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太阳温暖明媚,照得人熏熏欲醉,古龙岛四周几百里的海域风平浪静,在高空中鸟瞰仿佛沧海一粟。
然而平静祥和的气氛并不怎么应景,怒火已经燃烧整个城堡,杀气已经充斥整座岛屿。今天要么生,要么死,觉对不存在第三种可能,只希望谁都不要顾及昔日交情而手下留情就是了。
天空中突然出现四个黑点,众人抬首瞭望,这究竟是何物?黑点越来越大,正以流星坠九天般的速度直直坠落,四位长老立时腾空而起,以双手劲力顶住四个怪物的下坠。
轰!夜白衣率先着地,发出山石崩裂般的轰鸣声,紧接着是沈千黎,随后是季萍,最后梦依然四平八稳地缓缓着地。甄夕在屋内瞧见,夜白衣脚下的泥土凹陷至膝盖,而梦依然脚下泥土未见丝毫下凹,内功修为的高低已见真章。
在场之人惊魂稍定,原来那并非什么怪物,而是外型极其庞大的鼎,四个成年人才足以完全环抱的巨鼎!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四个巨鼎之中盛满了醇酒。能同时把四口装满酒的巨鼎送上万里高空的人,功力深不可测。
半空中传来一阵狂笑,傲世不羁的狂笑。四位长老及众弟子的目光纷纷向四周扫视,陡然望见顾惜花长身直立在堡城堡顶上翘起的瓦楞处,犹如一尊威严的神相,裙带飞舞,眼神空洞。
想不到她的修为竟然到了如此高深的境界,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是不惊叹的,只有孟依然,他早就料到是顾惜花通过内力将鼎送上高空,古龙岛上,除了他自己以外,也就只有顾惜花能有这样高深的功力了。
梦依然惊叹过后,似乎已经知道这四鼎酒的用意,语气短促道:“何意?”
顾惜花放低视线,望着他,胸中升起一阵热意,她一字字道:“绝交酒”
梦依然虽然面上全无表情,但眼中已掠过一片阴影。他曾经对她抱有很大的希望,也曾经向她浇灌太多的爱,他身俱百年修为,深知修为极高的人难免性情孤傲,所以以往她无论犯下什么过错,他都能原谅她选着遗忘,只是这一次,她与男子苟合,不尊师命,修炼冰蚕诀,玷污神灵,每一条罪责都是万死难恕……
顾惜花一字字道:“昔日故交,烟消云散!”
他凝视着鼎中的酒,布满皱纹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苦笑,笑得很无奈,笑得很惨淡,原来无论多么豪气刚强的男人在万般无奈之时也只能苦笑。他一字字道:“昔日故交,今日,此刻,恩断义绝!”
碗中酒一饮而尽,豪气万丈!
季萍自始至终都沉默寡言,他缓缓地舀了半碗酒,面无表情,缓缓道:“君子断交不出恶言!”
酒罢,转身回到自己原来站的位置,他脸上的神情默然,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夜白衣积怨已久,他径直从鼎中舀了一大碗酒,怒斥道:“你一向狂妄自大,目空一切,可想过自己会有今日之报,这一天,老子已经等很久了,今日只管放手厮杀,日后这世上,有你无我,有我没你!”
甄夕在里边说听到这一翻怨毒之语,唏嘘不已。
在场的古龙派弟子都已经喝过绝交酒,有人发誓要妖邪,有人发誓要与门派共存亡……就如同壮士出征前的誓师大会,悲壮之中夹杂了几分滑稽,令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忽然天象骤变,乌云密布,天地间变得更加肃杀冷清。
夜白衣早已经按捺不住心头怒火,双掌同时运功,赤红巨龙自掌心飞跃而出,滚烫的真气流将空气燃烧出一道火焰路径。他果然已能够将赤龙蚀心掌运用得挥晒自如了。顾惜花左手一挥,半空中瞬间结成一道透明的真气屏障,将赤龙蚀心掌的掌力格挡开。
顾惜花脸上虽无任何表情,但目中傲气凛然,不屑一顾的神色令他大发雷霆,恨不得立刻将这老女人碎尸万段。夜白衣面容扭曲,目中布满凶煞的血丝,他很清楚,对一个人的仇恨与怨念越深,心中杀气越重,赤龙蚀心掌的威力就越强。他如一团火焰飞向半空,离顾惜花不到三尺,这么近的距离,他的掌力足以摧毁一切,包括顾惜花气势逼人的真气屏障。
眼看敌人的掌力犹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袭来,她却镇定自若,瞬时分出四个幻象,夜白衣的前后左右各一个。夜白衣心神大乱,一掌击碎前面一个幻象,转而又一掌击碎左边的幻象,他此时已是方寸大乱。
顾惜花挥舞着双袖,瞬间已出百余招,袖**出紫红色的真气,牢牢地缠住夜白衣的左边手腕,他能够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夜白衣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众人惊叹不已,一个个屏气敛息。
沈千黎眼见形势危急,驽箭离弦,快如闪电般的速度,瞬间袭击顾惜花后心,他手中的阴阳双刀,舞出一道道劲风,变幻无穷无尽。两人在半空中一来一回已经交战招有余,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众人在底下只瞧见一团黑黑影在紫色光影周围上下盘旋,根本看不清楚两人使用的招式,兵刃交碰之时还不时闪出一道道绚丽多彩的光芒。此战若非生死之决战,定会有人拍手喝彩。
季萍一向少言寡语,不善言谈,但是若是有谁因此而胆敢小觑于他,那就错了,而且错的可怕,甚至会错的丢掉自身性命。季平并非泛泛之辈,他是世所罕见的暗器高手,在江湖,使用暗器的流派中排行第二,招无虚发,百发百中。暗器的精髓在于无影无形,不单单是旁人看不出自己发暗器的手法,就连身中暗器之人,也难以察觉到自己已经中了暗器。
他之所以迟迟未出手,不是因为手下留情,也不是因为内心胆怯,他一直找不到敌人的破绽,没有一招克敌制胜的把握。五十多年的修为与江湖竟有告诉他,要想击败一个人,若不能把握第一个机会,就只有等到最后对方已松懈时,只不过要等那么长久简直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季萍当然很想要把握住第一个机会。他双手自然而随意地下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如同寒冬腊月里无风的湖面,平静得让任何人都不会对他有丝毫提防。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体内近乎所有的真气已聚在拇指,食指和中指上。
只要时机一成熟,他就以迅雷之势将体内的暗器击出,通过三根手指击出。修行了五十多年的元气汇集在三根手指头,凝聚至一个点上,任谁也无法想象这一发暗器的速度,任谁也无法低估这一发暗器的威力,无影无形,意念所致,杀敌百步之外。
此时,季萍忽然间感觉到右边的肩膀被一道真气重重的点了一下,一个人在精神极度紧绷之时,哪怕是被别人轻轻拍一拍肩膀,那也会吓一大跳的。季萍的精神似乎已经紧绷到极限,他不是吓一跳这么简单,而是直接跪倒在地,他回头一看,是一片枯黄的竹叶,然后看见身后一双深邃的双眸正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