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外面人声喧哗,再仔细一听,便有****挨了耳光,叫了出来。更有老鸨哭骂道:“今天撞了邪了!这许多强盗一波波欺负人啦……”
接着有人喝骂,那老鸨便不敢再出声,只是哭嚎。
又听那绵软男声说道:“外面怎地如此聒噪?哼,什么撞邪,真他娘的听着不舒服。米管家,你去瞧瞧。”说话之人正是那严大人。
米管家推门而出,不多时回禀道:“老爷,外面是那叫做炽焰教的,有十来号人,号称在此办事找人,旁人须得留在房内,不得走动。现下正从楼下挨间搜了过来。”
童舒志和公西信同时站起,公西信抢先说道:“待咱家去打发了他们。”
童舒志道:“严大人请稍坐。公西先生武功高强,便请留在房内保护大人,这干人着落在童某身上!”
公西信道:“嘿嘿,炽焰教江湖中声名甚大,未必便听童将军的号令。这江湖人士,还是得用江湖上的办法。”言下对这童将军便似颇不以为然。余百里听了却也不以为异,武林高手对寻常官军向来轻视,听这童将军说话气息便如常人,显然不过是有把子蛮力,会些外家功夫罢了。
童舒志颇感尴尬,却知这公西信是严大人身旁红人,颇不敢得罪,正不知如何对答,听那严大人道:“我最不喜人打搅。两位出去一言不合,免不了打打杀杀一番,可不是搅了今晚的兴致。米管家,你说那可是炽焰教?”
米管家道:“老爷,正是炽焰教。”
严大人嗯了一声,道:“你便拿了这金牌去。给那炽焰教领头的看看,之后便带他到门外伺候。我的名号不必提起。”
米管家躬身到:“是,老爷!”又推门出去。
余百里心里狐疑,这严大人虽然听来派头甚大,可炽焰教如何能听这朝廷大官的指挥?区区一个金牌便能令那炽焰教上十二堂堂主门口听候吩咐?
片刻功夫,就听那厢房门外米管家声音响起:“老爷,炽焰教的人已带到。”紧接着,便听一个老者声音道:“炽焰教紫月堂堂主贝振理觐见!”余百里心里一紧,知是贝振理的声音。床下轻轻握了握两个孩子胳膊,摇头示意切莫出声。
严大人也不起身,隔着门缓缓道:“原来是上十二堂的贝堂主。我在此饮酒,耳中享得花酒热闹,却最不喜欢人呼喝打搅。你去别处找人吧。”
贝振理道:“请恕在下不知尊上在此,多有打扰。只是此间欲找之人于本派关系重大。适才听那****说便有人闯入这得月楼,样貌正是本派要找之人。便请尊驾行个方便,我等速速搜了便去。”
严大人哼了一声,道:“你见了那金牌,上面怎样?”
贝振理答道:“那金牌上面指印清晰可辨,正是本教尊教主手印。见金牌如见教主!”
严大人又道:“我说叫你去别处寻找,可有异议?”
贝振理停顿半晌,一跺脚,道:“禀尊上!不敢有异!在下这就率教众退去!”说罢,呼哨两声,喊人退出院子。片刻之间,外面安静下来,只那老鸨仍旧兀自呜咽。米总管过去说了几句,想是给了银子,那老鸨这才安抚。
童舒志赞道:“炽焰教我也素有耳闻,近年来仗着势大,也不把官军放在眼里。不想严大人平日远在京城,不须着相,隔着门就把这些凶神恶煞惊走。当今天下黑白两道,当真除了皇上,便只有严大人和尊父了。”
公西信道:“童将军,严大人的手段你这不过略见一二,何必大惊小怪。”
童舒志讪讪道:“是,是。”
那严大人哈哈一笑,很是得意。旋即吩咐米管家叫来老鸨。那老鸨收了不少银子,再看这严大人门外站立的七八名随从,虽不知来历身份,但打眼便知道是个大主顾,早忘了先前的不痛快,迭声叫着“大官人”、“大老爷”,吩咐****带了六个得月楼顶尖儿姑娘过来,一时间鸳声燕语,调笑风流,室内春光无限。
几人酒过三巡,太阳渐渐落山,屋内光线暗了下来。早有仆役在房间四角和案旁掌灯。童舒志道:“严大人,公西先生,过了凉州,已无边境悍匪之患,依照卜总兵吩咐,不日童某就要领兵返回凉州。明晚平凉守备又要为严大人接风设宴,是以在下备有的小小心意,今晚一并呈上。”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大一小两个锦盒,将大的锦盒放在严大人面前,那小的锦盒放在公西信面前。
公西信旁边劝酒的**嗔叫一声:“哎呦,童老爷献的什么宝贝,让我们姐妹几个也开开眼罢”那严大人和公西信酒兴正酣,兴致颇高,公西信哈哈一笑道:“你说开,那便开,打开看看!”
那**闻言当即打开了公西信眼前的锦盒。甫一开盒,便觉室内莹莹生光,一股雾霭之气漫布斗室,赫然便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童舒志命身旁**熄灭屋内四周和案旁的烛火,只留屋角一盏灯光。屋内烛光暗淡下来,愈发显得那夜明珠璀璨生辉。纵是那严大人见多了顶级珠宝,也不禁叫了一声好。虽然这夜明珠比不得他自己家里那顶尖儿的几颗,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宝物了。
童舒志走到公西信身旁,伸手将那夜明珠转了几转,用手一指天花,众人抬头一望,但见上面投射了一个仙女散花的影子。公西信低头仔细一瞧,原来是明珠上刻有图形,图形线条中又嵌得有物。夜明珠发出萤光,便将那图形投映在天花之上。夜明珠光芒吞吐闪烁,映得那仙女便似真的飘忽飞翔,花瓣散落一般,屋内数人不禁看得痴了。
待得童舒志重又命那**点上烛火,严大人和公西信大声赞叹。严大人道:“我家里也藏得数颗夜明珠,光亮大小无不胜过这颗。只是不曾晓得竟有如此玩法。”说着搓搓手掌,显是心痒难搔。
童舒志道:“严大人家里的夜明珠一定更为高明。只需找来巧匠,依照大人喜欢的图形,按照此珠雕刻技法下些功夫,定然更胜一筹!”
严大人身旁那**早迫不及待,娇声道:“咱们也看看严老爷这个锦盒吧。我瞧呀,定是个更值钱的宝贝。”她察言观色,早知道这严大人是这三人中最为富贵一人,那姓童的要讨好他,出手定是更为大方。其他几个**也是娇声连连,吵着要看。
那严大人此时便也想:这童舒志送公西先生的这夜明珠已然场面不小,可会送自己什么呢?借着酒兴,当着几个满脸春色的青楼姑娘,这严大人也是兴高采烈,一声喝道:“好!开盒赏宝!”
他身旁的**吵归吵,但也知盒内宝物必然贵重,伸出手小心翼翼去打开锦盒,只见盒中是两匹连在一起的晶莹洁白的小马,就着烛光,一层隐隐光晕笼罩马身。严大人触手一摸,细腻温润,便如抚着肥羊油脂一般,却原来是白玉雕刻而成。这两匹小马雕工精致异常,一前一后做奔腾状,灵动活泼,栩栩如生。严大人一见之下,手不释物,喜爱异常,拿着不断打量。
童舒志道:“严大人,这双马有个名目,唤作‘飞黄腾达’。大人请细看这马的底座。”
那严大人仔细一看,便见那底座泛黄,这双马从鹅黄底座腾跃而起,色彩形态浑然天成,便似听得到八蹄得得,双马欢嘶之声。
童舒志接着道:“这块羊脂白玉玉籽来自昆仑山下,浸泡在那水土中至少便有百万年之久。这玉籽通体莹白润泽,乃玉中珍品,只边缘处染有鹅黄之色。白玉微瑕虽级可惜,切去边缘原本亦无不可。几位有缘巧匠琢磨了半月,却半点也没浪费玉籽,雕了这双马出来。这件宝物更因那鹅黄之处而唤作‘飞黄腾达’,名虽俗气,意头却好。”
“好彩头!”那严大人赞了一声,脸上欢喜异常。这严大人虽然生性贪婪敛财,但自小家世富贵,眼界高,对宝物钱财看得入眼的却不多。但身在仕途之人,不管穷富,均对这彩头好的吉利物件却颇为上心。这羊脂白玉玉马本也不是了不起的宝物,只是他和父亲均在朝中为官,这又恰好是双马,再附上这“飞黄腾达”的寓意,实在是一件符合心意的好礼。那夜明珠此刻便显得黯淡无光了。童舒志见严大人和公西信对自己的礼物均爱不释手,也不禁喜上眉梢。
只听那严大人自语道:“这两个宝贝若非巧匠,也不至如此稀罕。”沉思半晌,点点头又道:“嘿嘿,事在人为,事在人为啊!”童舒志和公西信却不知他此刻心中所想,又是另一番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