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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站:激化

林栋的葬礼结束了,秋岚的悲痛是没人可以理解的,再回到这空荡荡的家,似乎再也没了生活的气息,更没有那个时而对她嚷嚷,时而对她体贴的人在了,秋岚开始整理遗物,在林栋的提包内侧发现了一个笔记本,她好奇的打开了,原来是林栋的日记,日期恰好是怀上小雪的日子,他似乎确信了父母算定了男孩,所以从那天起,便记录着和秋岚备战怀孕的点点滴滴,甚至秋岚的每句话都记录在内,原来林栋并不是表面那么暴躁的人,他只是把柔情化为了文字,包括隔着肚皮对未出生“儿子”的心里话,那一页页稀疏的短文,却字字用心,秋岚手指翻阅着,她的泪也嘀嗒着,甚至模糊了字体,但依然没有停下,她似乎才真正读懂这个男人,她懊悔,关于小雪的出生,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他并没有失落,反而更欣喜又一次做爸爸,“降生了,家人询问是男是女,医生说是女孩儿,父母有些失望,虽然这是我们的第三个女儿,但是我觉得开始的错觉,反而让我尽了一个准奶爸的责任,我只是关心她健康,我突然发现自己爱上了这样记录,就让我为她成长留下些回忆吧”。

秋岚哽咽的再也默念不下林栋的文字,但她还是想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了解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老公,“父母坚持要送走她,可怜我的孩子啊,爸爸还未为你起个名字,因为爸爸准备的都是些男名,爸爸再也不能直视你的小脸,因为爸爸怕,怕自己舍不得,不知道该向谁倾诉,更莫名的向你妈妈发了火,我很无奈,没了主见”,日期正是林栋谩骂秋岚摔门而出的那个夜晚,秋岚内心开始崩溃了,她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她想向林栋道歉,但他已听不到。

日记似乎在小雪送走的那天截止了,但一张张磨破的页角儿,足以说明林栋每每翻阅都是一段悔悟,如今日记的出现,伤心之余,秋岚便又想到小雪的不懂事,她不知道林栋对她隐形的爱,甚至她都未送林栋最后一程,她没有为这本属于她的日记本划上一个句号。她对于小雪的愧疚似乎蒸发了,她只想让小雪看到这一切,让她能够领悟自己的痛,能够感受林栋的心。

秋岚开车又来到了许家,进门便咆哮般喊“小雪~小雪”,闻声的许旺夫妇出来了,“大妹子来了啊”许旺问候,“小雪呢,把她叫出来”秋岚回道,“不是,这是怎么了,有啥事不能跟俺们说吗?”春芬忍不住说,“我说了,我要见小雪,与你们俩无关”秋岚态度更硬了,“谁啊?”小雪出来道,“小雪~”秋岚正准备掏日记本,小雪便指着她说“怎么又是你啊,你给俺出去”,秋岚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快步走到她面前,将日记本递了过去,“这什么啊?”小雪边说边把手背了后去,“你自己看”秋岚拉扯着小雪的胳膊,塞进了她的怀里,一旁的许旺夫妇只能端望,没有向前也未支声,小雪并没有打开日记,而是丢到了一旁,笔记本落地了,细微的尘土扬了起来,有些出乎秋岚意料,但她还是不由的抬手向小雪脸颊打去,“你这是干什么?”春芬急了跑前护住小雪,一把推开了秋岚,小雪脸红了,但她没有哭,她咬牙的声音在流动的空间中摩擦,她弯下腰捡起了笔记本,脱开了春芬臂膀,一把向猪圈扔了去,秋岚急了,跳了起来,她不知先去捡笔记本,还是先教育眼前的小雪,她选择了后者,准备厮打的肢体被春芬制止,然后扭打起来,“行啦”一旁的许旺终于说话了,院落似乎贯穿了他的浑厚。

这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向秋岚的方向跪下了“大妹子,我求你别再折腾小雪了,她还小,不懂事,都是俺管教不严,俺给您赔不是了”,秋岚被震撼了,瞪大眼睛望着眼前黝黑的汉子,“爹”,“他爹啊”,几乎同时,春芬跑到许旺身前,小雪钻进了他的怀里哭出声来,秋岚不知如何是好,“他娘,去,给大妹子把本子拿出来”许旺向春芬道了句,春芬去了,好奇的猪哪里知道什么,用鼻拱了起来,被春芬的声音阻止了,她捡了起来,笔记本已经泥湿了,沾满了粪,很多张页卷了起来,秋岚跑去夺下了笔记本,用衣袖擦拭着,然后转身走了,春芬把许旺扶了起来,许旺连忙安抚小雪“雪儿啊,没事了,别哭了,不是还有爹在嘛”,小雪应了声“嗯~”,“下手也没点轻重,疼了吧”许旺边说边用粗糙的手抚向小雪的脸,“走回家,让你娘用毛巾给你敷敷”说着便拉着小雪进了屋,春芬回头望着门外,原来闻声的乡亲都聚了过来,春芬赶紧擦了擦泪,走到门前说“都回吧,回吧,没事了,没事了啊”,说完便关了大门。

回到家的秋岚,顾不上其他,便用纸巾擦拭起日记本,有些字迹已经淡化,甚至有连页,撒发着浓浓的异味儿,她揣着笔记本趴在了沙发上,这是林栋留下的唯一念想,被她搞坏了,小雪没有像她意料的忏悟,而是再一次的践踏了她的心。春芬打了凉水为小雪敷脸,“小雪,知道你今天为啥挨打不?”许旺问了起来,“你看你说啥呢,合着俺家小雪就该被打啊”春芬顶了句,小雪的泪珠又滚翻起来,“小雪,爹告诉你,不论你认不认她,她都是你生母,她给了你生命,现在她很伤心,你应该理解她”许旺突然严肃的说,小雪只是点了点头,但是她还是恨秋岚,恨林家,因为她心里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

原来上次秋岚走后,许旺打听好了林栋葬礼时间,便好好劝说了小雪一番,然后带小雪去了墓地,待秋岚与家人悉数散去,他领着小雪走到林栋碑前,让小雪跪下,向林栋磕头,用最纯朴的方式缅怀和感谢这个父亲,然后便领着小雪离开了。一路上许旺总用言语宽慰小雪,怕她内心承受不住这一切,“别说了,爹,俺不恨他们了,因为俺现在挺幸福的,有你,有娘,还有哥哥们”小雪看着许旺说,许旺也放下心了。小雪何尝不是在宽慰许旺,其实她根本无法原谅林栋夫妇,她怨恨他们放弃了自己。

对于秋岚来说,尽管她很怨恨小雪的不懂事,但每每看到林栋为女儿写的话,她动容了,她内心的怨恨被文字感化,她想为林栋延续这份父爱,但她需要时间来接受林栋不是被小雪克死的现实,只有这样她才能投入对小雪的爱。

秋岚和小雪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了,还好小雪身边有许旺在其中缓和,让小雪一时间不会被怨恨吞噬,也许秋岚彻底变了,在她心里小雪不再是那个时时令她牵挂的心肝儿,她笃信了是小雪克死了林栋,这样的误解在双方心中越盘越深,根茎永远无法重叠,误会暂时不能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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