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日休夜行,风餐露宿,足足两个多月,众人才算到达目的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路途遥远间并没有遇到什么之前那般多灾多难的事;除了每日行路时候镣铐的负重和偶尔无法赶到驿站领粮的饥饿外,众人全须全尾的到达了流放之地---岭南的北港县。
傍晚时分,刚刚跟北港县官府交接完流放人员的三个捕快跟众人道别,也算是一路平稳大家相处还算可以,索性唐明他们的乖觉也让押送他们的以阮姓为主的捕快们满意。特别是吴姓的那个小捕快,暗地里细细的告知了唐明爷俩刚了解到的北港县的一些习俗,跟他们余下的安排。黑夜暗暗来临,驿站里负责煮食的啊婆给众人送来夕食,一人一碗糙米饭外加一块鱼干,若是放在平时,一众囚犯跟捕快们大约就只有那几个乞丐们是觉得好的,但如今整整两个多月里都没吃过一顿好饭的众人瞧着这样暗黄的糙米饭都觉得北港县的官府仗义,接过阿婆送的饭,阮姓捕快替众人谢过啊婆后,跟着吴捕快、刘捕快一起蹲坐在了离唐明一众囚犯不远的屋檐下吃了起来。阿婆见捕快们也算有理,便好心提了一句,吃过就不要出门了,晚上怕是有雨就走了。吃饱喝足,不用赶路的众人大约是习惯了赶夜路的生活了,包括捕快们在内也都没一个睡的着的。于是原本想着出去逛逛的阮捕快听闻了外窗呼啸的风声也都放弃了。而唐明一众确是没有自由出入的权利的。熬着熬着大家也都慢慢睡过去了。
唐明跟唐老爹哄着已经变得黑瘦的跟非洲难民没什么两样的小芝陶睡觉,自己却没什么睡意。越晚越是精神,在黑暗中,已经哄睡了小芝陶的两父子轻声的商量起未来的打算;今晚的夜有些不寻常,不止无月,那呼啸的风也更重了,没有被子用的唐明只能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给小芝陶当做被子盖。睡意隐隐的在唐家父子间酝酿,两人的说话声也变得断断续续。不一会儿,两人也随大众般就此入睡了。突然,一阵闪光让被黑暗笼罩的牢狱突的都亮了一下,随后“轰隆”一声巨响,‘噼里啪啦’的雨声就跟小孩敲碗似的一直不断。刚入睡的唐家父子随即就被吓的坐直了身子,陆续被雷雨声吵醒的囚徒们也都一一坐起身来,似乎是被如此大雨跟响彻天际的雷声给吓懵了,众人连窃窃私语都没有,就只是和自个熟悉的人缩在一起。
“爹,我害怕...”带着哽咽的嗓音,被惊雷吓到的小芝陶紧紧的抱住了唐明,唐明稍稍收紧了抱住女儿的双手,轻声的在她耳边安慰道:“陶陶不拍,爹在,爹在的。”一阵轻语,还是有作用的,没一会儿唐芝陶的瘦弱的小身体明显不在颤抖了;唐老爹听着越来越大的风雨声,忍不住起身向看看。可窗外‘呼呼’的狂风不知卷起了什么重物敲打着墙体的闷声让唐老爹却步了。爷孙三人缩在大通铺的靠墙角落,默默祈祷着。而另一边,阮捕快和刘捕快、吴捕快三人也正围坐在桌边沉默不语。不是不想睡,而是屋顶被狂风吹断的大树给压坏了,豆大的雨滴都急速的打到床铺上,没两下铺盖都被打湿了,根本没法继续睡。也幸亏这驿站的屋子都是用石头砌的,不然,能吹倒小孩腰粗的大树的狂风岂会吹不倒木屋。也是一路行来,阮捕快一行都养成了警惕,不然,刚刚那一砸下来,人准跑不了。收了收被那一砸而惊吓到的心,三人就此默默无言的过了一晚。
早上,唐明起身,把怀中抱了一夜的女儿放在了唐老爹身边,摔了摔有些僵的胳膊,打开了门。左右瞧了瞧,门外看守的狱卒早已不在,正想‘嘿嘿’俩声,却没想光着的上半身一接触清凉的空气,忍不住双手还凶‘嘶’了一声,赶忙送报复里找了一间闺女的小袄给女儿盖上,穿回了自己的衣裳才有兴致往门外仔细一瞧。靠!院子里有不但花草被吹的跟被压过似的,连几棵碗口粗的树被风刮倒了。在往左一看,有间屋子屋顶都被大树给压坏了!唐明这才想起来,昨晚上听到的‘哐哐’声应该就是这屋顶压坏的声音了。小雨淅沥依旧下着并不曾停,唐明伸手在屋檐下接了一捧手来漱口,却一入口又给吐了出来。忍不住暗道:果然是流放之地!连雨都是咸的!
渐渐的,雨开始停歇,狱卒又回到了门口守着;不过没多久就有穿着黑袍书吏来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