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这是夜晚的一次聚餐,还不如说这是魔族的一次集会,偌大的场地上,所有的人都整整齐齐地围着篝火坐成一圈,每个人都十分严肃。
“会场”上一直弥漫的一种古怪的气氛,落和贝蒂表现的也很不自然,而且那些战士看起来也十分不满。毕竟不久之前他们还在相互厮杀,现在居然要和平地坐在一起吃饭,感觉就像杀了人之后再和他的家人一起吃饭那样不自在。
在会场上倒是有一个人放得很开,那个人就是利克,他大口大口地吃着肉喝着酒,完全没有被这种诡异的气氛影响。
落再次接过利克递给他的肉,有些尴尬地吃了起来。周围其他人的实现一直在他们身上,那种寒冷的敌意一直刺激着落的大脑。
夜晚的一阵微风拂过,吹动了篝火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随风摇摆,火光也四处晃动,人们的影子也像跳舞一样左右摆动了起来。
橘红的火光和血红色的月光交错在迪克布满皱纹的脸上,他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吃得正欢的利克,随后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他说话的语气很是低调谦虚,完全没了以前那种蛮横无理的气势。
“这位战士,你不远千里来到这座岛上想必一定有所目的,还敢问战士的尊姓大名以及您的打算,若您需要,我们也可以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迪克话毕,然后将左手握拳置于右胸口,掌心朝里,鞠了四十五度的躬,行了一个军队中的礼仪。
在座的其他人看到迪克的变现也很是惊讶,他们以前根本没有见过如此礼貌或者说是低声下气的迪克,在他们心中,迪克一直是能够独自一人战胜红齿虎的勇士。
年过五十的迪克看起来非常明白为人处世之道,就算是在森林中生活了两年之久也没有完全磨灭他曾经的性格。
听了这话,利克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对着迪克笑了笑,随后他也站起身回了一个礼,说:“利克·莫里斯,这就是我的名字,说到来这里的目的,想必你肯定知道!”
“是啊!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想要通过界门到达人界的,不过如今界门已被封印,想必你的下一个打算就是解除封印吧!”
利克竖起了大拇指,笑着说“正解!既然这样的话我就直入正题了!”
落和贝蒂在一旁看的很是尴尬,明明这两个人平时都是脏话连篇,一个地痞混混的形象,现在两人居然变成了行事讲话有分寸有礼节的文明人。
“洗耳恭听!”迪克回应道。
很明显周围的战士们都忍受不了这种反差,有的表现的与其说是尴尬更不如说是想笑。
“那个名叫雷的人的伤势你是知道的,在我的调理下他要想完全恢复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所以这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准备住在你们这里了,你们应该没有意见吧!”
迪克抿了抿嘴唇,就算是有意见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用。在座的战士们面面相觑,显然都不愿意让这人在这里住一个月,不过看着迪克没有说话他们当然不敢跳出来说自己反对。
“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迪克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利克笑了笑,说:“当然有!这样,你看看你们的房子,就现在的水平你们也就只能造出这种连猪都不想住的房屋,要是你让我们在这里住一个月并且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我就帮你们翻修一下,不,重建一下你们的房子。毕竟你们似乎不准备去人界了,你们的余生就将在这里度过了!”
迪克扭头看了看破旧的房屋,说:“这确实很有吸引力,如果只住一个月的话我们没有什么意见。”
“接下来的一个月希望你们友好相处,毕竟你们都是一个种族的。”
时间过得很快,这次的夜餐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下就这样结束了,利克在酒足饭饱之后走到了迪克的有破洞的房屋面前,似乎是准备帮他重建一下。
在迪克的手下收拾好屋子之后,利克双手叉腰站在这座房子面前。
利克用右手在空中快速地书写着术式,随后呈半蹲状以掌击地。迪克站在利克的后面耐心的观察着,看着他书写的术式,迪克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名为地陷的魔法。
瞬间,从利克的手掌处出现了一条裂痕,裂痕逐渐蔓延慢慢地延伸到了房屋的面前,随后裂痕像树枝一样,从一条变成了两条,变成了五条,十条,许多条。房屋周围的地面上此时已全是裂缝。
突然,轰的一声,房屋下的地面像是被掏空一样,整个陷了下去。塌陷产生了巨大的响声,连在村落边缘休息的家禽都被惊醒了。
利克站起身,随后又开始用左手书写术式。
在利克书写完毕准备发动的一瞬间,迪克突然走上前握住了他的左手。迪克一脸认真,看着前方塌陷的地面说道:“不能用这个魔法,地面下有许多树根,会影响效果的,你试一下重组(魔法名称)!”
利克有些惊讶又十分好奇,没想到迪克居然会打断他的魔法,不仅如此,他更没想到迪克看出了他准备使用的魔法,还给出了更好的选择。不过一想到这名叫迪克的也已年过五十,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长辈,魔法的造化比自己深那是理所当然的。
利克尴尬的笑了笑,说:“那个,我学艺不精,重组目前还不能够熟练运用...”
“想学吗?”
“能教吗?...”
两人相视一笑,利克放下了左手,与迪克谈论起来。
......
“雷,感觉怎么样了,起来吃饭吧!”落在贝蒂的搀扶下推开房门。
“痛啊!感觉一点都不好!”
“那就多吃一点吧,这样你就能好得快一点了!”
落背靠墙坐了下来。贝蒂上前将雷慢慢扶起,把夜餐放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能喂一下我吗...我的手臂动起来...有些痛...”
“噗!”落忍不住笑了出来。
“抱歉抱歉!”就算是道歉落还是没有忍住笑。
“落!人家都伤成这样了你还笑。”贝蒂开始数落落的不对。
“抱歉抱歉!只是真的没想到你伤的这么重,辛苦你了!”
雷低下了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也都结结巴巴了:“额...没...没没什么...你们没事...就好了...”
“谢谢你啊!雷!来张嘴!”贝蒂用骨制的叉子叉起一块肉慢慢地送往雷的口中。
雷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微微地张开了嘴。
“噗!”这次贝蒂忍不住笑了出来,手中的肉差一点抖了下去。
“你也笑了!你也笑了!你还说我。”落半开玩笑地数落着贝蒂。
贝蒂不好意思地用咳嗽声来掩盖之前的笑声,然后一脸认真地说道:“因为刚才他张嘴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喂!喂!不要一脸认真地说出这种话啊!雷,有人夸你可爱啊。”
房屋中的气氛在落的玩笑下变得开朗起来,可是雷似乎提不起精神。
落眼看着自己的玩笑没能让雷笑出来,心里有些失望,但看着雷这样低沉,他不免有些担心。之前战斗的失败肯定在雷的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更何况迪克还完全否定了雷父亲教给他的思想,而战斗的结果更是否定了雷的想法。
落此时收回了自己的笑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看起来不开心啊!”落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不过废话有时候还是很管用的。
雷犹豫了半天,几次张嘴想要说话可都又咽了回去,在一旁的落再次安慰道:“没事的,说出来吧!说出来你的痛苦就只剩三分之一了,剩下的三分之二让我们来承担。”
在一旁,贝蒂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雷低着头,拼尽全力想要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在地面上留下了一点一点的泪痕。他没有说话,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痛苦,那种多年以来一直相信的道理被别人无情地踩在脚下,就算自己拼尽全力也没能证明自己所坚持的想法的正确性的那种悲伤与迷茫。
贝蒂坐在一旁,立马用衣角擦去了雷眼角的眼泪,感觉就像是母亲在照顾孩子一样。
“来!先不哭了,先吃东西。”
贝蒂再次将食物送到雷的嘴边,一滴眼泪这时也顺着雷的鼻尖滴落在了食物上。
哭泣的雷微微张开嘴,可是嘴唇却不停地在颤抖。终于,费了很多功夫雷终于吞下了一小块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雷也逐渐冷静下来了。贝蒂帮他擦去了眼角最后一点泪水,扶着他,让他躺了下来。
雷静静地躺在那里,颤抖地说道:“我输了!之前我以为是梦...可是我真的输了...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作为一名战士...没能替父报仇...没能战胜他...更没能保护好自己的主人让你受了伤...我真的...很不甘心...我的父亲一直告诉我只要坚持战斗,就会有奇迹出现,为国而战是我的理想,可是我却输了,难道我父亲的话错了吗...”
终于听到雷说出了心里话,落很是欣慰,他用右手握住雷的左手小声的说道:“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也不是我的手下。”
“果然是我做的不够好吗?没有资格成为你的手下吗?”
“不,我们从那时开始就一直是朋友!”
落用右手紧紧地握住了雷的左手,不知道雷从哪里来的力量,左手也紧紧握住了落的右手。贝蒂同样伸出双手,轻轻地盖在雷的右手上。
“你的父亲,是一位优秀的魔族战士,他的那句话能够让你找到战斗的动力,而且也正是你坚持战斗,我才会来救你们,这也算是一种奇迹了吧。不过你父亲的话可能并不适合,并不适合你们即将行走的道路,你应该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道路,在追寻自己道路的旅途上将阻碍者一个又一个打倒,来证明你的道路是正确的,我认为这才是你,雷,应该做的。”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利克走进房屋对着雷说了一大通。
之后他们在房屋中又交谈了很久,在利克的劝说下雷似乎看开了许多,剩下的就要让时间来平静雷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