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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酒与美人

“我的已经提前封完了!”藤吉郎规规矩矩地盘着腿端坐,正竖着耳朵听林秀贞读的封赏状。

“爷,你看到了吗?我不仅统一了尾张国,还打败今川义元。哼,现在还有谁敢笑我是‘尾张大傻瓜’我就一刀劈了他!告诉您,下一步我会将美浓也纳入囊中!爷,父亲大人,还有岳父‘蝮蛇’大人,你们都好好看着吧!哈哈哈!”织田信长一个人站在那里自言自语,刚开始他的声音还很低很沉重,后来竟越说越高兴,声音也越来越高亮,越来越刺耳,让前面干活的工匠都热汗变冷汗,毛骨悚然、甚至瑟瑟发抖。

织田信长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向旁边轻轻地招了招手,在远处候着的平手甚左卫门泛秀赶紧跑了过来。

“甚左卫门,好好干!”织田信长扔下这句话,就上马离去了。

“哈--”平手泛秀赶紧伏地应答道,他是织田信长师父平手政秀之子,如今织田信长给平手政秀修庙,命他当监工,他也不知道织田信长让他“好好干”是好好修庙还是以后好好地建功立业。

慈眉善目的大禅师泽彦宗恩望着织田信长远去的背影笑而不语。

清洲城天守阁大广间里,家臣们的酒宴已经开始。

“哎,这倭人可真抠门,好歹也是个国主打了大胜仗的庆功宴,就给这么小一条鱼和一壶酒。”

潘虎心理抱怨着,他盘子里的鱼已经只剩下骨头,壶里的酒已经喝完。

藤吉郎还在旁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鱼,他的酒只喝了几口。大殿里的其他人都有说有笑觥筹交错,只有他们两个没人理睬。

就在这时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一阵不太响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随后“吱嘎”一声大广间的门被拉开了,外面走进来一位盛装美妇。

“哇!真没想到,今天还有这节目!”众人都大吃一惊,正往嘴里送食物的人都不自觉地停了下来,还有人因为太激动,喉咙被鱼骨头卡住,潘虎身边的藤吉郎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嘴里流出了长长的口水,连林秀贞和柴田胜家这样的骨灰级家老,那表情都是惊呆了。

只见那美妇人非常冷艳地笑了一下,就在众人的视线中间,径直向屏风走了过去,最后在织田信长的位子上威严地端坐了下来。

“啊,是主公大人!”不知是谁低声叫了一句。

“主公大人?哈--”众臣们这才发现这美妇人是织田信长所扮,赶紧放下手中的酒杯和餐具,挪开小桌子,伏地而拜,口诵赞词道:“织田主公大人,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尾张!”

“这帮粗人,喝了两盅小酒还文绉绉起来!”

群臣的表现惊得潘虎大吃一惊,他做梦也没想到他一直很鄙视的这群“大老粗”能喊出这样斯文的口号,真是马屁拍的响当当啊。

“千秋万载,一统尾张?哼,如果不让你们亲眼看到今川义元的首级,今天还是有人会骂我‘尾张大傻瓜’吧?”织田信长冷笑道。

众家臣不敢再说话,都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地板上,大广间里顿时又鸦雀无声。

“哎呀!错了!错了!刚才大家都喊错了!应该是主公大人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藤吉郎突然从座位上爬了出来,到众人中间,向织田信长伏地叩拜道。

“哎,这只倒霉猢狲,才喝两口小酒就大了!”潘虎轻声叹息道。不过还好这次老臣们都没有站出来呵斥藤吉郎,大广间里还是死气沉沉。

“一统天下?哈哈哈哈,猴子你说得真好!听听!你们这些老臣竟然都没有一只猴子有灵气通人性,以后你们也要跟人家学学如何体察主意!”织田信长忽然大笑道。

“哈--”群臣又俯首称是。

“这看起来没喝酒的人也是醉了,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潘虎在底下阴阳怪气地嘟囔道。

“什么?”织田信长听到了潘虎的话,他平时说话喜欢大声音,但他的耳朵并不聋,还比别人好使,于是他瞪圆了眼睛瞅了瞅潘虎,又大声笑道:“哈哈哈,原来是潘虎啊,怎么你今天在这有何不满吗?”

“不满,那是相当不满!我觉得既然织田大人是要一统天下之人,开个宴会怎么这样小气,就给咱一壶酒还说要一醉方休?真是让人家笑掉大牙!”潘虎很不客气地回答道,他的心里确实很不爽,因为只吃一条小鱼他没有吃饱,但他不好意思开口要吃的,但觉得要点酒不算丢人,倒是能展现下自己的英雄豪气。

“哼,这样啊,快拿酒来!”这句话就像是织田信长用鼻子哼出来的,他嘴角的肌肉猛地抽动一下,又微微上扬,眼睛里像要喷火。

小姓们赶紧捧来了一大盘子的酒壶,摆放在潘虎面前。

“这些都能喝了吗?”织田信长已到潘虎面前,大声问道。

“当然能,这不就是白水吗?”潘虎说完,抓起地上的一壶酒,一仰脖咕嘟咕嘟喝了下去,然后将酒壶随手扔在旁边,又抓起一壶,咕嘟咕嘟喝完,一会儿,一大盘子的酒就都喝完了。

“哈哈哈,有趣,有趣,再拿两盘子来!”织田信长大笑道。

潘虎在刚开始喝清酒的时候确实觉得它像水,以为自己会千杯不醉,因为当时的中国已经有了成熟的蒸馏酒技术,RB清酒的酒精度数比中国酒的酒精度低很多,但是他连喝了三大盘的清酒,还是觉得晕晕乎乎的。

“哈哈哈!怎么样?喝好了吗?现在见了今川义元还怕吗?”织田信长又笑着问道。

“今川义元什么鬼?哥早就不怕鬼了,今天连能剧里的鬼都看得兴致勃勃呢!”潘虎理直气壮地答道。

“今川义元什么鬼?能剧里的鬼?哈哈哈哈哈哈!”全屋子的人都忍不住哄笑起来,就连织田信长也笑得拍手跺脚。

潘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织田信长伸过来的脸,越看越不可思议,因为这时织田信长的眼睛是笑眯眯的,很诡异,织田信长还会笑眯眯?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不喝了!我不喝了!”潘虎说着就要站起来,但是他现在除了头晕感觉到天旋地转,两腿也坐麻木了,只靠两只手在地上比划着挣扎着好半天也起不来。

“怎么喝醉了?”织田信长弓着腰,眯着眼睛冲潘虎问道。

“不是,哥要尿尿!”潘虎答道。

“尿尿?哈哈哈哈,猴子,快扶他起来,千万别让他尿在我的大殿里!”织田信长又大声笑道。

“哈--”猴子朝织田信长拜了一拜,赶紧帮潘虎捶了捶腿,又将他搀扶了起来,但是潘虎刚刚转身要走,又被织田信长一把拽住。

“干什么你?想乘人之危?卑鄙无耻下流!”潘虎骂道。

“哼,今天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给我答好了我才放你出去!”织田信长变色道。

“什么问题?快说!”潘虎不耐烦道。

“美浓的、我的大舅哥斋藤义龙,我要让他去死,你有什么办法吗?”织田信长一本正经地大声问道。

“斋藤义龙啊?啊哈哈,告诉你吧,哥昨晚夜观天象,他命不久矣,所以你不需要徒劳去出兵打他,多派几个忍者过去打探消息,你自己就在尾张静静等着他死讯就行!”潘虎故意胡诌道。

“哦?要等多久?”织田信长表情惊讶地问道。

“一年吧!哎呦,我快憋不住了!”潘虎急得又想骂人。

“哼,快去撒尿吧!”织田信长哼了一声,向藤吉郎摆摆手,藤吉郎赶紧搀扶着潘虎往下走去。

两人下了城堡一出门,潘虎就甩开藤吉郎往后花园跑,跑到湖边一棵小树下,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裤子。

“哎呀!”潘虎忽然又惊叫一声,因为就在此时他的面前恰有一位翩翩少女迎面走来,虽然还看不清她的脸庞,但只她那长如丝黑如缎的秀发和身上色彩柔和又不失光鲜的和服就让人心醉神迷了。令潘虎捉急的是,也不知道她是没听到潘虎的叫喊,还是没注意到潘虎的囧态,反正是泰然淡定、若无其事地继续向潘虎走过来,她那身姿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天啊,姐姐......不,妹妹啊,求求你,别过来了!”潘虎急得手足失措,就要哭了出来。

“雅蠛蝶!”这时藤吉郎也从后面地赶了过来,他更惊慌万分,失声叫道:“您是......是......是阿市公主?哎呀,这可真是太失礼了,您可千万别再往前走了!”

听了藤吉郎的拼命地叫喊,那位阿市公主才慢慢地站住,然后又是惊鸿一瞥。

这回是藤吉郎真的傻了,呆呆地站在那里,神魂颠倒,痴痴地望着阿市公主,眼睛不能转,嘴巴闭不上,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他掉水里了,你怎么不去救他?”阿市公主问道,那声音就像潺潺流水从天河里流淌下来。

“啊?”藤吉郎这才发现潘虎此时已经“急中生智”跳进了附近的湖中,他好像不会游泳,正在水里扑通挣扎着。

藤吉郎还是舍不得阿市公主,又忍不住要多看几眼,但阿市公主已经飘然离去。

“师父大人掉水了啦,快来救人啊!”藤吉郎又拼命地狂叫了起来......

等潘虎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他恢复的很快,起来后迅速地将自己的身体和衣服清洗干净,偷偷地去看了看戚小姐。此时戚小姐正在屋里读书,窗户半开着。潘虎就站在她的窗外,拼命地想,痛苦地回忆。他只依稀地记得,在回到家里看到戚小姐的时候,因为头很痛胃中有如烈火灼烧,是一种要死掉的感觉,可他还不想死,他对生命还有着眷恋,他那时就想抱抱戚小姐,又很想扑到她的怀里,但之后的事情他就完全记不得了。

“我昨晚没当着戚姐姐的面胡说什么吧?我脏兮兮的样子是不是很恶心?”潘虎越想越悔恨,也越想越害怕,悔恨自己不该逞能喝那么多酒,害怕从此以后戚小姐会更讨厌自己。

一连几日,潘虎的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羞愧难当,他觉得戚小姐对他的态度有些冷淡,但戚小姐一直也没对他提过那天的事,他更没有勇气去问。

“哎,真希望时间可以让不好的记忆淡去,虽然我没有向戚姐姐道歉,但是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对不起她了。”潘虎只得如此安慰自己。

又过了几日,藤吉郎、宁宁、前田利家、阿松都来了,还带着酒菜。

前田利家和阿松两人看上去都比上次显得更消瘦、憔悴,特别是前田利家脸上满是疲惫之意;而藤吉郎和宁宁的气色都很不错,藤吉郎还是生龙活虎的欢实,宁宁的脸颊很红润,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很轻松调皮地眨呀眨,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无忧无虑。

“这是我们浓夫人亲手做的食物,特意安排我们送来!”藤吉郎道。

“哦?请替我们谢谢浓夫人!”戚小姐答道。

宁宁、阿松将食物在地上摆好,大家围在一起坐着。

潘虎还没从阴霾中走出来,一直沉默不语。

“实在是太感谢王公子和还山哥哥了,你们不仅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资助我们,还指导夫君武艺,特别是王公子的教诲,让我的夫君懂得了生命和家庭的重要......”阿松伏地向戚小姐和潘虎致谢着,前田利家也不断地向戚小姐和潘虎行礼。

“你们太客气了,真的不需要这样。对了,现在有办法让利家回到织田家吗?”戚小姐打断了阿松的谢词问道。

“多谢公子的关心,夫人昨天召见了我,已经允许我回到她身边。至于利家,他说现在老爷已经不生气了,但是还要等利家立下更大的功劳才行。”阿松答道。

“哎,上次桶狭间合战今川家的知名武将基本都被我和还山杀掉了!”戚小姐叹道。

“主公大人既有统一天下之志,就一定会像曹操那样唯才是用、唯才是举,所以只要利家再立大功,证明自己的实力,重返织田家指日可待!”藤吉郎插话道。

“还山君,下次战场上再遇到名将,一定要记得给利家留一个哦!”宁宁也闪动着大眼睛道。

“嗯......一定。”潘虎终于开了口。

大家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带来的酒只有藤吉郎一个人在自斟自饮,潘虎暗暗地观察着藤吉郎,心里盼望着他早点喝醉。果然,藤吉郎不负潘虎所望,一壶酒下肚,他的手就有些颤抖,然后身体开始摇晃,连那双骨碌碌的眼睛发出的光都有些散乱。

“哎,原来喝醉的人是这个样子啊!”潘虎心里正寻思着,却突然看到藤吉郎的眼睛又放出光来。

“师父大人,我已经决定了!”

“啊?你决定什么了?”潘虎惊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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