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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

家里向来就有会写字的人,称不上书法家,也算写得秀美,所以小时候父亲就执意要我和弟弟学习这一技能,说不为成为书法家,也该字如其人,这也是为什么父亲字写得大气严谨,总之是那种看一眼就会觉得字就像他人一样,在过了那个放荡不羁和诸事不顺的年纪之后,保留下来的那一份成熟与稳重,都尽收于这一手的字之中。

只是可惜的是在我生长的那个小山村里,没有几个文化人。

大伯是爸爸那一辈家里除了姑妈最大的孩子,也是在哪个年代家里唯一有高中文凭的人,虽然小时候奶奶从未提及此事,但是现在想来,想必她也是为之骄傲的吧,毕竟在我们那个落后的封建社会农村,是没有几个有这样文化的人。

以前吧,两个姑妈没上什么学就早早嫁人了,这也是那个年代农村女人的悲惨命运,但是幸运的是两个姑妈嫁的人家,不说大富大贵,可也是能维持生计,吃穿不愁,是这样的农村出嫁家庭比较中意的,两个姑爹也都没多少文化,一个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不过家里田地多,各种庄稼蔬菜水果都种,所以在哪个年代算是较为富裕的家庭,另一个姑爹是个大巴车驾驶员,也算有着固定收入,所以家里定是为两个姑妈找到好人家而高兴的。

上过高中的大伯,在结束学业以后并没有怎么去继续深造,要知道那时候哪怕几十块钱学费对于一个那样的家庭来说,还是比较昂贵的,而且那时候的一个高中文凭,已经够得在外面找一份较好的工作了,起码可以到一个像样的小学当个小学老师。

然而高中毕业还未二十出头的大伯并没有在什么学校当老师,也没有去找一份像样的工作,而是回到家里面帮奶奶撑起这个家,做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同时担起了我们那个简陋到只有五个小房间的村里私立学校的语文老师。

可以说他这一辈子除了学生时代最令他喜欢,应该就是在学校任教那些年,所以现在村里的年轻人们都管他叫田老师,甚至有的比他年长的人,也会这样称呼他,这是他一辈子的荣誉。

在那里,可以说一个老师一带就是整个学校,全校也就三个老师,所有学生加起来超不过二十,所以就有时候一个年级一两个人,根本开不下去,就会强制留级,和下一个年级的一起上课,我四年级时也这样留过一年。

大伯开始在村里任教的时候,我的父亲母亲也任然还在那个学校上着五年级。妈妈有时候会给我们说她们那时候的一些趣事,说那时候啊,爸爸坐在他前面,一到考试就老叫爸爸帮她写,而本来就只有几个人的教室,那样其实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大伯一发现就会在放学后把母亲留下来背书,背完才放走,我们那儿管这种惩罚制度叫“关学”,可以说关学几乎是我这个年龄以前在那儿上学的学生的噩梦。

也就是这样严厉的大伯,在母亲他们那时候的眼中就像魔鬼,但是我有时候会觉得那个时候他们比起现在这一代的我们,要显得更加聪明与多才,像爸妈那个年龄段的人,每个人基本上可以说在那时候随口就能做出押韵又顺口的打油诗,我之前翻到过爸爸以前的笔记本,上面写了几十页的诗,有的是无趣之作,而有的却也很有深意。

所以在大伯的严格之下,他们私底下恶趣味的为大伯编了许许多多打油诗,有时候母亲说笑总会念起来逗乐我们,都尽是些笑骂大伯的话,想来虽然那个时候条件艰苦,他们也是会苦中作乐。

在以前我上中学时常听母亲念叨说要我们好好学习,他们供我们上学不容易,一定要好好上学,起码要让以后我们的孩子过得还一些,不像他们现在没办法让我们过什么好日子,那个时候我不理解,所以会抵触妈妈,说都是那时候他们不好好上学,所以现在说这话压抑我们。

后来亲说我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他们那个时候上学时候的环境和生活与我们现在根本没法比,我们从小到大就只管上学,每天除了吃就是玩,也不要我们做什么农活,放学还会督促我们写作业,然而他们那个时候可不是这样。

母亲他们那个时候可以说上学只是为了能多认识几个字,多识一点道理,以后少吃一点亏,并没有说像现在的我们,学习是为了要找一份怎样的工作,要过上怎样的日子。因为要知道,那个年代在农村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学习的,几乎每一个人都被烙上了长以大后各自成家,从上一辈那里分来田地,然后靠这田地来过活一辈子的烙印。

所以她常说,那个时候啊,她每天早上要起早去把草割回来,把牲口都喂养好了才能去上学,去上学了也还想着放学了要去哪儿割草放牛,还没放学呢就已经约好了人,回去根本没有时间写作业就要上山去了,完了回来还要帮外婆把衣服缝补好(外婆是村里的裁缝),会很晚才能去睡。

哪儿像我们,除了没有他们在家那两年,我和弟弟寄宿在四伯家也过着那样的生活,自从他和爸爸回来以后,就真没有让我们做过农活,没有放牛割草,相比同龄孩子,我和弟弟简直就是幸福得不成样子。可是那个年纪我们的叛逆导致我没有完全理解,所以老是和妈妈顶嘴,换做现在来看,我当是要下跪父母,道声感谢的。

想来也真是为我们那儿出来的孩子感到不易,村里的同龄人现在还上学的,加上我和弟弟也就几个人,不过一手之数,其他的甚至有年龄比我小几岁的,都已经结婚生子了,然后每天过着浑浑噩噩想尽办法养家糊口的日子。

生活总是让人那么无奈,不知有对少像我这种每天坐在大学教室里吹着风扇,想象自己是个大学生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还整天为了学习烦心苦闷的人,是不会理解他们那些为了家在烈日暴晒下拼命奋斗的人的苦楚,难道不是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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