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孟孝的心里就像是敲了一阵乱鼓,眼前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道人,竟还开口闭口称自己为魔君,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自己有意在装傻一般,孟孝不由得心里嘀咕,“我现在连自己是谁、在哪都搞不懂,你要是真能帮我解开这个谜团,我倒是要跪下来给你磕几个响头。”
天靖虽然不知道孟孝怎么想,不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后者定然是不大相信他的话,稍稍停顿了片刻之后,冷笑一声又道:“既然魔君不愿意承认,那么就请先回答贫道两个问题吧。”他目光灼灼的盯得孟孝好不舒服,似乎咬定了孟孝就是他口中所说的什么魔君,孟孝无奈也只好答道:“真人有话请讲。”
天靖悠悠然点了点头,“第一件事,魔君转世轮回,本来与贫道也没什么相干,却偏偏投到我天靖门下,不知是何用意?”
孟孝干净利落的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我还想请问真人能否告诉我,我是怎么稀里糊涂的就到这里来的?”孟孝此刻似乎恢复了他身为孟向斌时的态度,似懵懂似恍惚,若是在白天的时候他是绝不会这么说的。
天靖又是微笑着点点头,道了一声“好”,便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魔君因何引诱我门下弟子将你魔族圣物带来此处,可怜那几个痴儿,根本不知道正主就在眼前,还妄想一朝飞升,真是可悲可叹……”
孟孝更听得糊涂,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天靖见孟孝一脸茫然,把右袖一挥,二人眼前便出现了一片景象,茫然如在镜中,虽然看得不甚清晰,却也能辨出大概,几位道人打扮的男子围坐在一处,正面那人影赫然就是天枢,似乎天权、天璇等人也在其中,却不见天机子的影子,看了数息之后,影像渐渐扭曲模糊,不甚清楚了,却听天靖说道:“这回魔君不会再否认了吧?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弟子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魔君圣物盗……取了来。”说到这里天靖似乎也有些尴尬,不过随即语气便一如之前,“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这圣物有灵,若非魔君在此,凭他们那点手段又岂能禁住魔道神器?”
被天靖如此一说,孟孝又把目光投向那片光影中,仍旧可以依稀看见石台中央摆着一方珪板似的物件,这定睛一瞧,孟孝心头却像突然生出感应一般,只觉周身气血翻腾,按捺不住,同时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念头,“圣碑,潜力117,二品神土。”他还来不及多想,似乎那光影中便有一股力量吸引着自己的身体想要靠近。
孟孝极力抗拒着那股力量,不过整个身体已经产生了前倾的趋势,天靖见此异常连忙袍袖一甩,光影消失,孟孝才觉得刚刚那奇怪的力量也似凭空消散一般,体内气血也逐渐平稳下来,“这是怎么回事?”他完全不自觉的问了出来,毫无做作模样。
“魔君真不明白?”天靖盯着孟孝那一双混沌如天地未开一般的双瞳,瞳仁都笼罩着一层阴霾,不过孟孝一脸真诚,毫不避讳天靖的目光,“真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清楚,而且我也绝对不是你所说的魔君。”
天靖稍稍沉寂了片刻,似乎在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既然你不承认自己是魔君,那么能否容贫道探查一番?”
“真人若还是不信,一切请便,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孟孝双手一摊,此时他开始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清明,似乎也发觉了眼前的异样,自己并不再是那个四岁的小孩子了,是梦中梦也好,噩魇也罢,豁出去的时候一切似乎都不太重要了,套句当初的话说,“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子怕谁?死都死过了,还怕做个噩梦?”
天靖见孟孝一脸泰然,手掐印诀,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之后骈右手二指突然点在孟孝眉心,出其不意孟孝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一股如冰似火,说不清道不明的洪流涌进自己的泥丸宫,瞬间天昏地暗,失去了神智。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孝悠悠转醒,意识渐渐恢复,却见天靖负手背对自己而立,就在身前三五步远处,刚刚到底发生过什么,他却全然不知,只好盯着天靖的背影,须臾之后,天靖转过身来,并没有说话,而是挥手在面前划了一个圆。随着天靖的手臂转了一圈,孟孝的眼前又出现了一片光影,只不过比之前更加模糊,然后孟孝只是往那光影中一看,心情却再也不能平静。
光影之中是一位老人孤独的身影,身形略显佝偻,空洞的眼神在述说着无尽的寂寞,虽然容颜已经有所改变,但孟孝仍旧能辨别出那是父亲的轮廓,“爸!”他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你认得这里面的人?”天靖显然已经有所了解,不过在孟孝泪如泉涌的那一刻他仍旧显得有些诧异,孟孝几乎控着不住自己的感情,哽咽道:“他是我爸。”
天靖的眉头稍稍紧了紧了,“如此说来,这其中倒还有些曲折……”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孝打断,“为什么只有我爸,我妈呢?还有恺茜,她们人在哪?”
天靖稍稍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道:“你看的只是那一世现在的情况,至于你说的另外两个人,你母亲已然故去了,至于恺茜,她与你并无血缘,所以无论是多么亲近的关系,我都感应不到。”
“故去了?”对孟孝来说这无异于是晴天霹雳一般,才短短的四年而已,父母虽然已经上了一点年纪,不过在他的记忆里双亲都是身强体健,远远不该如此,“不,我不信!”
天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刚刚在你的记忆中发现了一点东西,你那一世的记忆似乎将魔君的记忆掩盖,所以你才会不记得自己到底是谁,不过你那一世的记忆离这个世界要遥远得多,甚至需要以元会来衡量,若不是你的记忆犹在,我根本就不可能探查到有关于那一世的消息,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母亲因为过度思念你,已经故去了,而你的父亲也因为在失去你跟你母亲的双重打击下,早早的散去了三魄。”
“什么意思?”孟孝赶忙问道,天靖淡淡的回答:“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痴呆了。”
孟孝把牙咬得咯吱响,真恨不能狠狠的抽自己几个耳光,可是也于事无补,自己一时莽撞将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亲手毁了,彻底的伤害了自己最亲的人,想到这里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天靖面前,“真人,求求你,无论如何请你帮我回去,我要照顾我的父亲,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
天靖不断的摇头叹息,“你先起来,刚刚我已经跟你说过,你记忆中的那一世与这里相距几乎要以元会来衡量,以贫道的手段根本就无法实现,虽然有你的记忆以为牵引,可是我也只能让你看一下模糊的情景,而至于这情境是否真实,还要看你与那一世的牵挂到底有多深,该如何才能回去,贫道真的是毫无办法。”
此时的孟孝已经是涕泪横流,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跪在天靖面前只顾苦苦哀求,“真人既然能把那一世的情境在我面前展现,必然有办法让我回到那里,只要真人肯帮我回到父亲面前,让我一尽孝道,我愿意给真人做牛做马……”
孟孝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天靖始终是不肯答应,最后被孟孝苦求不过,才开口说道:“你先起来,我实是没有办法帮你,不过你若真有诚心,此事也并不是毫无办法……”
孟孝听闻忙抬起头,目光中充满无尽的哀求,“有什么办法,求真人一定告知于我。”天靖半仰起头,又长叹了一声,“我曾听闻三十三天之外,太清道德天尊座下有一宝贝乾坤镜,可以颠倒去来,逆转轮回,或许只有此宝才能帮你。”
“道德天尊?你说的是太上老君?”孟孝也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
天靖也不禁略感诧异,“想不到你竟也知道老君?不错,那老君已是大德金仙果位,或许只有他的宝贝才能助你穿越元会,勘破轮回……”
“那真人能不能代我向老君恳求,只要我……”
天靖闻言连忙摇了摇头,“老君身为金仙,远在三十三天外,贫道仰望无及,若无法宝护身,贫道却连七重天上的罡风也熬不住,所以这件事实是爱莫能助,你若想寻回前世,只有自己努力了。”
孟孝一听无异于落入万丈冰窟,连天靖真人的能耐都熬不住七重天的罡风,他自己想上三十三天之外向老君恳求帮助,还不是痴人说梦一般?想到这里,孟孝的情绪又低落下来,天靖也觉得这么说或许对他的打击大了些,又开口鼓励道:“其实你也不必这般失落,老君既然称为道德天尊,功果乃是第一位,修为尚在其次。”天靖见孟孝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将他拉起来继续道:“眼下你便有机会成就一番大功果,待功成之日,其德或许还在贫道之上,说不定能够感动老君,助你回去也为可知。”
孟孝一听,眼睛又亮了起来,“真人说的是什么功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