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老头家离着知青宿舍不远,所以我们一伙人出了饭堂,没跑出去多远,就听见了一个哀嚎声,声音是老奶奶在哭诉哀嚎:
“俺的孙儿哟,这个挨千刀的哟,人都是治病救人,他却是害人害命哟!”
“挨千刀的,害死了俺的孙儿啊!俺的孙儿啊!俺的孙儿阿!”声音一次比一次很凄惨,我深知失去亲人的那份痛苦,心一下子就被攥了起来,胸口突然变得非常憋闷,呼吸都有点急促起来,再加上刚才跑了一段路。
整个人有点摇摇欲坠,身旁的赤脚医生见我身子恍惚,赶忙扶住了我后问道:
“子樊师父,你怎么了?”
我摆了摆手表示没事,随后一咬舌尖,刺痛感瞬间席卷全身,这才好些,随后便赶忙和赤脚医生赶往代老头家,人命关天不能耽误啊。
好在龙九已经先我们一步进了前面的那间茅草屋,去控制场面去了,毕竟太乱会的现场会影响到救治的时间和效果的。
果然,我们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听不见那老大娘的哀嚎了,不过还是能听见内屋里传来,“嘤嘤嘤”的抽泣声。
此时,先我们一步到的愣子骂骂咧咧的从厨房走了出来,见我们也到了,赶忙的领着往那个有抽泣声的屋子走。
一进屋我便先往床上瞧了过去,只看见一老大娘坐在床沿边垂泪,满是老茧的手,不时的整理躺在床上一小男孩额头的散发,情形让人不免伤心起来。欲流泪,都说隔辈人特别的亲,如今看来是一点也没错。
屋内昏黄的灯光将老奶奶的身影照得更加沧桑了些,满是老茧的手也更加削瘦了些。
愣子领我们进来后对一老大爷说道:
“代老爷子,这就是郝神医了。”
一直在和这代老头说话的龙九,也介绍起赤脚医生来说:
“这位就是比县城的许大夫还要厉害的郝医生。”随后一指我的说道,“至于这位嘛,是郝医生的徒弟,是来咱们这里知青——吴子樊。”
坐在床沿的老大娘一听赤脚医生来了,赶忙起身,又是哭又是求的,让他求求她的小孙子,那代老头也是一般无二,这老两口子为了这个小孙子都快跪下来,但有愣子和龙九在怎么可能会让两个老人家行这么大礼呢。
赤脚医生一时也是应接不暇,但我心里已经急得要命了,对徒弟说道:
“我先看看病人的情况。”
泪眼婆娑的老大娘一听说是我来瞧病,而不是赤脚医生,赶紧的挡住了我的去路,说道:
“你这个小娃娃,懂什么看病啊,要看也要人郝神医来看,不许你动俺小孙子!”随后对着赤脚医生哀求道,“郝神医,您快来看看吧,俺娃都不出气了,可别让这个不懂事的孩子瞎折腾啊。”
看来之前那个野郎中没对他这个孙子用什么好,所以这老大娘才对我戒心这么的大。但赤脚医生也不好说,你面前的这个小娃娃他是我师父,我现在还在他手下学徒呢!
要说起能力,还是龙九有办法有说服力会办事。
龙九过来一拉这老大娘说道:
“唉~大娘,这可是郝医生的徒弟,医术那也是很厉害的,再说了,郝医生看病咱们就别在这里站着了,免得影响他们,我们出去等吧。”说这话就要领老两口出门,一旁的愣子也劝说让他们出去。
老俩口没办法,为了孩子也只能先出去了。此时见没人阻拦了,我赶紧到了那床沿边,检查孩子的病情来。
而龙九领着愣子和老两口出去后,又折回来对赤脚医生说道:
“我们都在外面,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说完见赤脚医生点头便将门带上了。
见所有人都走了后,此时没了外人,我便对赤脚医生说道:
“徒弟,将这孩子扶坐起来,待会儿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放手,记住了吗?”
赤脚医生听了频频点头,之后就按照我说的方法将代家的这个小孙子扶坐了起来,见他都弄好了,我又再三给他提醒,不可以将孩子撒手。
见他笃定后,我才真正的放心,虽然刚才那老大娘对我的态度不是很好,但我也能理解,谁会放着一神医不用,而放心让这个十六岁的小娃娃来给自己的孙子看病呢?
但我从不计较,只要问心无愧就好,而且这孩子也是无辜的,如果我迁怒于他,那我和那个野郎中又有什么分别?
借用刘备的一句话“宁可百姓抛弃我,我也不会抛弃百姓。”便能说通我的心思,所谓医者仁心也是这个道理。
我不仅不敢迁怒于他们,反而要更加的小心仔细,因为这小孩子的穴位比较难测,又加上他现在的情况这么糟糕,所以用针一定要准确,因此我扎的格外小心和仔细。
当我满头大汗的将第九根银针也准确无误的扎上时,自己的身体已经虚脱了大半,拿着针灸针的手都开始打着摆子了,不过还好一切顺利。
如果刚才这九针有一针扎偏了,哪怕是一分一厘的距离,这孩子转瞬之间就能去投胎。
不过我的付出总算是有了回报,原本已经不出气的孩子,在这九针扎完后,居然开始全身痉挛起来,折腾的很厉害,我现在要准备第二套的针,所以不方便出手。
出言提醒了一下赤脚医生,他虽然不知道放手后是什么后果,但也清楚现在是关键时候,答应了一声就将那孩子的双臂抓的更紧了一分。
但随后在我们都没防备的情况之下,这孩子居然,对着面前正死死抓着他双臂膀保护着他的的赤脚医生就呕吐起来。
“噗哧,噗哧。”
消化到一半的食物带着胃酸混合出来的腐臭味,一点没糟践的全喷赤脚医生脸上了,这个时候我怕赤脚医生会嫌恶心放手,忙出言说道:
“再坚持一会儿。”一边说着,我手上的动作又变化出了一套针法来,我必须要一气呵成的将两套针法施展完,要不然就真的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这孩子了。
听见顶着满脸呕吐物的赤脚医生,低声“嗯”了一声。
我也就放心了,现在如果没人扶着这孩子,无论他是向前倒还是向后靠都是会有生命危险的,现在的他就好比易碎纸人一样,稍有大的动作都有可能送他去见马克思,而我现在在做的就是将这个纸人身上的窟窿补好。
刚才检查这孩子的病情的时候,我就发现,他有积食的迹象,但他的小脸苍白又有点泛黄,说明这孩子在积食后又有了腹泻,至于之前的那个野郎中,估计真是个庸医,这样的小病用两片生姜分别贴在孩子的肚脐上和腰眼处,过不了多久就能好。
但这庸医居然上来就用针扎,还往这孩子的中枢神经上扎,要不是这庸医下手不敢太重,这孩子就算是不死,救活了也是个终身瘫痪。
至于刚才的九针只是给这个孩子活气去毒的针法,名叫《九阳辉》是萧老爷子很早以前传授给我的一套针法。
不想到是把他胃里的积食给逼了出来,不过一想也对这积食本也是一种毒,这《九阳辉》针法一次会将这孩子身上所有的毒素都逼了出来,自然也是会将这积食也一同逼出来的,这个我太心急救人,也就给忘记了。
原本我是怕这孩子疼醒了乱动,因为这九针扎的都是人最痛的穴道,其原理便是以痛来刺激患者体内的潜力,所以才让赤脚医生按住了他,没想到到是坑了我这徒弟一把,不过他也真是能忍,居然现在还能保持镇定。
当我两套针法扎完后,整个人已经虚脱到不行了,再加上之前来的时候身子恍惚了一下,现在只感觉,天昏地暗,房间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在旋转。
乘着还有最后一点力气,我艰难的对赤脚医生说道:
“徒...徒弟,针扎完了,师父,我...。”我话还没说完,就直感觉眼前一黑,随之身子一歪,不知道倒在了什么地方,在意识模糊的时候依稀听见耳边传来了,赤脚医生的声音,但太吵杂了,什么也听不清楚。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躺在床上身边坐着换了件衣裳的赤脚医生,此时的他正小鸡嘬米的在那里打着瞌睡呢,估计是守着怕我醒了没人照顾。
见他这样,我心中一暖。
也就不忍心吵醒他,但又觉得口干难忍,就准备起身去拿碗水喝,没想到的是,这赤脚医生睡觉这么浅,我刚动了一个轻轻的起身,他就醒了,瞧见我后说道:
“师父,您醒了。”随后又我见要下床赶忙的说,“别、别、别,师父您别动,有什么吩咐就只管跟徒弟说就好了。”
见他这样我反倒是有点尴尬了起来,毕竟他三十九,我才十六,虽说自己当了他几天的师父,当终究这年龄上还是有差距的,让人感觉很怪异。
因此我便说道:
“不用,我也顺便起来,活动,活动身体。”旋又问道,“哦,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
赤脚医生说:
“您昏睡了八个小时,现在已经是夜里九点半了。”之后又多关心了一句,“师父,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昏倒了,可把徒弟下了一大跳。”
其实我也在纳闷这件事,按理说我已经是百毒不侵了,大小就被萧老爷子折腾的,而且我现在身体轻盈,毫无沉重感,这就说明我身体好的很,但为什么又突然昏倒呢?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为了不让他担心,我便宽慰的说道:
“没事,师父只是用力过猛了而已,休息了这一下午也就好了,你看我像是有病的人吗?”
赤脚医生见我能说会笑的,也就彻底放心了,挠了挠头的说道:
“师父就是师父,多大的事都能平安!”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话里有拍马屁的嫌疑,但这马屁拍的暖心,便和他说笑了几句,此时屋外突然有人唤我这徒弟出去,不知道什么事情,但看外面突然吵杂了起来估计是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