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陈梦琪才像小媳妇一样从江晗背后钻出来,羞答答地打了个招呼:“福。。。。。。福伯,你好,我。。。。。。我是江晗的同学,我叫。。。。。。叫陈梦琪。”
“呀!好水灵的姑娘。”福伯赞叹道,看看欲言又止的江晗,好像顿时明白了什么,怡然地摸了摸胡须,脸上的每一条皱纹好像都在说着:我懂,我懂。
“咳咳,那福伯就不打扰你们了,有空随时可以来哈,你姨在家的。”
“呃呃,好的。”
看着面前这对唯唯诺诺的小两口,福伯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要平了,抚着胡须走开了,还不忘幽幽地感叹两句:“年轻真好啊!“
待到那捆柴消失在目光的尽头,两人才回过神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噗嗤。”陈梦琪最先把持不住笑了出来,如新墨一般乌黑油亮的秀发随着她的动作在风中飘扬成千万道美景。而后,扑克脸江晗对面部神经的统治也以失败告终,放肆地大笑起来。
“嗯哼。”嬉闹一阵后,陈梦琪总算从拘谨里走了出来,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自信阳光的学生会长,一脸正色道,“江晗同学,带路吧。”
江晗对她微微一笑,“会长大人,请!”
两人走进古镇,踩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漫步在稀疏的人流中。自从江晗的爷爷奶奶去世之后,他本人也是很少来这里了。家乡的变化之快,让他不免感到惊讶。古镇还修了一条购物街,除了几家奶茶店等城里随处可见的店铺外,还卖些乡下的土特产什么的。不过江晗清楚,自己本家并不是以手工见长,那些打着“地道”“传统”招牌的,卖的也不过是网上随处可见的玩意,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从购物街出来,衣着光鲜的游客就渐渐少了,满地乱跑的小孩和晒着太阳的老人倒是多了起来,一派的安详恬静,标志着这才是古镇真正的面貌。
看到女友的额上渗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江晗就提议休息一下,在拐角处的茶摊坐下,喝了杯加了海石花和薄荷的糖水。卖糖水的阿婆似乎还认出了江晗,吓得陈梦琪赶紧躲进旁边的棋牌室。
“小晗啊,挺有眼光啊。”阿婆摇着蒲扇,同样一脸的:我懂,我懂。
江晗干笑两声,知道今天是逃不过这帮老人的火眼金睛了,索性放弃了狡辩,低头猛喝。
“呦呦,不说阿婆就当你默认了啊。啧啧啧,看你当年傻不愣登的,想不到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唉,年轻就是好啊!啊呀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阿婆还是很开明滴。”
被人一提,江晗似是想起了什么,放下杯子问道:“阿婆,屠老他。。。。。。还住在山上么?”
“嗯,他还在那,村里人好几次都想请他住到山下,还说给他修房子,但都被拒绝了。前两天还治好了我儿媳多年的鼻炎,把她高兴的呦,也不枉她爬了半小时山,嗯?”阿婆似乎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找他干嘛,小小年纪不会是。。。。。。”
“不不不不,阿婆你多想了,我只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江晗被那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住,只觉得一股凉气瞬间从脊髓飙升至大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瞥见陈梦琪在一边向自己招手,连忙告辞。
“喏,拿着。”阿婆又倒了一杯糖水给他。
“阿婆不用啦,我已经喝了三杯了。”
“去,谁给你这个傻小子。”阿婆笑骂道,“给你女朋友拿去,这么一个大美人,可不要晒晕过去。”
“嗯嗯,谢谢阿婆。”
茶摊的主人看着那远去的身影,摇着蒲扇,悠然道:“唉,年轻就是好啊。”
“刚才那个阿姨,没看出什么吧。”陈梦琪接过杯子,紧张兮兮地张望着那边。
“呃,放心吧。接下来想去哪?古镇里也就这样了,剩下的就是指剑锋和未名湖。”
“那个。。。。。。晗。”
“我想去你家看看。”
“我。。。。。。我家?”江晗微微一怔,“我家荒废好多年了,草估计都要比人高了,你想去?”
“嗯!”陈梦琪脸上浮起几丝坚定的神色,“我想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长大的地方。”
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一栋破败的房子前。房子只有一层,前后都有院子,只是长满了杂草,屋外的围墙已经开始褪下白色的外衣,露出那褐色而痛苦的心脏,在风吹雨打中哭诉着岁月的薄情。
“就是这了。”江晗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心里一时也是感慨万千。
“晗,我有问题想问你,你别生气哦。”
“嗯,问吧。”
陈梦琪踌躇了一会,说道:“我好像觉得,你并不是很喜欢你的故乡。”
“为什么这么说?”江晗一怔,不自觉地偏过头去。
“只是。。。。。。感觉吧,你在介绍古镇的时候并没有很自豪的情绪,就像背台词的导游一样。和老乡交谈的时候也是。或许是因为我在的缘故,但我总觉得。。。。。。总觉得你有意在和他们拉开距离。”
梦琪啊,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呢。
“晗,我想更了解你。”陈梦琪握着他的手,目光明亮又澄澈,“以前我有什么烦恼的事情,都会找你来倾诉,但你却一次也没找过我,好像从来没有烦心事一样。”
“我不是说你一定要找我,只是,晗,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一个人背负不了的话,我愿意帮你。”
夕阳西下,黄昏的色彩从太阳那里夺走了天际,夏的凉风吹拂在原野的尽头,也吹拂进那颗破碎的心。
泄露一个秘密是很简单的,往往还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回报,比如嘲笑他人而获得的认同,背叛而获得的奖励。而隐藏一个秘密是很难的,就好像一个人没有朋友可以交谈一样,孤独地在一角“活着”。一两天还可以坚持,一两个月呢?一两年呢?十二年呢?
人总是有倾诉的欲望,却又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实因素而选择封闭自己,但是若有人能打开紧闭的心扉,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陈梦琪看他久久不回答,以为是自己问得太多了,有些落寞地低下头:“抱歉,我问得太多了,你。。。。。。”
世界好像在一瞬间静止了。
佳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不知何时,不知为何,江晗的脸庞,离她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