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西亲自到偏殿将漓月和霸天请进了正殿,然后才退回紫迦床前静静充当背景板。
漓月与紫迦打过招呼后,便指挥着霸天将崖柏伪装成的小树放置在了距离紫迦床头大约两米远的圆形高脚架上,“这棵小树对殿下的身体很有好处,我打算出发之前都将它留在殿下的寝宫内。”
紫迦含笑点头,“好。”
“另外我还准备留一个魔法学徒在这里替我观察您的情况。”漓月说着,伸手指了指已经自动自觉在她身边坐下的霸天,“就是他,名字叫做霸天。”
紫迦再次点头,“好。”
听到紫迦答应的这么爽快,兰西差点儿掩藏不住自己惊讶的表情。在他与紫迦相处的五十多年间,他早就发现了紫迦是个极为聪慧同时也极为谨慎的人,像漓月这种含糊其辞的说法,在观察入微、善思善谋的紫迦面前是绝对没可能蒙混过关的。更不用说漓月还准备拿这种含糊其辞的说法作为借口,在紫迦的寝宫内安插一双眼睛、放置一盆来路不明的植物。
兰西并不知道威特之前曾经避开众人潜进来,跟紫迦说明漓月准备将崖柏和霸天安置在紫霄宫中保护他的事情,所以兰西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他一向聪慧机敏的主人竟然会对漓月这个才刚认识的人如此纵容。
就在他暗暗思索其中玄奥的时候,却忽然听到紫迦唤他,“兰西,着人将隔壁的房间腾出来给霸天居住。”
“是,殿下。”兰西微微躬身,轻手轻脚退出了正殿。
“有劳两位了。”兰西离开后,修司对崖柏和霸天点头示意。
崖柏枝叶轻动作为回应,霸天则同样对紫迦点了点头。
正事既已办完,漓月便准备离开了,她浅笑着站起身,“大皇子殿下,那我就先告辞了。”
紫迦浅笑着点点头,“我让兰西送您回去。”
“不必。”漓月摆摆手,“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漓月回到飞霜殿时,修司三人已经在等着她了。打过招呼后,她在修司身边空着的座椅上坐下,“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修司点头,“想来对方也不会让我们等很久的。”
威特一笑,“这样最好。”
“说起来,药材大约多久能够集齐?”漓月看向威特,“可有安排可信的药剂师把关?”
威特点点头,“父皇安排了一直以来为皇兄调理身体的药剂师把关。根据这位药剂师和兰西的估计,大约要一天的时间才能集齐所有药材。”
漓月微微一笑,“已经很快了。看来他们已经对所有药材的来路都心中有数了,否则一旦需要收购,可就不是一天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威特又道:“最迟明日此时,兰西就会亲自将药材送来飞霜殿,届时就劳烦漓月姑娘配药了。”
漓月点点头,“那我就从后日一早开始为大皇子殿下调理身体。”
威特立刻听出了漓月是打算连夜为紫迦配药,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感激,“辛苦漓月姑娘了。”
漓月摆摆手,“小事而已。”
威特回她一笑,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还要麻烦魅灵大人送我回去。”
漓月看了一眼魅灵,魅灵点点头,转身和威特一起离开了飞霜殿。
“我们也休息吧。”漓月伸了个小幅度的懒腰,“今天真是忙死了。”
修司一笑,“总不至于比你废寝忘食的修炼还要累吧?”
漓月揉揉眉心,“复杂的事情是会让人内心的疲劳感成倍递增的,比起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忙上一整天,我倒是宁愿闭关修炼一个月。”
修司不禁莞尔,“难怪我总觉得在紫迦的事情上面你一直是一副快刀斩乱麻的态度。”
漓月耸耸肩,“这种谜团众多的复杂争斗比起消灭地下组织据点那种单纯的体力劳动更让我讨厌好几倍,没耐心也是当然的吧?”
修司挑了挑眉,“你当时突然决定让兰西作为侍从跟随紫迦前往精灵森林,不会也是因为不耐烦在此事上再花费更多心力了吧?”
漓月一笑,“嘛,虽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主要还是因为我不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他们父子信任的人多做怀疑,免得我们两方生出嫌隙,日后对彼此的合作不利。虽然我知道你想尽可能帮我排除一切不利因素,但你我毕竟初来乍到,对威特他们父子来说,只怕还不如兰西值得信任呢。再说,不过一个侍从而已,我有至少一百种办法让他翻不出浪花来。我可没有那么容易被人算计,修司你也该多信任我一些才是。”
修司抬手轻触漓月乌黑的发顶,用带着几分宠溺、几分戏谑的口吻说道:“漓月说得对,是我保护过度了。”
望着他含笑的眼睛,漓月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急着向大人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孩子,一时之间难免有些窘迫。
修司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不自在,他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好了,去休息吧。”
“哦,好。”漓月下意识地转身往右手边的寝殿走去。
修司站在原地目送她走回自己的寝室,然后才眉眼含笑的转向左手边的那间寝室。
次日黄昏,兰西果然押着一车药材来了飞霜殿。住在前院的紫曦四人早就得了漓月的吩咐,所以一见兰西,浅雪直接就将他带到了后院。
“漓月大人,您要的药材已经备好,劳烦您查验。”兰西的神情虽然有些疲惫,双目却熠熠生辉。
漓月点点头,“麻烦诸位将所有药材都送到东边的第一间偏殿里。”
兰西回头看了一眼同来的几位侍从,那几人立刻动作起来。
漓月推开东边第一间偏殿的门,率先走了进去,然后又指着里面早就准备好的三条长方形几案对众人说道:“全都放在几案上即可。”
众人将车上大包小包的药材都搬进来后,漓月又道:“兰西大人还请稍待片刻。露露缇斯,请兰西大人到正殿奉茶。”
“是,漓月大人。”露露缇斯躬身应下,将兰西请到正殿等候去了。
魅灵体贴地关上了东偏殿的门,将漓月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检查兰西等人送来的药材,而她自己则守在门外,准备随时听候漓月的吩咐。
两个小时后,漓月从里面打开了东偏殿的门。
魅灵含笑转身,面向漓月,“漓月大人。”
“药材没有任何问题,跟露露缇丝说可以让兰西离开了。”漓月冲她微微点头,然后再度转身走进东偏殿,“紫霄宫的事情暂且就交给你们了。在我制药期间,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魅灵微微点头,“是,漓月大人。”
在殿门紧闭的房间内一直忙到后半夜,漓月这才打开殿门走了出来。
一直留意着东偏殿动静的众人立刻齐齐聚了过来,其中甚至还有两名漓月不认识的宫中侍从,而且看他们的衣饰,显然都是有官位在身的。一眼扫到走在众人之间的兰西,漓月不禁挑了挑眉。紧接着,漓月便感觉到一丝来自魅灵的灵魂波动,“露露缇丝虽然已经传讯给兰西,不过他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不仅如此,皇帝和威特也在之后派了人过来蹲守。”
漓月撇撇嘴,“看来大家都对我的能力很没信心呢。”
“也有可能只是关心则乱。”魅灵的评价十分客观,不过漓月还是决定小小的戏弄一下他们——谁让他们门缝里看人呢。
“漓月大人,药剂……”兰西一见漓月,立刻迫不及待询问起来。
“制作失败了。”漓月神情淡淡、语气平平,就仿佛她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种没营养的废话一般。
不出她所料,她这句话一出口,包括兰西在内的三人脸色立刻难看起来——虽然他们都不怎么相信漓月的实力,但此时真的听到她这么说,三人终究还是难掩失望。
“我累了,三位请回吧。”漓月小手掩唇,秀气地打了个哈欠,“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修司嘴角含笑,宠溺的看着漓月戏弄他们三人。魅灵等人有志一同的微微别过头,同样也是一脸笑意。与兰西三人不同,他们不仅一直关注着东偏殿的动静,而且对漓月的性格和能力也极为了解,自然一下子就看穿了漓月的小把戏。
兰西心里虽然失望,但漓月已经是他家主子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了,他自然是要牢牢抓住的。所以一见漓月转身往正殿的方向走,兰西立刻下意识地跟了过去,“漓月大人,在下这就再去筹集药材,明日此时一定送来飞霜殿,届时就劳烦漓月大人再次为我家主人制药了。”
漓月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声音也依然平平淡淡听不出情绪,“跟我来。”
兰西心中疑惑,不过行动上倒是没有丝毫迟滞,他干脆地应了一声便跟着漓月等人进了正殿。
皇帝和威特派来的两名心腹侍从彼此对视一眼,也跟在兰西身后进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