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雨来睁着眼睛，甚至能够看到眼前的场景产生了极速却微小的变形，人已经到了摩崖山顶。摩崖山顶四周云雾缭绕，上面是一大片的云海，根本看不到山下。山顶上被云雾打湿，像是下着雨，山中草木更是翠羽葱茏，繁花似锦。
''咦——!不是说好了要到寨子里吗？怎么到了这里？是不是卫星定位不准呀？''我奇怪地说。
''你法术不灵就怪卫星不准，人神仙都是用卫星定位的吗？你施法的时候应该默念镜壶摩崖的嘛！''雨来拉着我的手，嗔怪地说。
''我是想着镜壶摩崖山的呀！''
''摩崖太大，你应该想具体一点的。''
''也对，你说的很有道理，那我就想着遮月呗？''
''哎哎哎！这样不好吧？你想人家遮月干吗？大家都是出家人，你要四大皆空喔？''雨来又给我纠正。
''你说的也对。''我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转过头问她：''所谓空不异色，色不异空，我想她这和四大皆空有关系吗？''难道我偶尔思念一下她也犯了戒了吗？
''哎呀，也不是说有什么关系，但是你为什么要想着她呢？你应该想着寨子。''雨来也不多做解释，继续说道：''为了便于记忆，我们就给寨子取名叫做仙人居好不好？''
''嗯，我看行，这个饭店的名字不错，我也觉得这个地方适合搞旅游。''我还是比较同意雨来的观点。
''那叫仙人渡好了。''
''我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它取这个名字，但是我依然觉得你很厉害。''
''那叫木兰书院怎么样？''雨来还是想到了一个文雅的名字，虽然这里和书院没有多少关系，但是老白这个人总有那么点文化情结，明明读书少，偏偏爱思考，不沾点文气儿，他心里不踏实，典型的没事找抽型的。
''好呀，那就这个好了，走吧。''我不想就这个问题反复研究，只是个记号，说不定哪天神仙回来，又要回去了，我们费那劲也是白搭。
''不行，还要等一下。''雨来又喊停。
''又咋啦？''我停下来问。
雨来放开我的手，微微有些嘁唉起来：''……你看，这都走了几天了，一直……一直也没洗澡换衣裳，是不是……？''
''……奥，是这样……?''也是的，女孩子家都爱干净，她又一直和我在一起，没有机会洗洗，我书都写了好几十章了，也一直没好好提提，我无所谓，洗不洗都行，人女孩子不一样：''那等一下出去到梅鹿镇在洗呗，我来的时候看到那里有一个好大的澡堂子，华清池，到时候去洗洗。''
''那多脏呀！''雨来有点难为情：''在说，那里人那么多，我也难受，不如在这里好了，又没人，又干净。''
''这里是春季，不是外面的夏季，不冷吗？''就是不怕冷它也不舒服呀，而且我也是人，而且还是个男的，还不是一样不安全？不要以为武侠剧里没流氓！
''我看那边雾气弥漫，可能会有温泉，不如去看看？''雨来指指山下断桥那边说。
按说这里是神仙界，有个温泉什么的也不足为奇，要是有温泉水也不错，含硫镁铁什么的，对身体的健康很有好处，要是有这么个地方，可以让遮月辛追她们都来洗洗。
''那就去看看吧。''我拉起雨来的手，心念一闪，须弥之间，人已经出现在这一片雾气缭绕的山谷中，放眼望去，薄雾迷蒙之中，十数个大小不一的天然温泉池子星罗其中，池子之间有小溪互相串联着，池中有温泉气泡，流出的热水顺着小溪向下缓缓流去。山谷周围，异峰突起，玉树琼花，好一个世外仙境！
发了，发了！这以后要是搞旅游，这澡堂子每人收两块，一天得能挣多少钱呀？
雨来微微一笑，看到这么漂亮的地方，脸都激动红了，兴奋地搓了搓手，感觉浑身抖痒痒：''我说的没错吧？这里多好。''
''不错不错，那你就在这里先洗吧，我等一个小时过来接你，我先去看看辛追她们。''我等一下把她们也接过来。
''唉唉唉！你先别走呀！''雨来又拦住我。
''还有什么事？''
''你这样走了……万一这里有什么妖魔鬼怪怎么办？''雨来直直地看着我说。
我转头四下看了看，问她：''你看这里像是有妖魔鬼怪的地方吗？''拜托，这里是壶口洞天好吗？什么妖怪敢在这里捣乱？
''这地方太生，只有你是最熟悉的东西，那当然你留下来我才放心嘛！''其实雨来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的冷若冰霜啦，行走江湖的人，警惕是一种习惯，关键的时候才能保护自己。
女人就是麻烦，这一心事儿，还有功夫洗澡？那就洗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时。
''哪，你就先在这里坐着。''雨来把我扶到一个岩石上坐下来——我佛如来，你是让我坐在这里看着她洗澡吗？我感谢您对我的信任，但说实话我终究还是个凡人，要不要这个时候来考量老衲的定力呀？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雨来把她的头巾取下来，围着我的头绕了几圈，然后把两头从我的脑后系上，心里暗笑——你念经是没用的，东拼西凑，生搬硬套，你不是唐僧，肉眼凡胎，还是把你的眼睛蒙上稳当！
''左边有点松，可以往下拉一拉。''我干脆盘腿打坐，练一练内功心法：''不知你蒙我的眼，作何用处？''
''我不是在蒙你的眼，我是在蒙你的心。''雨来不露声色的回答。
''你能蒙住我的心，也蒙上了你的眼，所以你能看到我，却看不到如来。''
''如来能看见一切，所以不用闭眼，但是你不是如来。''
''我从久远劫来，流浪生死，六道受苦，暂无休息，受广大慈悲，深誓愿故，既至仞利，心怀踊跃，瞻仰如来，目不暂舍，观色既观如来，有何不可？''
''哼，强词夺理，龌龊！''雨来点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无奈苦笑，这人？大家不过是借此讨论一下佛法，你想到哪里去了？你的思想才龌龊……南无勃驼瞿那迷，南无僧伽多夜尼，底哩部毕萨哆严阿摩……。多念一念经，可以清除心中的魔障，然而……并没什么卵用……。
一个小时以后，我心中已经可以自在观想，无任何物，身体已经飘在了地面上，知道雨来走进我的身边，我才悠然落下，雨来看到我时，我全身都笼罩在一片光明之中，立手站定，不发一言。
雨来为我解开眼罩，被这片庄严肃穆笼罩着几乎不能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我。
''洗好了？''我问。
''……啊，是啊……要不你也洗洗，我给你看着。''
''我不洗了，我一个俗人，有时间去华清池洗洗就得了。''我回答雨来，然后就注意她这次穿得不太一样——下身穿的是白色肥大的宽脚涤纶裤，上身穿的是几乎拖到地面的白色旗袍好像，紧致的腰身，就是这旗袍的两边开衩太高了，都开到了腰上。服装很怪，但是却有说不出的飘逸和美感，在戴上斗笠：''你……这个？什么呀？''
''这个……当然是旗袍了。''她笑笑，把天蓝色的纱丽围到头上，在戴上斗笠：''不过不是中国的旗袍，是越南的旗袍，叫越南奥黛。''
''你穿上真的好漂亮，跟仙女一样，此情此景，普天之下再也没有比你漂亮的人了。''我由衷的赞叹。
她笑笑：''也不是常穿，偶尔穿一下，是以前的衣服，不过你的眼还不算瞎，这下你看到如来了，衣服你也有，我给你做了一件衣服，你也换上吧，你身上这个太旧了，还那么脏，和我走到一起，还以为你是我们厂的工人呢。''
''我也有这个吗？''我不放心，她不会给我也做个这样的吧？越南男的可不穿这个：''我也有好的，上次李修缘送我一件我还没舍得穿，我把我那袈裟拿出来穿你看看怎么样？''
''什么？济癫的破衣裳你也要？他的衣服比你的还破，你没完了是吧？有个差不多就行了，知道你心系天下苍生，但是你不也是苍生吗？别总觉得比别人特别，你是不是想和济癫比呀？三界之内除了他一个疯和尚，还有别的神仙和他一样吗？''
''那没有。''我很干脆的回答她：''但我们也不是神仙，干吗要和神仙比？这年月大家不都一样吗？''我觉得回力鞋就是天下最漂亮的鞋子。
雨来也不在搭理我，而是从骨檀里拿出一套衣服，抵在我手里：''你必须去洗洗换上，这么不讲究卫生，和你站在一起一股子羊肉味儿，别人还以为我吃烧烤了呢！''
我扭不过她，也只好去洗洗，不过我认为也要把她的眼睛蒙上这样才公平，可惜她又没搭理我。我也不和她计较了，拿了她给我的衣服，先去洗洗好嘞，不然她的事儿多，横挑鼻子竖挑眼，谁不顺她的心思她就烦谁。
我比她快得多，十几分钟就好了，换上她给我做的衣服。上衣是一件亚麻粗布开衫，敉扣，打底白色粗布衫，小镇上没有太好的料子。下身是灯笼裤，也是时下寻常打扮，唯一不同的是所有的边缝还是看不到一个针眼，我真是服了她的手艺。
我把抖干净的头发重新束在头顶上，戴上我的斗笠，对她笑一笑，她呆呆了片刻，刹那间有点微微的失神——佛祖请原谅吧，我又忘了——我那猪油锅灰膏呢？我找来抹脸上。
她默不作声地把我换下来的衣服拿过去，放进骨檀里：''你的衣服破了，我帮你缝一下？''
''那就有劳你了。''我说。她的手艺好，缝出来也许可以当新衣服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