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真好,晴朗的夜空,可以看得见星星。这在现代化的大都市里,已经是很难见到的景象了。
晓东拿着木牌,在火车站漫无目的走着。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为生计所迫,确实没有哪个人愿意在火车站这种地方哪怕多停留一秒钟。南都火车站的大名在全国都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在社会上的骗局很多,几乎每个人都会多次遇到,而南都火车站更是时时刻都在上演着一幕幕坑蒙拐骗巧取豪夺的活话剧。一个哥们在南都火车站有了多次历险记的体验之后,写下了广为流传的《安全通过南都火车站攻略》,攻略开篇就写到,“南都火车站生存口诀:不吃、不喝、不说、不问、不答、不停、不理、不管。一直走出广场,以车站为圆心,1000米以内所有的陌生人都是贼或者歹人。”,又写到,“在广场,不要和任何陌生人搭话,包括巴士、旅馆拉客的,卖地图的、兜售电话卡的、借电话给你的;离开广场后自己找旅馆不要相信拉客仔。”
“现在哥们就是一个拉客仔啊,不过我可是一个正直善良的拉客仔,要是旅客们都有这样的觉悟不搭理拉客仔,哥们绝对在城北旅馆混不下去了。”晓东不禁暗自一乐,“就把在南都火车站的历练当成是一场人生的炼狱之旅吧,即便这里到处是陷阱,如同人间地狱,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相信自己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经过磨练之后,将来遇到骗局,纵然做不到百分百的避免被骗,但起码能够让自己被骗得少一些,这已经是有很大的意义了。”
晓东拿着招牌不知不觉就到了火车站人最多的地方,看见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子拎着行李包在站台票购票亭附近四下张望,便走过去问她是否要住宿。这个女子询问了住宿要多少钱之后,犹犹豫豫地不作任何表态。晓东便说,“没关系的,你要是住宿的话,你就到我们城北旅馆去住,那儿又近,又便宜,又干净。”
女子犹豫道,“我再看看,我再看看。”既没有拒绝又没有同意,似乎对晓东这样拿着木牌的拉客仔还不能辨别真伪。
晓东看暂时无法推进,便不想久留耽误时间,对那女子说,“要不你先在这里考虑考虑,我去拉其他客人,回头再说。”其实对这女子已基本不抱有希望。
晓东朝火车站大钟方向走过去,四下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凡是看见四下张望的人,他都会先观察一下再决定是否是出击。晓东看见一个穿着西装,拎着密码箱老板派头的中年男子,站在火车站广场的公告栏前面看着南都市的地图,便走上前很有礼貌地询问,“先生,请问你需要住宿吗?”
西装男子看了看晓东很简洁地问道,“是怎么样的?”爽快得出乎晓东的意料之外。
晓东一听有戏,便作了介绍,在介绍的时候尽最大的可能展现坦城状,为了增强对方的安全感,还特意说明自己是在城北旅馆打工的大学生。
“哦,你还是大学生啊。”西装男子显然很感慨,“大学生还干这个啊!”
“没办法啊,没有关系只能靠自己出来闯找机会了。”晓东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西装男子自称姓刘,说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晓东便叫他刘老板。西装男子对“刘老板”这个称呼似乎很受用,简单的问询对话之后,刘老板没多说什么就同意跟着晓东去城北旅馆,这让晓东很是高兴,用疤子他们的行话来说,就是不吹灰之力打了一条鱼。
“刘老板,咱们顺路从站台票亭那边过去吧,那里面还有一个客人在那里。”晓东带着刘老板边走边说。
到了站台票售票处,晓东上前对那女子说,“小姐,你考虑好了没有,那这里有一个客人也要去城北旅馆住宿,要不咱们一起走吧,否则你会在这里站一晚上的。”
女子看了看晓东,又看了看站在晓东边上的刘老板,可能是这个刘老板起了一个示范作用。犹豫一下就说,“好吧,你能帮我拿行李吗?”
“没问题,行李我来拿。”晓东十分愉快地应着。
三人一行在晓东的带领下朝城北旅馆走去。
“小伙子,你的英语成绩怎么样,要是你的英语好的话,我可介绍你到香港工作。”刘老板提着密码箱很有派头地说,“你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打工太可惜了。”
“我的英语还可以,去香港工作我是想都没有想过,要是刘老板能够介绍我去香港工作就太好了。”晓东听刘老板这么一说,仿佛看见了天边一幅美丽的图画。但是很快,理智的敏锐又在提醒他,当天上掉下馅饼来的时候,要注意十有八九是骗局。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啊?”刘老板问道。
“我在大学是双学位,第一学位是经济法,第二学位是投资经济。”晓东觉得刘老板问的话真有品味,这些天接触的全是拉客、住宿、走路、解释、提成方面的事情,一听刘老板问自己的专业,他便觉得刘老板是一个有文化,有素养的人。
“哦,你这两个专业都很好,结合在一起更不得了啊,你找工作肯定不成问题的。”刘老板主动转过头,问那女子,“小姐很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不会吧?”女子简单应了句,红着的脸略微低了下来,眼神朝着下前方。
“真可能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很面熟,小姐你来南都是公干还是旅游啊?”刘老板不再理会刚才自己挑起的和晓东之间关于工作的话题,很关切地询问着这位小姐。
令晓东和刘老板都没有料到的是,这女子站了下来用手挡着眼睛,竟然嘤嘤地哭了。
晓东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刘老板很有经验,很关切地说,“小姐,你别难过,有什么委屈告诉我,我给你作主。”
经过刘老板和晓东的一再劝慰,女子止住了哭泣,讲了自己的一番经历。她说自己叫小芳,是青岛人,大前天来参加“南都之星”选美比赛的,结果遇到的是骗子团伙,把自己的随身带的二万多块钱骗走了,现在自己只剩下两百元,连回青岛的路费都没有着落,真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才好。
刘老板听完之后,很自然地伸出右手轻轻扶着小芳的肩膀说,“小芳,你别着急,你的事情我帮你处理,现在很多选美比赛都是骗局,你人长得这样漂亮还怕没有前途啊,你要是没有去处的话,欢迎你到我的公司来上班,今天咱们先住下再说。”由于路上的耽搁,二十分钟的路程差不多走了一个小时三人才到达城北旅馆。
“给我要一间最好的房子。”刘老板在城北旅馆服务台前很有派头的说着。
“308房,100元,”服务台应到。
晓东心想,怎么比最高房价60元多出了40元呢?刚在迟疑,就听见刘老板很毫爽地说,“好的”。
“小伙子,帮我们把行李提到房子里去。”刘老板指挥着晓东。
“好的,好的。”晓东赶忙应到。
刘老板和小芳住进了客房。晓东就又出发朝火车站走去,走着走着,总觉得有件事情不对劲,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妥。到了火车站广场站台票售票亭,晓东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原来是刚才刘老板和小芳在城北旅馆只订了一个房间,还有就是这么大一个香港老板怎么入住这样一般般的旅馆呢?看来刘老板和小芳你情我愿的搞到了一起。不管这么多了,还是专心打“鱼”吧。
晓东没想到今天的运气真好,他很快又拉到了两个洛阳工学院的学生,这两个学生自我介绍一个叫齐志丹,一个叫张宏,也是来南都市参加毕业生供需见面会的。因为大家都奔着同样的目标,有着共同的期望,很快晓东便和这两个熟络起来。
在去城北旅馆的路止,晓东很自然地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这两位学生。齐志丹和叫张宏听了晓东的传奇经历也想这样在城北旅馆通过打工免费吃住来找工作。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到了城北旅馆。交了房费,办完住宿登记后齐志丹和张宏就请晓东带着去见旅馆的老板。
胡老板就在旅馆大厅里,晓东把齐志丹他们带过去介绍给胡老板。
胡老板和齐志丹两人聊了一下,话锋一转问道,“你们想在这里干多长时间啊?”
“三到五天吧,最多不超过五天的时间。”齐志丹很恳切认真地说着。
“哦,我们店里的人工下暂时不缺,你们先在这里住两天,过几天我再看看能不能安排你们。”胡老板说话的时候,打了一个哈欠。
“胡老板,你可以让我们在这里先试一试嘛。”
“我现在这里真的不缺人,等过几天看看再说,好不好?”胡老板看了一眼晓东,又看一眼齐志丹他们。
齐志丹和张宏见没有达到目标,也就只好回房休息去了。晓东也跟着到了房里,小声对齐志丹说,“你怎么这样老实,胡老板问你干多长时间,你怎么能老实地说干三、五天啊,他又不是开福利院的,我就差忘了提醒你这点。”
齐志丹也后悔自己没有立刻反应过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背后的真实意图。
晓东安慰了齐志丹他们之后,就回到自己的宿舍。在阴暗的宿舍里躺了一会,晓东觉得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一丝孤单落寞的情绪悄悄爬上心头。再一想自己也在漂泊之中,齐志丹他俩的事情也不算什么损失,生存是第一位的,想想还是去火车站打几条“鱼”吧。于是拿着城北旅馆的招牌又向火车站出发了,走到半路感觉脚板特别痛,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脱下鞋子一看,每只脚上都有好几个大水泡。正好路边有家药店,晓东花了几块钱买了小瓶碘酒、棉签和牙签,自己忍着痛把水泡挑破后,又上了碘酒。在路边的石梯上又坐了半响,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落魄无助感在心头萦绕,感觉不那么疼了,才又站起来继续向火车站出发。
南都火车站永远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永远有无穷无尽的噪音,仿佛各种犯罪随时准备上演,这是一个让多少人望而生畏的所在啊!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没有哪一个神志清醒的人愿意在这里久留。可是,如今南都火车站却成了晓东求生求存的战场。
这个晚上,晓东的业债相当的好,超过了昨天晚上的成绩。由于拉来的客人是住二、三天的,因此房费一共拉了五百多元。
第二天午饭的时候,胡老板看见晓东来到大堂,就主动从凉椅上站起来,端着饭碗朝晓东走过去,笑眯眯地说,“快去吃饭,快去吃饭。”也不多说其它的话,就用筷子指了指老林那里。
大堂里的人一下多了许多,老林系着白围裙,忙着从桶里给大家盛饭盛菜。晓东向往常一样主动帮老林的忙,帮他拿碗盛米饭,老林负责盛菜。
“多谢你哦,小刘。”老林感激地说着。
“应该的,应该的。”晓东一边客气着,一边盛着桶里的米饭。
“小刘,你自己快去吃饭吧,这里没什么事了。”老林叫晓东先吃饭。
晓东刚准备转身拿碗,老林就叫住了他,原来老林已经帮晓东盛好了饭。
“自己快去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老林把饭递在晓东手上。
“谢谢,谢谢,老林你也吃饭吧。”晓东便端着饭碗到前台处,碗里的菜满满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晓东没有见到疤子,便问旁边的李电学,疤子到哪里去了,从李电学那里才知道,原来疤子白天还要去街上的天桥摆地摊。听说疤子在HN老家,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在读高三,准备参加高考,妹妹还在读初中。疤子的爸爸早些年病死了,疤子的娘靠着种地和帮人家洗衣服艰难地维持着生计,家里的重担压在了长子疤子的肩上。
昨天晚上,晓东第一次在通铺上睡了一觉,硬硬的床板搁得骨头生痛,五、六个人挤在通铺上很不习惯,一夜都没睡好,晓东本想趁着白天没什么事去南都市的街上逛逛,但是太困太累了,于是午饭后一个人又回到通铺上去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