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跑出门外,眼前一幕令人目瞪口呆:成千上万的朝廷官兵将徐帅府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披坚执锐,手举火把,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众军前面有位老当益壮、精神矍铄的老者,他身披褐色金丝铠甲战袍,头戴一顶威风凛凛、端庄大气的元帅头盔,身后的秦箫、欧阳克云、上官婉儿以及众多突厥、扶桑、新罗武士也都蓄势待发、杀气腾腾。而地上却横七竖八地倒着众多和州三军的尸体,看此阵势子轩他们四面楚歌、孤立无援,只要那位元帅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将成为“垓下亡魂”!
见敌人哑口无言,那位老者义正言辞地说道:“老夫乃当朝宰相狄怀英,奉圣上之命亲自挂帅前来捉拿逆贼。尔等贼人还是乖乖束手就擒还自罢了,否则老夫定让汝等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办?没想到我子轩长史在和州一通瞎闹倒引来了大名鼎鼎的狄仁杰!我是该自豪呢,还是应该畏惧呢?
“不想活了吗?!”秦箫一声呵斥吓退了蠢蠢欲动的宋武父子,也打断了子轩的沉思,“怎么,想反抗?带上来!”
晨雨五花大绑地被押到众军面前,她谩骂不停:“哼,一群妖后的走狗!有本事就杀了姑奶奶!”
“晨雨姑娘!”
“晨雨姑娘你没事吧?”
“你们快放了晨雨!”
众人义愤填膺,却见上官婉儿冷笑道:“哎哟,这个小美人儿刚刚独上城楼,遥望清秋冷月黯然神伤,是不是有谁伤害你啦?”说完故意朝子轩他们瞟了一眼。
晨雨破口大骂,众人愤愤不平,但受制于敌无可奈何。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子轩突然挺身而出:“你们快放开晨雨姑娘,我来替她!”
“夫君,你别去,很危险!”
子轩转头看向语琴,微微一笑:“娘子,不用担心,我马上回来!”
晨雨一听“娘子”二字,原有的感动和担忧瞬间化作乌有:“臭小子,谁让你来救我了?!姑奶奶我不稀罕!”
语琴破口大骂:“你这个三八真是不识好歹!我夫君好意救你,可你却不识抬举!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
“你!”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子轩使劲朝晨雨眨眨眼睛并快速斜瞟狄仁杰一下,晨雨心领神会,不再作声。
子轩缓缓走向晨雨,众人心惊肉跳,心提到嗓子眼,只见子轩边走边将手放到背后,悄悄做起手势——
他先伸出食指画出“一”字,再画了一个圈,最后左后两手一起做出招手呼唤的姿势,众人或心领神会,或迷惑不解。
子轩走到晨雨跟前站定,两名士兵便利索地解开晨雨的五花大绑,准备过来捆绑“替手”;却不料子轩两手一挥将那两名士兵打倒在地,秦箫执剑上前,没想到手中利剑被一股掌风削成两截,晨雨也抽出竹笛击落数枚回旋梭镖和毒针暗器。两人旋即飞转上前,眨眼间便拿下了敌军主帅狄仁杰。众人见子轩得手了,便蜂拥上前,拦住欲上前营救主帅的秦箫、欧阳克云等人。双方剑拔弩张,形成拉锯阵势。秦箫拿着手里的断剑,惊讶不已:“你......你这小兔崽子用的是什么邪门功夫,怎么这么厉害?”
子轩乜斜笑道:“哼,这可是‘断箫灭秦掌法’!”
众人一阵大笑,晨雨打趣地说道:
“臭小子,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你的武功大有长进啊!”
“你就别讽刺我了,”子轩不以为意,他朝敌军喊道,“你们若敢前进一步,我便杀了你们主帅!”
朝廷军队纷纷“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狄仁杰则大义凛然地喊道:“众军上前,快快擒拿逆贼,不要管我!”
晨雨厉声喝道:“哼!谁敢造次,我保证让你们主帅人头落地!”
秦箫慌了手脚,他佯装镇定道:“你......你们这些逆贼,赶快放了狄大帅,否则我便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哼!反正今日难逃一死,若有狄公陪伴岂不妙哉?”骆宾王嬉皮笑脸地说。
争执间,子轩一行挟持狄仁杰慢慢撤回屋内,门砰的一声关上后,众人赶紧把屋内桌椅、屏风、案几、柜架等东西一股脑地堆到门后。此时敌军追至门外,正欲破门而入,子轩以狄仁杰性命要挟,门外暂时消停下来。可是敌人也并不善罢甘休,只见上官婉儿叫道:“里面的逆贼听着:我们必须随时听到狄大帅的声音以确保其生还,否则我们便会立即冲进去杀光你们!”
蔡不凡不屑一顾地喝道:“有种你就试试,跣行者可不畏足履者!”
子轩命众人放开狄仁杰,那张老谋深算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愤怒,只听狄仁杰振振有词地说道:
“我狄某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而你们一群贼人合伙欺负一位老人,是为不仁;你们这些逆贼兴风作乱,起兵造反是为不忠;和州城内,兄弟阋墙骨肉相残是为不义;违背祖训,无视父母教诲,倒行逆施是为不孝。如此不仁不忠不义不孝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子轩劝住欲动怒的晨雨,拱手作揖道:“狄大人,您的威名晚生早在电视剧《神断狄仁杰》四部曲当中有所知晓,今日有幸亲眼所见,果然名不虚传,实在令人佩服万分!”
子轩不顾狄仁杰云里雾里、莫名其妙的神情,继续问道:“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您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咱们和州的?”
“哼!仅凭尔等鼠辈宵小,岂能瞒过老夫的眼睛?”狄仁杰不屑一顾道,“其实在你们还未到和州的时候,老夫便率领众军打扮成百姓模样在城里潜伏了下来。”
郭常似乎恍然大悟:“难怪百姓大军那么能征善战,原来他们是朝廷官兵!”
“没错,”子轩大彻大悟,“原来狄老先生在暗地里帮助我们消灭了刘远势力的同时,也变相耗光了和州的所有精锐。哎,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不过在下请问,刘文山那恶贼逃去哪里了,狄先生可曾见过?”
“哼!都自身难保了还在担忧别人的安危?!你们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吧!”狄仁杰蔑笑道,“尔等乱臣贼子心怀鬼胎、苟且偷生,只因一己私利便大动杀伐、草菅人命,其罪恶昭彰,世人皆知!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日即便老夫身首异处,也定要将尔等逆贼缉拿归案!”
宋武、晨雨等人不服,正欲上前辱骂,却被骆宾王劝下:
“狄老先生,您有所不知。当朝原为李唐天下,可当下却被那妖妇所窃取;此妖妇一生连侍二夫,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杀姊屠兄,残害忠良。苛捐杂税,百姓荼毒;杀伐徭役,民不聊生。她还兴建神都,劳民伤财。如今民怨沸腾,天下群雄并起,伐无道,诛妖后,直捣神都,恢复大唐——此乃民心所向、正义之举也,何谓逆贼乎?”
“哼,一派胡言!”狄仁杰呲之以鼻,“圣上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知人善任、文武兼通。她自即位以来,政通人和、天下清明;选贤举能,讲信修睦。故朝堂之上,从善如流;朝野之下,民风淳朴。圣上虽独凤取代蛟龙,却未曾丝毫逊之其右;陛下虽改朝换代,却未曾忘却太宗之法——“降则抚之,叛则讨之”,致使夷狄远遁,天下太平!
而今天下群贼作乱,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此孰人之过也?”狄仁杰说到这里,指着子轩等人喝道,“你们这些逆贼为何不扪心自问,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难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兴风作乱、扰乱江山乃义举乎?!”
众人义愤填膺但哑口无言,唯有子轩微笑说道:“狄先生所言不虚。其实作为对手而言,双方不过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罢了,都无可厚非。其实我们算是逼上梁山,意思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当初忠良之后晚晴一家遭遇妖后赶尽杀绝,被迫逃亡至今实属无奈,想必狄老先生也心知肚明吧!”
“呵呵,忠良之后又如何?忠良之后也是叛逆在先!”狄仁杰不屑一顾地蔑笑道,“当初圣则登基后薛元帅举兵反唐,但遭人陷害兵败自杀,最后株连九族。而薛家后人身怀绝技,圣则皇帝也是为了自保起见,才不得不赶尽杀绝。何况忠良之后先行叛逆,其影响是何其恶劣,岂能轻易留之!你们不要以为这很残忍,这其实是帝王之道——帝王之术的核心便在于权力,他们绝不允许有任何威胁自己权力的存在!别说是圣则女帝了,就连英明伟大的太宗皇帝也弑兄逼父夺得帝位,古往今来哪一个帝王不是如此!你们也不要以为圣则皇帝名不正言不顺,其实权力之争原本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胜者便是名正言顺,败者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古往今来不都是这样?”
子轩颇有同感:不愧是狄老先生,真有见地!早在一千多年以前,这位学识渊博、白发苍苍的老人便能一语道破‘帝王之术’的真谛,真是难能可贵!半晌,子轩打破沉默:“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晚生受教了!”说完便挥手打了狄仁杰胳膊一下,疼得他大叫一声连连骂人。秦箫等人忧心忡忡:“狄大帅,您没事吧?”
“哼!你们要再多管闲事的话便会有事的!”与此同时子轩顿生一计,他敏捷地捂住狄仁杰的嘴巴,转而轻轻地对狄仁杰说,“狄公,委屈您了!”说完,他往狄仁杰嘴里塞进一块绢布,并命其他人脱下狄仁杰的戎装而后将其绑好。他和旁人轻声耳语说了一番后便朝着门外的秦箫等人大声叫道:“各位兄弟,狄公现在是我们的人了,可不能亏待他啊!实在不行,要逃也得一起逃啊!”
敬晖道:“那可不成,子轩兄。如果狄公不是真心实意地投靠我们怎么办,我怕到时候他会出卖我们的!”
“哎,怎么叫‘不是真心实意地投靠’?你想狄公连随行带了多少兵马、粮草在哪里都告诉我们了,你还想怎样?可不能得寸进尺啊!”武聪附和道。
“好!要不这样:我们带着狄公先行逃走吧,然后就去烧了他们的粮草!”宋武说道。
秦箫一时惊慌失措,立即命令众军冲入屋去,并让上官婉儿带领一队士兵前去城东保护粮草。等到众军来到屋内,“逆贼”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子轩等人在巧用“离间计”的时候,便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徐帅府的密道里逃出生天。秦箫气急败坏,他命手下严格封锁四面城门,并让将士们分头追捕,一定要让“贼寇”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