事都必须有你在场才行。如果你忘了什么东西在那里,母亲可以派人去帮你取回来。”
漓月眉头紧蹙,“我可以动作快一点,来回也只要一天,这样也不行吗?”
“不行。”珊妮想到漓月走失的可怕后果,当下便断然拒绝了漓月的请求。
漓月沉默了半晌才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本来有些担心漓月会坚决要求回去的珊妮见她直接回了房间,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她接受了母亲的决定。刚才我真怕她会耍脾气,坚持要回去。”
莱卡却有些担心,“一个心机那么深的女孩,却这么逆来顺受,总感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珊妮,你说,她会不会偷跑呢?”
珊妮好笑的回道:“怎么跑?就算心机重,她毕竟还是一个连斗气都没有的小姑娘,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能跑到哪儿去?”
莱拉想想也是,但不知怎的,他的内心总是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你说的也是,只是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珊妮丝毫不以为意的说道:“那是你想多了。好了,别自己吓自己了,还是想想怎么哄着她顺利嫁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