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刘平便整理好了他的包袱,喊醒了还在闷睡的周晓峰,打了盆凉水洗了把脸。大都临近海边,可地势很高,所以入秋以后的清晨异常寒冷,井水也是哇凉哇凉的,很能提神。整理好衣衫,背好了包裹,腰间别上木剑,深深吸了一口气,让灵气在体内循环了一周。身后,曾雨郎与周晓峰也已经准备就绪,向他点了点头。
刘平推开门,却发现寝院的房门个个敞开,学生们呼啦一下涌了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今天约架的主角。刘平有些尴尬,幸好随后隔壁也推开了房门,萧焕芝缓步走出,瞬间吸引了一半的目光。这个书生今天身着一身长衫,带了一柄折扇,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让刘平联想起了一个朋友。
萧焕芝轻摇折扇,引得寝院为数不多的女学生暗自倾心,对刘平三人愈发嗤之以鼻。
“去哪打?”吴通从萧焕宇身后走出,看着院里的人群强自镇定。
“去哪打都不重要,咱们几个虽然不济,可还不至于怕这几个临时抱佛脚的穷酸,家里的穷酸师父知道你们改门别派了吗?”萧焕芝说话的腔调拉的很长,很慵懒,很容易让人生气。刘平面无表情,只是慢慢蹲下身子,从背上拿下包袱,沉默了几秒钟又缓缓站起身。“走吧。”说完又将包袱负在背上,抬步往外走去,曾雨郎跟在他身后,阴沉着脸。他依稀听见了刘平让人牙酸的咬牙声。两人从小相识,相互之间极为熟悉,曾雨郎自然记得刘平为数不多的几次大发雷霆,每次听到他咬牙的声音,曾雨郎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刘平三人跟在隔壁几人身后,后面浩浩荡荡跟来了百十来人。几人比武的事早就在新生间流传开,风声也早就吹到了一些宗门和教员的耳中。只不过这种小打小闹,真正当成大事的也只有这些新生。这些人兴致勃勃地来观赏来到国院的第一架。
国院的演武厅就在广场的正东方,用法阵凝成的墙壁包围了很大一片空间。有好奇的学生伸手去抚摸灰暗的阵墙,手掌却缓缓被一股柔力推开。而当郭梓笑推开大门,学生们鱼贯而入,更加惊叹于阵法的神奇,演武厅整个嵌在了地底,由外向内凹进地面,而四周的阵墙散发着柔光,照亮了整个演武厅。在最低处,八个小擂台环绕着中心的一个大擂台。众人拾级而下,郭梓笑指着中心的大擂台,回头望向三人,刘平点了点头。
萧焕芝轻摇折扇,用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不加点彩头嘛?”
刘平语调生硬:“输的搬家,另外,你们要是输了,不许你再配折扇。”
此言一出,立即引得身后思春少女一阵骚动,污言秽语没有,冷嘲热讽倒是不绝于耳。萧焕芝明显也没想到刘平会提出这样的注意,十分诧异地看了看手中的折扇。“好,那咱们就按擂台赛的规矩来吧。”
刘平见曾雨郎和周晓峰都没异议,便点头应了下来,谁知身后又是一片骚动,甚至还听到一个小姑娘幸灾乐祸的笑声。曾雨郎见气氛不对,赶快问身边一人:“兄弟,擂台赛什么规矩?”这人实在有几分看不起这三个乡巴佬,可还是硬着头皮给曾雨郎讲解了一番。擂台赛的规则很公平,双方一对一,输的离场不能再参赛,换下一个人上台,直到其中一方无人可换。可四队三的擂台赛却是没有半点公平可言。
萧焕芝一脸趁热打铁落井下石的样子:“来战啊~谁先上?”
桑旭不知从何处掏出两根梭子般的木棍,纵身上台。这两根木棍在江湖上有个名头,叫做鸳鸯针,当然,这一副只是练习所用,材质不好,针头也如手指般圆滑。这种兵刃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一来习武之人到了一定境界,一些个近身手段都会摒弃,近身搏战的下一步就要见生死。二来如此短小的兵刃都需要强大的辅助手段,要么身法玄妙,要么辅以遁术手段,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桑旭勾了勾手指,示意刘平上台一战。刘平刚要一步跨上擂台,却被身后周晓峰一把拽了下来。
“平哥儿,我来吧,打不死他烦死他。”
“不行。”
“平哥儿。”周晓峰拉回刘平,很认真地看着他“这事因我而起,不管输赢我都要上台的。”刘平沉默了几秒,解开了包袱放在地上,包袱里有一个长匣子,还有很多瓶瓶罐罐。刘平取出一个深红瓷瓶,倒出一个药丸递给周晓峰“生肌活血的,先服一颗,下台再服一颗更佳。”
曾雨郎瞪大了眼看着刘平:“你昨天一整天就是去做这个了?”
刘平摇了摇头,拿出一个白瓷瓶:“强筋健骨的,半个时辰之内筋骨硬度能提高不少。”台上的桑旭等的花儿都谢了,不耐烦地说:“好了没有?不然我们这么多人就在这看你卖大力丸?”周晓峰急忙吞下药丸,跨上擂台,走到台中央。
桑旭也不打招呼,提针直指周晓峰眼球,周晓峰不见作何架势,紧紧盯着鸳鸯针来势,待到针尖疾驰而来时,一掌推出,击向桑旭手腕。
肌肤撕裂的声音,周晓峰的一掌自然连桑旭的衣衫都没能碰到,却在情急之中匆忙躲过了这一针。鸳鸯针虽未开封,可还是在周晓峰未经粹体的脸颊上带出了一道磨痕。桑旭身走游龙,本想绕道周晓峰身后,出针击他后脑,却不曾想到周晓峰一天一夜里练得就是如何挨揍。这个农家来的小子不忘师父的教诲,不敢背朝敌人,紧紧跟着桑旭转过身,又是一掌击出拂在桑旭袖口,桑旭这一针落在了周晓峰肩头。
周晓峰后退几步,也生出了几分火气,双手撑在身前。桑旭右手针直指心府,左手针收于腰间蓄势待发,两针先后袭向周晓峰。农家少年睚眦欲裂,终于看清双针来势,两手同时抓出,握住了桑旭的胳膊奋力一拉,扭乱了双针去路后,一头撞向桑旭的鼻子。
桑旭的针法精华在于两处,一处在于身法,一处在于雷霆一击时,蓄于针头的灵气。在境界不深时,这种兵刃的缺陷很大,即便针法精通的高手,也很难和同境界的人正面交手,所以多在暗杀中出现。周晓峰在一天一夜中所锻炼出的反应能力在适应了对方的速度后,很容易便找到了破绽。
刘平和曾雨郎在台下看得一阵惋惜,鼻子是人体比较脆弱的部位,被击打后的酸疼很容易让人失去抵抗力。周晓峰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悦心情时,桑旭已经捂着鼻子退到了台边,吴通看了桑旭的窘迫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桑旭瞪了一眼吴通,抹了抹发红的鼻头,恶狠狠地望向周晓峰,将灵气尽聚于脚底,一个蹬步便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双手负在身后,鸳鸯针翻转不停,就是要让对方猜不透来路,大喝一声:“你再来接住这一针啊!”
周晓峰眯起眼睛,躬下身子,终于主动向前踏出了第一步,迎面一拳砸向飞驰过来的桑旭,又是不偏不倚砸中了鼻子。桑旭万万没想到,这个刚刚还只会招架的木讷乡巴佬居然会对自己出拳,本就该碾压的局面会变成这样,恼羞成怒下也顾不得眼泪四溢,提起一口灵气便是一通乱打,直接把周晓峰掀翻在地。
粹体之后的体质相较没有粹体的人而言,就像是成人和孩子的区别。桑旭一拳砸到了周晓峰肚子上,周晓峰立即弯成了虾米。桑旭捂着鼻子直起身来,一脚踢出,想把周晓峰踢出擂台,却不想被周晓峰一把抱住小腿。周晓峰哪能放过这个机会,使出浑身力气把桑旭拽了一个趔趄,双腿一扭就将桑旭摔倒地上,这是来国院前在家中和同村孩子打架最常用的一招。
台下新生看得万般无奈,好好的比武变成了街头巷尾的流氓扭打。两人在台上扭成一团,你来我往地互殴,周晓峰自然是来得多,往得少,不一会就被揍得鼻青脸肿,鲜血横流,刘平急忙喊:“行了晓峰,快认输!”周晓峰不只是听不到还是打红了眼,一把揪住桑旭的头发,狠狠往地上拽了下去。萧焕宇在一旁嗤笑了一声:“没文化真可怕,什么狗屁招式都用的出来。”
周晓峰虽有一股牛劲,可总归还是抵不过桑旭的强健身体,最终还是被扭住双手,扔下了擂台。刘平赶快跑过去,给周晓峰敷上恭候多时的药膏。周晓峰却是仿佛不知疼痛,满脸兴奋地问:“怎么样,是不是打得精彩极了。”
刘平笑了笑:“没错,精彩极了!”
曾雨郎空着手跨上了擂台,还不忘回头对着周晓峰说:“看哥给你报仇。”
周晓峰坐在地上,重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