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板三人不意这吕坛主突然杀人,激愤之下齐声破口大骂,吕越河又是一剑洞穿了另一年青弟子胸膛,那弟子晃了一晃,立时扑倒。朱秦二人更是愤怒,纵是再有涵养,也把那姓吕的祖宗十八代骂了出来。吕越河连杀两人,那紫袍老者也不出言喝止,自是也想杀鸡儆猴,再观后效。
吕越河解了胸中之气,身为坛主,也颇知轻重,不再出手伤人,右手手腕轻抖,还剑入鞘,拍拍手对朱老板冷冷道:“待会翻查出来你的小闺女,不怕你不开口。”
这客栈早在炽焰教的耳目监视之下,于店内详情,店伙人众早摸得一清二楚,自是早知朱老板膝下爱女双双也在店内。耽误的这些许时候,朱老板和秦宗陆心知密道遁走众人必已二十里外,心里早宽,互相一望,只盼秦夫人携带两小儿已逃得愈远愈好。
炽焰教众人在这期间,把客栈里里外外翻了底儿朝天,便是墙壁也都打凿探查过,只怕有夹层暗格藏人。但除了些银两细软与经营客栈所需之物,未见得任何他人,朱老板爱女双双更是不见踪影。早间探子上报有马队入住,除了马匹和这秦宗陆,马队其余人众也毫无踪影。紫袍老者不免略有急躁,略一思量,踱到两人身旁,蹙眉问道:“你这客栈可是有暗道通往他处?”二人心中怒火未平,瞪了这紫衣老者一眼,闭上双目,一句不说。
待得这紫袍老者走近,火光映照之下,仔细一瞧,见得秦宗陆额头衣着,多处落有黑灰,与寻常尘土痕迹颇为不同。伸手轻轻一捻,知是木炭燃烧灰烬。之前炽焰教众人与秦宗陆对答打斗,加之火把热焰抖动得室内忽明忽暗,居然无人发现。若非这老者走近,又心细如发,不知还可瞒到什么时候。秦宗陆见老者捻指点头,不禁暗暗生悔,未能现身前抹去诸多痕迹。
老者问得教众厨房位置,也不见他如何足底动作,轻飘飘扑了过去,袖袍鼓起,宛如一只大鸟迎风展翅,姿势煞是优美。厅中众人除吕越河和两个黑衣人留守朱秦二人,其余数十人呼啦啦一拥而入。
炽焰教诸人先前曾搜过这厨房,见灶台内焦炭兀自燃着,故此无人触碰。这次有了目标,各人在堂主面前争先恐后,欲立新功,分散开来抄起各个灶台铁锅,取出火红焦炭,一再查探,忽听一人大叫:“在这里了!”众人围了过去,投下一个火把,果见底下甚深。那老者喝道:“小子们让开!”待得众人退后,这老者右手圈转在胸前划了一个小弧,忽然向前猛力拍出一掌,但听得轰隆一声大响,那灶台被击得粉碎,土石碎块向四周飞溅。待得尘土散去,地面露出一个大坑。
秦宗陆朱伯友见地道泄露,互相望了一眼,只盼耽搁了这些时刻,秦夫人等人已然走远。那紫衣老者一掌拍出,顷刻间洞口大开,未待尘土落尽,早有职位较低的弟子擎着火把先行入洞查看,那姓赵的坛主便尾随在后,一行十几人追了下去。
紫衣老者又回堂坐定。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一名黑衣汉子忽然从正门奔了进来,向紫衣老者一躬身道:“禀堂主,属下等随着赵坛主入洞一路查看,这密道便只有一个出口,便是五里外的乱坟岗。赵坛主已带领其余人等三五成队,沿着数个方向追击出去,又派弟子回报堂主情形,听候堂主吩咐。”这汉子返回便是循着火光,不走地道,来回十里路,居然甚快。
这紫衣老者大举来袭,折腾许久,只擒获朱老板几人,白山派机密地图书信,均未有所获。他江湖经验甚丰,知这白山派纵有机密,也不会轻易藏在房屋箱笼之中。何况这朱老板前几日已有防备,若有任何写有联络机密的文件信笺,在这方圆百里客栈荒凉之地任意掘地三尺,便可藏匿,除非那藏匿之人供出地点,余人焉何能找到。那朱老板的爱女双双便也不见,不免颇为失望。诸般信息,仍需着落在那朱老板口中。
紫衣老者心下思忖:“这朱老板口舌甚硬,自己运出屯阳指,令其承受暴阳真气炙烤之苦,仍嘴巴咬得紧紧。看他那两个弟子视死如归的状况,虽与本教教众殉教原由、气势不同,但这干人等宁死不叛师门却是真的。若再加逼迫,只恐他自尽身亡,那这一趟可就无功而返。若是教主知道自己截获了偌大一个线索和重要人物,居然两手空空,功劳自不必想,还当责罚办事不力。“
这几日整个客栈便在炽焰教监视之下,紫衣老者早知马队带有小儿随行。又知那朱老板爱女双双亦在客栈,而遍搜之下均不见踪影,料是被人带出地道逃走。他便想:“当今之计,唯有截获那从地道遁走的马队众人,以两个娃娃,尤其是这朱老板爱女胁迫,当是良策。”
要知江湖豪客,名门正派也好,旁门左道也罢,或大义凛然,或心狠手辣,人人手上粘得鲜血,皆知江湖舔血,自己掉脑袋往往也是须臾之事,无不练就得口硬心硬。但若家眷妻儿受苦甚或丧命,却是心中煎熬难忍,远远甚过自身肢体遭受苦楚。所谓虎毒不食子,此乃人性最大之弱点。是以江湖恩怨,纵是黑道寻仇,冤有头债有主,鲜有伤及无辜家眷之事,均不愿坏了规矩,又无不惧怕因果相报。偶有亡命之徒不讲规矩,莫不激起武林公愤,群起而攻之。
然炽焰教众这十余年来声势大震,手段狠辣,为达目的往往无所不用其极。这紫衣老者欲为本教立下奇功,现下既有了明确线索,事不迟疑,当即命两名黑衣汉子留下等待吩咐,其余人众,将朱秦二人绑缚上马,连那吕越河一块向密道出口方向快马奔去。
众人随那报信的黑衣汉子到得密道出口,停了下来,听候老者吩咐。那紫衣老者当下询问了周围村镇方向,吕越河回禀只那四十里外平凉城是左近最大城郭。这老者略想,便即拿定主意:马队众人逃走匆忙,多半不曾携带干粮食物,大人还不觉甚么,小儿易饥易困,多半脱离险境后,便须寻得村镇客栈打尖吃喝,平凉城大,易于躲藏,便是最可能的去处。既有小儿,特征明显,找寻起来便即不难。况且赵坛主已然兵分多路追击,胜算又增一层。自己折腾一夜,也急待找个舒服地方好好休整一番。是以传下令去,一行十余人向平凉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