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皇宫一片沉寂,远处廊下的不灭灯如同暗夜里的鬼火,在风中摇曳不止,像夜叉招魂的冥灯。
临渊的炎帝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后疲惫的睡下,徐继仁轻声询问是否传嫔妃过来侍寝?炎帝摆了摆手,毕竟岁月不饶人,年轻时的恣意轻狂,纵情声色,老了也渐感力不从心了。
这些日子,他一个人宿在临渊里,总是想起过去。元丰五年,乾州大旱,数月无雨,地里颗粒无收,蜂拥的难民聚集在凤延山脚,求救无门。朝中大臣毫无办法,最后,慕容轩提出开凿沟渠,将凤缙河的水引入乾州以解旱情。也因此,乾州改名为鄞州。
元丰十二年,瓦拉、乌索连同了数个部落举兵来犯,裕王索特乾元受命御敌,仗一打就是十年,天启国库因此耗资一空。
元丰十六年,凤凰山突发雪崩,砸死活埋无数民众……
元丰十七年,中原皇朝皇帝卓景天突然派来使臣,向天启求亲,皇长公主远嫁中原……
元丰二十三年,凤缙河突发大水,两岸民众来不及撤离,被水淹没。
元丰二十六年,天启最大的严奇贪污案暴光,炎帝下令严查彻办。
元丰二十七年,菀妃被揭发与严奇案有关,被关进刑部大牢,却在某个深夜突然暴毙。
元丰二十八年,天启最小的公主优箩诞生,却被误指为妖孽转世。
同年,天启帝都突然多了些陌生的商客,在天启定居下来。而远嫁中原的长公主传回讯息,中原皇帝大肆搜捕这个时候出生的婴儿,弄得人心惶惶。
此后十年天下安定平稳,天启得以休养生息,可是,五年前中原传回讯息,卓景天正招兵买马,加紧训练,似乎有什么图谋。
炎帝隐隐感到,天,似乎就要乱了……
“唉!”炎帝一声长叹,自己真的老了,老得总是想起过去,想起过去陪伴过自己的那些如花容颜。女人来来去去,有几个是真正的相知相惜?是娇柔怯弱的吴婉丽,还是清冷傲气的菀芙蓉?或是至今尚在的慕容兰?华青梅?
都不是!
银盘流水,到头来终还是孤独的一个人独坐长夜漫漫酌,赏月华如水,看露染春痕!
而也不尽然!
还有那个精灵般清冷的女儿,想起优箩,炎帝禁不住露出笑容。那孩儿是极聪明的,不若远黛那般甜腻,娇嗲的嗓音腻腻的喊,“父皇!”直叫得人骨也酥了,心也软了。
那孩子不卑不亢,只拿眼眸静静的瞅,声音如雀鸟娇脆,“儿臣谢父皇恩典!”淡淡的,宠辱不惊,而偶尔自眸中闪过的光华,却灿若星辰,恨不能倾尽天下奇珍以博她炫目的一笑。
不知这个女儿将来的机遇若何!炎帝忍不住想,那日,优箩携了远黛前来昭阳殿的书房,两姐妹一红一白,相视而笑,彷佛日光下初开的并蒂莲。
“父皇,儿臣愿代皇姐出嫁瓦拉!”优箩高出远黛半个头,一身白衣若雪,更显得清雅出世,不染凡尘。
“你说什么?你愿代替远黛出嫁?你可知出嫁这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炎帝难得的沉下脸,厉声说道。
“儿臣知道,儿臣愿意与皇姐交换身份,替皇姐出嫁瓦拉。”优箩坚决却果断的回答。
“父皇,您就答应了吧,儿臣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妹妹容貌惊人,若由她代嫁,那瓦拉王子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呢。”远黛腻在炎帝身边,摇晃他的臂膀。
炎帝沉默不语,瓦拉国虽小,却有一只骁勇的水军,水下功夫了得,若能收归己用,自是如虎添翼。远黛娇气难驯,只怕要不了几日便会被瓦拉王子厌倦,反之清冷出尘的优箩反而有可能获得王子的欢心。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此事朕自由主张。”
远黛欣喜的走了,优箩故意落后一步轻声道:“……制人以道,降心服志……君无疑于臣,臣无疑于主……若反之呢?”
炎帝心中砰然一动,眼中精光如刺,却只看到优箩翩然离去的背影,原来此子什么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