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年前,才三十出头的紫迦就已经充分表现出了他的绝佳天赋,在一个对绝大多数修炼者来说才刚刚是起步阶段的年纪,他却已经修炼到了七级巅峰。
族中众人对此反应不一,那些与斯科特一脉亲近的人和那些将拉普拉多鲁一族的利益摆在自己的小算盘前面的人自然对他的未来充满期待,可那些有着自己的小九九、生怕别人超过自己、抢了自己利益的人自然就不同了。他们嘴上虽然跟别人一样对紫迦赞誉有加,但心里怎么想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时恰逢拉普拉多鲁一族十年一度的族中大比,于是许多别有居心的人便不约而同地提出了一个建议,那就是让一直对此类活动毫无兴趣的紫迦也加入族中年青一代比试的行列。由于当时族中的几位长老对这个提议大为赞同,所以最终族长便决定破例让并未报名的紫迦临时加入。于是,正在自己的寝宫里勤奋修炼的紫迦就被一道命令紧急召回了皮斯坎贝山的家族驻地。
得知自己被召回的原因后,紫迦十分头痛。他之所以一直不肯参加这种比试,就是因为他很清楚这是族中年青一代以及他们背后的各派系之间明争暗斗最集中也是最激烈的地方。而他所在的这一脉,却是从接手了拉普拉多鲁帝国权柄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尽最大努力避免被卷入到这种无意义的家族内斗里面。也就是说,这种方便别人出头露脸的平台,对他紫迦来说却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机会。
他也曾以眼神询问斯科特可有对策,然而斯科特却只是回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显然是紫迦到来之前他的种种努力都没有起到想要的效果。接收到这样的讯息,紫迦虽然无奈,却也只好硬着头皮下场了。
然而,即使是在这样突然的情况下被迫下场,之后又被很多人别有用心的针对,紫迦却依然漂亮地一路赢到了最后。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想显摆自己高人一筹的实力,而是他的那些同族逼迫得他根本不敢留手。
拿到族中奖励给魁首的战利品后,紫迦心情复杂的回到了皇宫。以他的聪慧,自然早就猜出了他被迫参与比试根本就是一个圈套,而且他也大概能猜到自己被如此针对的原因。只是,除了尽可能不在族中露面,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总不能因为别人的嫉恨就停止修炼吧?那可就真的是本末倒置了。
接下来,就在紫迦夺魁两个多月之后的某个夜晚,一直闭门修炼的他在自己的寝宫里被人下了多种剧毒,着实体验了一把“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滋味。
斯科特穷尽心力,总算保住了爱子的性命,可紫迦的身体却虚弱到了再也不能修炼的地步。之后的五十年,紫迦缠绵病榻,每日都过得极度痛苦。若非他求生的意志极为坚定,只怕此时他早就已经变成了一抔黄土。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首尝败绩的锡林总算出了一口怨气。就是其他因为紫迦的出色而自觉受到威胁的人,在暗爽了一阵之后便也渐渐将他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如果不是斯科特一直不死心地到处求医,波尔卡父子也不会想到再派一个眼线到紫迦身边去。如果不是突然冒出一个极有可能治好紫迦的漓月,阿拉卡密这个一直没什么大作用的眼线也不会因为轻举妄动而被斯科特父子抓出来。如果不是收到传信的季西行动不够小心谨慎,威特等人也抓不到波尔卡父子的把柄。如果波尔卡和锡林没有在关键时刻将季西作为弃子抛出,季西也不会为了自保站到自家父亲和哥哥的对立面来。
“三位太上长老明察,晚辈与紫迦并无过节,也从来没有给他下过毒。”季西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为自己辩白,一开口便立刻直奔重点,“与他有过节的是锡林,是他嫉妒紫迦比他修炼天赋好、进步速度快。”
锡林脸色大变,“你胡......”
老头儿丙一个眼刀扫过去,吓得锡林赶忙将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
季西见此情景,胆子又大了几分,“就是因为紫迦在五十多年前的那次族中大比上打败了他,所以他才生出了要紫迦死的念头。”
说到这里,季西顿了顿,神情中闪过一丝犹豫。他自以为不着痕迹的侧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却见脸色铁青的波尔卡正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盯着他。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究那眼神里所蕴含的究竟是些什么,波尔卡就已经飞快地将视线转到了另一边。
季西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垂下眼,良久之后才再度开口,“后来紫迦虽然侥幸保住了性命,但由于他已经成了废人,再也无法与锡林一争长短,所以锡林也就没有再出手对付他,让我派个人去紫迦身边监视着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季西虽然心里怨恨波尔卡偏心锡林、意图拿他做替罪羔羊,但真正到了紧要关头,他还是下意识地将波尔卡摘了出来,只拿锡林说事。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锡林做的?”老头儿甲语气平淡,不辨喜怒。
季西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但却依然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如果三位太上长老不相信,大可以亲自讯问于我。”
虽然他这句话说得好似问心无愧一般,但在场的众人个个都是人精,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被糊弄过去。作为苦主的威特冷笑着指出最大的漏洞,“我倒不知,原来五十年前的皇宫竟然是一个连区区七级魔法师都能来去自如的地方。”
锡林脸色一白,确实,五十年前的锡林还只是一个七级魔法师,根本做不到自如的出入皇宫而不被人发觉。而且他的契约者也是在大约十年前才晋升到圣域级别的,根本不可能在那个时候就派上用场。也就是说,只有锡林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给紫迦下毒的。
同理,刚才波尔卡情急之下推季西出来顶缸的想法也是行不通的。如果不是因为从季西嘴里说出的证词更有说服力,威特他们刚才就会直接戳穿他的谎言,而不是将计就计、趁势煽动季西为了自保与波尔卡和锡林决裂。
波尔卡和锡林也不是笨蛋,威特的质疑一出口,他们自然也想到了用季西顶缸根本行不通的这个问题。不过,他们这时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一看这父子三人的脸色,那三个老头儿心中立刻有了定论。老头儿甲看了一眼波尔卡,“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波尔卡深知大势已去,此时他即便死撑着不肯招认也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三位太上长老已然认定了季西的供述不尽不实,如果他还继续抵赖,那么三位太上长老对他们父子当中的某个人——最有可能就是对他波尔卡——使用魅惑之术就已经成为必然。为了不在神智被控制的情况下说出更多自己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波尔卡明智地选择了坦白,“回太上长老,晚辈愿意招认。”
“父亲!”锡林虽然也知道他们父子三人此时已是穷途末路,可要他就这么乖乖招认,他又着实有些不甘心。
波尔卡先是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插嘴,然后才继续说道:“晚辈的长子锡林一直都是族中年青一代中的第一人,晚辈实在无法容忍紫迦抢了他应有的荣耀和地位,所以才一时糊涂给他下了毒。晚辈自知有罪,愿意接受族规处罚。只是,此事乃晚辈一人所为,还请三位太上长老对晚辈的两个儿子从轻发落。”
老头儿甲意味深长地看了波尔卡一眼,“若你真有这份爱子之心,当初就不该将他们带上歧途。不过看在他们只是从犯的份上,就罚他们到家族墓园守一辈子祖坟吧。好了,你们父子现在就去族长那里领罚吧。”
“谢太上长老。”波尔卡知道多说无益,躬身施礼后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离开了。
老头儿甲这才看向威特,“你也别跪着了,起来说话吧。”
“是。谢太上长老。”威特赶忙起身,在修司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至于这个女人,就留给你们父子处置了。”老头儿甲指的是被作为证人带来的阿拉卡密——像她这种完全没有继承九尾天狐血脉天赋的外室女,对于老头儿甲这种九尾天狐一族的嫡系血脉来说就等同于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他们既不会处置她,也不会搭救她。
威特点头,“晚辈知道了。”
“至于你哥哥,等他从精灵森林平安回来,就让他来老夫这里吧。”老头儿乙突然开口,“老夫正好缺个弟子伺候日常起居。”
威特喜出望外,“是。多谢太上长老。”
虽然这三位是出了名的老顽童,但太上长老弟子的这个身份,对因为天赋出众而遭人嫉恨、此时却偏偏又没有能力自保的紫迦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尤其是,这三个老顽童迄今为止还没有收过任何弟子。日后,紫迦的地位之超然完全可以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