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天空下,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我带着简单又复杂的心绪一个人游荡在街头。初秋的天气,略带寒意,我一边往回走,一边在路上张望。其实,每个国家,每座城市,都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转瞬之间,我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我被眼前看到的画面震惊了!
那是……那是?冷焱!
她的脸,那再张熟悉不过的脸,赫然出现在街头的大银幕上。距离虽然很远,可是我看得真切。银屏上的她,失去了往日的光华,神情慌乱、声音焦急,在日语包围的语言环境里泪流满面。一瞬间,我完全懵了,搞不明白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电视里面还在播放冷焱的寻人启事。主持人说:“如果冷小姐寻找的这位朋友,看到节目,请主动与她本人取得联系或者联系本台……”
我把手伸进口袋里去摸电话,想打给冷焱。这时,我才发现手机已经关机。我试着开机,试了几次,都因没电而被强行关机。我的第一反应是充电,要充电才行。我收起电话,慌乱地往住的地方跑去。跑了一会,我忽然惊觉这样似乎很愚蠢。我忽然停下来,想拦一辆计程车。可半天也拦不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心急地直跺脚。我忽然变得很焦躁。
我索性放弃了搭车的念头,抬脚快速地奔跑起来。我终于跑回投宿的地方,一边充电一边给冷焱打电话。虽然,现在没有打雷下雨,但我也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可我顾不了那么多,只想马上联系到她。马上!
电话接通的过程很漫长,每一声嘟嘟音都让我的心脏跳动地异常剧烈。直到在这一刻,我猛然意识到,我刚才大可以借用公用电话或者别人的手机。这么简单的事情,我竟然没有想到。可想而知,在失去冷静的时候,我们的思考力是多么的低?
原来,我在机场与冷焱通过电话不久,她就在电视里看到了一则飞机失事的新闻。报道中说有一飞往日本的航班遭遇了空难。联想整个事件的前后,无论是从时间上还是地域上情景都极为相似,惊人的巧合。大脑的瞬间连锁反应,让她下意识地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关心则乱,大概就是如此。
很多时候,我们尚未追溯到事实真相,已经对事件本身有了先入为主的判定。我记得读大二的时候,某天,二姐突兀地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说,“大舅走了”。就这短短四个字,生生把我吓哭了,晚饭也没有吃。伤心地大哭一顿之后,我给妈妈打了电话。聊过之后,才知道事情的始末。原来是他们见过面,然后各自离开,再简单不过。可是因为许久未见,我便先入为主想当然地错解了她话里的意思。我想冷焱应该也是如此。她并不是小题大做,也不是大惊小怪,而是真的在担心我!
看到新闻后,冷焱被吓坏了,她一直拼命打我手机。可我的电话从登机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完全联系不到我,她更加慌乱了。她打了无数通电话,通过各种关系,去查了那个航班的名单。确定里面没有我,一直悬着的心才算稍微放下。计算了一下时间,我应该已经安全抵达日本了。
思考了三十秒,她做了一个决定。飞日本!
可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我具体在日本的哪里。从我妈那里,她知道我来了北海道。可北海道那么大,想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就发生了刚刚那惊悚的一幕。撒下巨网,全道搜索。这就是她最简单最快捷最直接最粗暴的方法。
当然,她现在人在札幌。
“你在哪?”她开门见山地问。
“札幌。”我说。
“我也是。地址告诉我。”她说。
“我在西一丁目附近。”我说。
“好,等着我!”她挂了电话。
我把具体地址发送到她的手机上,等待着她的到来,心中忐忑。
冷焱看到我的时候,怔住了。
她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站住,我也在的她的对面站着。
我以为她会跑过来抱住我,可是她没有。我以为她会大声地骂我,甚至是跑过来打我,可是她也没有。我们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站着……
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四目相望,不言不语。然后,我看见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无声无息……
重逢的喜悦,没有抱头痛哭,也忘了放声大笑,只是默默地流泪,流着眼泪……所以说,极致的喜悦不是放声大笑,也不是失声痛哭,而是忘了哭,也忘了笑!
相识以来,除了刚刚在电视上,我从来没见过她流眼泪。冰山冷艳的高岭之花,这次竟然为了我哭了!我……何德何能?
我一步一步,缓缓走过去,拥住她。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她就瘫软在我的怀里,身体颤抖,心跳剧烈。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喜悦?她用力地抱紧我,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把我整个压碎了揉进她的身体里;仿佛不那样用力我就会从她的怀里消失。这样的拥抱,让我知道她多么的害怕,害怕失去。而这种恐惧,我也曾经深刻体会。
顷刻间,我的心,莫名悸动。
看到冷焱哭,看到她为我流泪,我好心疼!忽然想起《钢之炼金术师》里面爱德华与温迪告别时说的一句话。他说,“下次再哭,一定是喜极而泣!”
冷焱!我不会再让你,因我哭泣。亲爱的,请别为我哭泣!
我把她带回我暂住的地方。她一下倒在床上,头刚挨到枕头就睡了过去,想必是累极了。
看着她沉静的睡脸,一贯的精致美艳,此时此刻却显得苍白憔悴。睡梦中的她,额头紧皱、眉头紧锁,是做恶梦了吗?还是依然在被恐惧纠缠着吗?我伸出手指轻轻地抚平她眉宇间的纠结。翻了个身,她安心地睡去了。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我看着她疲惫的睡脸,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今天这般如此疲惫的她,我前所未见!感觉眼眶中有阑珊的泪意盘旋不去,阵阵隐痛翻搅心头。可眼泪却像是失重一般,任是怎么也流不出来。此刻的我,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