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衣老者和吕越河一直机警观察左右,老丐的一举一动自是全留眼底。这一手拍案起刀看似平平无奇,那刀尖入桌本不深,刀柄又向上翘起,任是一个大汉用力拍击桌面亦可办到。难得的是那老丐若无其事轻轻一拂,十来斤的两把腰刀即高高跳起,而桌上杯盘菜肴却不动分毫,显是施展了高明内力。两人相视一望,均想这老丐莫不和那农妇是一伙的,这便是要动手?须得先问个明白,所为何事。
一名黑衣人接住跃到眼前的腰刀,作势便欲向老丐桌上的左手劈下去,吕越河喝道:“住手!退下!”几人讪讪回到座位,腰刀却不离手。
吕越河嘶哑着嗓子,站起身来大声道:“在下炽焰教紫月坛坛主吕越河,陪同我教照月堂堂主贝振理他老人家在此办事。这位兄台,敢问尊姓大名?不知有何见教?”适才老丐这一手显露颇为高明,吕越河言语中不免多了几分客气。他不知多少敌人埋伏四周,自己和堂主贝振理虽然武功高强,其余人众却武艺平平,此刻又着了敌人的道,是以一上来便通报名号。炽焰教名声响亮,若是这老丐和埋伏之人知难而退那便甚好。
朱老板对炽焰教多有了解,此时终于听吕越河报了名号,不禁微微变色。听这些帮众往来禀报,虽早知这两人便是炽焰教堂主和坛主,尤其那紫衣老者在教中必位高权重。这贝振理的名号一报出来,朱玄仍是一惊。炽焰教下辖三十六堂,遍布各省,这三十六堂堂主又按职位高低分为上十二堂,中十二堂,下十二堂。其中上十二堂堂主位尊容显,均从炽焰教教主嫡传弟子中选拔,所辖省份均是繁荣重要之地,堂中弟子亦是众多,是以十二堂教众加起来,足有两千余人,比其余二十四堂教众人数还多一成。炽焰教虽另有副教主一名,左右护法两名,乃这炽焰教教主师兄弟,教中职位排名固在堂主之上,实则手下弟子教众人数并无堂主那般众多,又常年伴于教主左右居于总舵,总是不大自由。而各堂堂主在各地设立香堂,长年经营,钱财珍宝房舍厅堂聚敛起来自是不在话下,直是当地霸王。堂主又直接听奉教主命令,任命分发亦是教主旨意,是以堂主之威望实权实亦又胜过副教主和护法三人。这自是炽焰教教主御众之法。
而这贝振理的照月堂便是上十二堂之一。贝振理师出西域少林,三十余年前,年方二十五岁便已在中原闯荡成名。在他四十岁那年,居然带艺投师,拜得炽焰教教主为师。待得乃师十年前登上教主之位,便被委以重任,出任上十二堂堂主。这吕越河虽然不若贝振理名气之大,近年来在在平凉一带与江湖正派人士冲突中,屡败高手,也是名声日显。
那老丐左手捻了一刻花生丢入口中,又抿了一口酒,却不看那姓陆的一眼,摇头晃脑道:“哈哈,老丐姓余名百里,是这平凉丐帮的杆头子,领着徒子徒孙在这方圆百里行乞。咱小小平凉丐帮不如你炽焰教大大威名显赫,吓唬不了人。另说了,兄台之称可不敢当,咱们可不敢与你这几位做亲戚。”
秦宗陆闻言又是一阵大笑,朗声道:“前辈言之有理!若做了狗儿亲戚的兄弟,名头确也不大好听啊!”说着和朱老板又各饮了一碗清水。他们只当这是酒来,与那老丐隔桌而坐,便似当面对饮一般。那老丐也是一般端起酒碗,一干到底。秦宗陆见状颇为畅快。
吕越河也不理秦朱二人,心想之后有的你们好看。心里有气,正欲对老丐发作,忽听贝振理对那老丐缓缓道:“这位余老先生,你说你最为讲理,却口口声声左一句狗屁,又一句狗屁地骂人,但管请教,阁下坐在角落,与门口相距甚远,缘何知道这臭气是门口那畜牲放的?如若不是那畜牲放的,我这下属多闹肚子,难忍放屁也是人之常情,纵是扰了你的酒兴,缘何便要恶语骂了过来?”他怕那老丐又那他的话和狗儿亲戚缠扯不休,是以也不以惯常方式称呼对方兄台。
贝振理说了这几句话,便在心里暗暗盘算揣摩,这老丐可是丐帮哪位高手?中原丐帮说起来树大根深,是大帮派,又人数众多,但帮众四散而居,各地有各地的杆头儿,盘踞一方经营。只在危难时期,相互求援,才有交好的杆头儿率众互相支援。各地乞丐又分黄杆子、蓝杆子两派,行事不同,向来不睦,实则一盘散沙,远比不过炽焰教治教森严。
眼看这姓余的老丐身手不凡,在当地丐帮中职位自然不低。各地丐帮虽然各自为政,但向来人多耳众,便是地头蛇一般。若是丐帮蓄意在此插手,多半为了自己手边这两人,可是不大妙。本教近年来日盛,双方大拼一场,亦无所惧,但今日当场除了自己,却只吕坛主算得高手。又不确知这姓余的老丐和农妇是否一伙,当下也不愿轻易便起冲突,要看那老丐如何对答。
老丐一板一眼道:“老夫一听便知,这位老先生也是讲理的。也是啊,我坐得既远,听不得声,缘何知道这臭屁是狗儿放的?”说着挠挠头皮,思忖起来。炽焰教众人见他欲胡编乱造,居然又豪不掩饰,不禁怒气上升。但见贝堂主并不发话,也只得按捺。
那老丐忽道:“啊,是了!这狗儿若要撒尿,便需抬起一条后腿,若要拉屎,便双腿一蹲。若要放屁便前肩一抖。适才老夫闻到臭气,又见门口那恶犬双肩抖个不停,便知必是狗放屁无疑了!”说罢,也为自己找的理由得意得大笑起来。
这时一名黑衣汉子憋不住,忽又放了个响屁。也不见那老丐如何动作,便见一块鸡骨头缓缓向那狗儿飞去,不偏不倚便落在那狗儿肩上。那狗儿突觉有物,便即抖了下肩膀,骨头掉落,便低头****起来。老丐接着道:“瞧这狗儿果然又抖肩放屁了,哈哈!”
众人皆看到这老丐掷骨,狗儿抖肩,秦宗陆、朱伯友便忍不住附和大笑起来。秦夫人躲在窗外,虽看不到那老丐掷骨,听他东拉西扯,亦不禁抿嘴微笑。只那炽焰教众一股怒火便欲发作。
忽听得贝振理一声呼叱:“进来听吧!”声犹在耳,已快俞闪电一般扑向后窗,一掌击碎窗棂,向下一探,连点秦夫人后背神道、至阳、心俞三道大穴,抓住衣领,微一运劲,将秦夫人提将进来。秦夫人瘫软在地,动弹不得。秦宗陆和朱伯友见状无不大惊,齐声呼喝:“夫人!”“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