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靳雨曼叫上秋婷和林恒再次来到了红姐的家。这次是红姐搬新家前特意请他们去看看。他们也第一次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红姐的丈夫。那一刻,她想起了受伤的猪头。此刻他在哪儿呢?
“红姐,冒昧地问一下,您先生怎么住院了呢?”
红姐经人这么一问,眼睛更加湿润了。她看着窗外缓缓地说起了她的故事:
“我老公他是个工程师。在工地上管施工的,两个月前在工地上受伤了。我和他读大学的时候认识的。我学的工艺美术,一直很向往去地中海旅游。他向我求婚的时候,答应和我一起去地中海边的希腊和意大利旅游结婚。可是因为工作原因,我们这个计划一拖再拖。后来有了孩子,开支更大了。虽然我也是美院的老师,可是要在这个城市生活下来仍然压力很大。终于存取了钱买房装修,我老公就和我商量买个户型小一点的,装修也简单点。省下钱来趁今年工作时间合适可以去希腊旅游,实现一直以来的梦想。”红姐说到此处时泪水滑落了下来。
“那怎么突然受伤了呢?”一旁的秋婷听得入了神。雨曼心里更是涌现出猪头的笑脸和他爽朗的声音“记得要和我一起去巴塞罗那哦!”虽然人物各不相同,但是有那么多相似的经历呈现在另一个人身上时,雨曼还是觉得心中有种暖暖的感动。
红姐接着说:“就在我们准备进场的时候,由于他把工作时间安排得很吃紧。有一天连续工作了一个通宵之后,不小心滑倒在工地的脚手架上。还算万幸,没有影响到生命安全,以后也不会留下残疾。只是今年,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工作了。”
“真是万幸啊!”秋婷不禁感叹着。
“所以,他住院的时候我就开始改变了想法。本来是要他主要负责家里的装修的,可是眼下他是不能管这个事了。家里人也说要我先缓一缓,可是我不想缓。哪怕再累我也要如期做完家里的装修。后来我和你们公司商量着改了装修风格。等他出院之后,我会让他看到,我们一直想要去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我现在才知道,两个人一直努力去过想要的生活,比得到了这样的生活更有意义。”
红姐述说的故事里,始终是不离不弃。而雨曼自己,不仅感动于他们的坚持,也为自己在感情上的不够坚韧而悔恨。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已经流落在雨曼的脸上,站在一旁的林恒递给她一张纸巾的时候,她才蓦然发现自己沉醉在红姐的故事里。
和她一样表现的是一旁的秋婷,也是泪眼婆娑。
雨曼背过身去擦了眼泪,对红姐说:“红姐,你们家比地中海更美。”
雨曼,秋婷林恒一起,再和现场几个师傅进行了清理。
走出小区,秋婷对雨曼产生了深深的敬意,她对雨曼说:“雨曼姐,原来你工作的时候这么感性。我好崇拜你。我突然觉得我们的工作不只是门职业,还包含了各种感人的故事在里面。我们的工作很有意义。他们还说你是女汉子,根本就不是嘛!”秋婷纯真又心直口快的个性,雨曼早就知道,便假装严肃地问她:“他们说我是什么?”
“啊!没什么!”秋婷深知自己口快了,赶紧改口转换话题:“那个山水城的业主那里,要怎么办?”
“先回公司吧。”雨曼和颜悦色的样子和林恒之前见到的那个倔强固执到坚硬的靳雨曼相去甚远,但是此刻他明白了哪一个更接近真实的靳雨曼。
正要离开的时候,雨曼的电话又响起来了。
“喂?亲爱的,怎么想起我了?”雨曼掏出手机接听了玉燕的来电,平和的脸上开出小朵的花。
“亲爱的,我要结婚了。元旦节,你要来哦。地址等下发你手机上。”
雨曼发自内心的愉悦倾洒在脸上,声音的快乐也洋溢开来:“恭喜你,我最亲爱的。”
快乐像是会传染,林恒和秋婷在一旁也开心地笑了。
回去的路上,雨曼突然发问:“林恒你是不是有洁癖啊,我印象中带纸巾的男生可不多。”秋婷一听说赶紧回答:“是啊,他就因为这点洁癖经常被我们班男生取笑,不过女生都挺喜欢他这一点。”
林恒倒是很不以为然地说:“这不算洁癖好吗?”
几个人说笑着回到了公司。
雨曼对老板说:“可以先抽两个工人到山水城项目吗?”
“你再和业主协调一下,再等一周,啊!”
雨曼深深叹了一口气。
玉燕本来就是长沙人,新婚老公也是本市人,加上是元旦假期,酒店门口热闹非凡。雨曼远远看着玉燕和新郎站在门口迎宾,幸福的笑容绽放在她脸上。只是因为天冷,她婚纱礼服上披着那厚厚的皮草显得有点臃肿。当年胖嘟嘟的玉燕,和雨曼一起在操场跑步练瑜伽的那个女孩,为爱奔跑四年的她,最终黯然神伤的她,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原来每个人都会经历各种挫折,可最后都又会顽强生长焕发勃勃生机。
穿过人流,玉燕也看到了雨曼。两人不仅相视而笑。雨曼快速走过去拥抱着玉燕。
“恭喜你,亲爱的。”雨曼用最真诚的心为玉燕祝福,玉燕忙赶紧介绍雨曼给新郎认识。
“亲爱的,这是我亲爱的。”此言一出,三人都笑了。新郎风趣地说:“我说我家玉燕一直有个‘亲爱的’,我可是吃醋好久了哦。”
“呵呵,可是你都抱得美人归了,还是你魅力大啊。恭喜你们,祝你们幸福。”
新郎官连声道谢,一拨新的客人又来了,新郎忙着去招呼。
雨曼在玉燕耳边小声说:“穿这皮草显得有点富态哦。露个香肩美翻他们呗!”
“不行!”玉燕也小声对雨曼说:“不是富态,是真的胖了。我有了!快三个月了。”
“真的?!太好了!真高兴!”雨曼内心难抑激动,这是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玉燕要接待客人,雨曼便走进了礼堂,不巧正有个人走出来,两人差点撞上。更让雨曼吃惊的是,这个人竟然是林恒。林恒也很吃惊,忙问起雨曼来:
“雨曼姐,怎么是你?”
“我来喝喜酒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给我堂哥当伴郎啊。”他这么一说,雨曼才想起新郎的名字叫林学涛。
“哦!当伴郎可要勤奋点。怎么不在新郎身边呆着呀!赶紧去吧。”雨曼说完就走进了礼堂,只留林恒在原地。他不想说因为远远看到靳雨曼来了,他才跑到洗手间去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
婚礼在中午十二点正式举行,新郎要为新娘带上戒指的时候,伴郎给他递上了托盘。这个22岁的青年身着西装衬衫领结,发型也让造型师处理了一下,平日里在办公室那个稚嫩的实习生形象瞬间消失不见,雨曼才发觉林恒原来还挺耐看的。
“人模人样的,林恒这小子挺不错的嘛。”雨曼不禁自言自语着,突然发现同桌的客人正看着她,其中一个老妇人的神情中还带有笑意。雨曼心想自己这花痴本色又暴露无遗了,只好赶紧闭嘴观礼。
直到礼成敬完酒,饭也差不多吃完了。玉燕才和老公还有林恒一起来到雨曼身边。
“亲爱的,你多吃点,对宝宝好。”
“你不知道,前三个月吃的,都长我身上了。”玉燕故作委屈,林学涛忙在旁边给她加油:“老婆,这可是为了宝宝好。你胖了一样漂亮。”
“那你到时候要陪我减肥。你们作证啊!”林恒和雨曼连声应答着,雨曼端起酒杯对新人敬酒,见玉燕也端起杯子,雨曼忙阻止她:“你可是准妈妈,不能喝吧。”
“不用担心我啦,我这是凉白开。呵呵,高兴嘛。”
“不是有伴郎在吗?林恒你代你嫂子喝一杯啊。”雨曼这一说,玉燕夫妇才意识到他们认识,林恒也赶紧端起杯子来。
“林恒,原来你们认识啊。”林学涛恍然大悟,林恒也赶紧解释:“雨曼姐是我现在实习公司的组长。”
“哦,这么巧啊。不过雨曼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个弟弟啊从小就对对酒精过敏。他刚才也是喝的白开水呢。我喝吧。”林学涛说完一饮而尽。
“哦?好吧!”雨曼也喝了手中的酒,可是她明明记得林恒和他们一起喝鸡尾酒的时候,林恒喝了一整瓶呢。
聊了一会天,雨曼看到有金骏武的来电显示,赶紧给他拨了过去。
“金总,不好意思刚才没有听到你的来电。请问有什么事吗?”
“靳雨曼,假期里给你电话我也觉得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城南西线的工地。你可以过来一趟吗?”
“那不是我们合作的项目啊。”
“所以我是个人想请你来看看,因为从这里开始,或许我就拥有一个新的未来了。你可以来吗?”
“好!我就过来。”雨曼听出来金骏武的话中有话,但是并没有暧昧和急促,反而是平静里透着喜悦。雨曼赶紧起身和玉燕告别:“亲爱的,我有点事情要去工地。你也好好休息。”
“这样啊,非要去吗?”
见雨曼点头,林学涛赶紧对林恒说:“那林恒你送下你们领导,开我的车去吧。”林学涛大方地把车钥匙给了林恒,玉燕也站起身来送雨曼到门口:“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找到你的亲爱的?”
玉燕的意思雨曼心里很明白,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归宿会是哪里。就笑着对玉燕说:“我亲爱的不就在眼前吗?”玉燕再次感动地拥抱着雨曼,温情与关怀在两人的心间流淌。
“车来了。”林学涛提醒拥抱中的两人,雨曼只好和夫妇二人告别,提着手提包走向林恒的车。
“林恒,慢点开啊。”林学涛嘱咐着林恒,目送车子汇入了车流。
上车的时候雨曼用赞赏的语气对林恒说:“林恒,你还会开车啊?”
“嗯,大一暑假的时候学的。后来一有空就拿哥哥们的车练手。回老家的时候家里有一辆面包车,也经常开。”
“好,西线工地知道去吗?地址在这。你导航去吧。”雨曼把手机给了林恒,上面有金骏武发给她的具体地址的信息。她打了个哈欠,头一歪对林恒说:“我有点晕晕的,睡一会儿。我的身家性命可就交给你了啊。今天蛮冷的。”雨曼顺势把手包上的丝巾解下来系在脖子上。林恒赶紧关了所有的车窗,打开了空调。
大概是林恒车技很好,到工地的时候雨曼才醒过来。金骏武为她打开车门的时候眼睛都停滞了几秒,因为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靳雨曼穿着蕾丝长裙的样子。纯白色蕾丝在领口腰间搭配着天蓝色缎带装饰,虽然款式简单但是气质卓然,仿佛一股清新的风吹过荒凉的工地。雨曼取下丝巾搭在包上,整理好头发走下车,林恒也下车脱下西装外套给雨曼:“雨曼姐,天冷你穿上这个。”
“那你呢?不冷吗?”雨曼确实下车感觉到冷风嗖嗖地刮着,林恒只是说车上暖和,冷也可以开空调。一旁的金骏武不禁好奇这个男生是谁,雨曼解释到:“金总,这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同事,林恒。”也转身介绍了金骏武给林恒认识。
林恒忙弯身对金骏武问好:“金总好。”
“雨曼姐,你们先忙吧。我在这里等你。”
金骏武忙对林恒说:“你们靳组长我等下送她回去,你不用等了。我车在那边。”雨曼也考虑天冷,忙对林恒说:“林恒你快回去吧。等下我坐金总车出去就好了。”
“那好吧,那我先走了。”林恒发动了车子慢慢驶出了工地泥泞的小路。从后视镜可以看到金总和靳雨曼一起朝工地走去,金总一身黑色西装外搭同色系长大衣,靳雨曼白裙外披西装外套,两人看着好和谐。一对璧人。想起公司同事对于他们两人的传闻,林恒只是轻轻一笑,轻踩油门加快了速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