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园之耻
李展不当老大，并不意味着东望没有老大。
回忆起来，王东发仍觉得那天的事情蹊跷，李展出名之后，他一直在东望飞扬跋扈，但那一天栽了，而且很惨。
一切的源头都归因于王东发那“拉拉手、亲亲嘴”的宏图伟业。
那一次，照例死缠烂打，将赵小思同学约到了春寒料峭的苹果地里。初春的果园子里，没有花团锦簇、没有枝繁叶茂，有的，只是一个冷字。但王东发同学全不在乎，他的心是热的，滚烫滚烫的热。
月光下，他本来想吟一首诗，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或者戴望舒的《雨巷》，多愁善感是王同学的固有特征，何况在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重要场合。但王同学张了张嘴，却没吟。为啥，原因很简单，这两天吃喝拉撒吹牛皮太忙，还没等腾出背诗的时间，就闪到园子里来了。
想，使劲想。“去球，粗人还不谈情说爱了。”王东发愤愤地自语。
“思思。”王东发习惯在没人的地方这么肉麻的叫赵小思，“这个地方还好吧，你看月亮多圆。”
“好个屁，冷死了。”赵小思话粗，却理正。
“冷好啊，冷了空气新鲜。”王东发最大的特点就是在他要想说什么好的时候，总是能找出一万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来。
“还新鲜，鼻子都冻掉了。”赵小思说着就打了一个哆嗦。
“我来帮你暖！”王东发像领命的炮手一样，说话的功夫就做出了要帮赵小思暖鼻子的动作。
“谁让你暖。”赵小思一把把他推开。
掐指头算起来，王东发向赵小思发起爱情总攻已经快半年了，赵小思不推，也不就，如同半吊子羊肉挂在空中，让王东发这只发情的公狗吃不着，却总惦记着。
彼此怎么想的，互相并不知道。或者他们都稀里糊涂、模棱两可，甚至从没有认真考虑过爱不爱的问题，就那样凭感觉往前走着。21世纪的女孩子男孩子，真是没法说。
“暖暖，暖暖！”王东发死皮赖脸地往前凑。
赵小思嘻嘻哈哈地把怀抱让给了王东发，这一下王东发得逞了，他结结实实把穿着羽绒服的赵小思抱到了怀里，那叫一个幸福呀。
“×你妈，让你耍流氓。”王东发的快乐在一瞬间就戛然而止了。他想骂人，但还没张开嘴，就见几个影子雄赳赳、气昂昂地横在面前，斜挂的月亮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王东发看见，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家伙。
“干啥！”王东发吓傻了，呆呆地搂着赵小思站在原地。他使劲地想，这帮人是谁？要干什么？该怎么应对？……在这很短的时间里，王东发觉得要思索的问题太多，于是有些心慌意乱，冰冷的冬天里，他额头上汗珠滚滚。
“×，想图财还是想害命。”赵小思把王东发护在身后，声嘶力竭地朝着黑影发了飙。
那一刻，王东发感到很温暖，不管在家还是上学后，不管和张凡一起，还是后来遇到李展，他时时刻刻渴望的、需要的，就是在这种危急关头，寻找到一种岸的感觉、家的感觉。此时，他的希望依然没有落空。但转念一想，又不对劲，这是男人该站出来的时候，他怎么能把赵小思推到前面去。
“×你妈的，想干啥？”说句实在话，只要使上劲，王东发的声音还是很洪亮的。
“想干啥？想看看你们在这大冬天是怎么发情的。”男人的声音坚硬、凄冷。有几分瘆人。
“要看看你妈去！”赵小思绝对不是贤妻良母的合适人选。如此刚烈、暴躁，连见惯世面的王东发都哑口无言。
“脱！”男子一扭头，给边上的人下了命令。
于是，边上两三个大汉嬉皮笑脸就上来了。王东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不知道这帮家伙究竟要干啥。
“跑！”没等王东发回过神，赵小思大喊一声就往苹果园外面冲。但天黑、路窄、到处都是果树的枝条，没等跑出两步，就被几个大汉包圆围住。
“告诉你们，不要动我，李展是我兄弟！”王东发急中生智，祭出了李展这把尚方宝剑。
果然奏效，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大汉们站在原地不动了。但随即，带头的和他们耳语了几句，就又都围了上来。四个人抓四条胳膊，王东发和赵小思结结实实被控制住。
“咋弄，自己脱还是我帮忙？”领头的皮笑肉不笑。
“兄弟，不是吧，前世无怨后世无仇的，这么冷的天……”王东发见喊出李展的名号不管用，有点慌了，他实在弄不明白这帮家伙要干什么。
“闭嘴，我就问，自己脱，还是我脱？”领头的声嘶力竭，狞笑变成了怒吼。
“我……”王东发没来得及再讨价还价，就被那家伙结结实实给了一个大嘴巴。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再问最后一句，自己脱，还是我帮忙。”
“自己脱！”王东发看出来了，这个家伙绝对有精神病，为了少吃苦头，还是答应的干脆些。
穿着毛衣毛裤站在凛冽风中，着实不是滋味。
“脱！接着脱！”抱胸打着寒战的王东发被闷了一棍。
“×，还脱，会冻死人的。”
“×，还生气了，脱不脱，脱不脱？”棍子雨点般地砸下来，王东发真是招架不住，他这会儿多想李展、张凡能出现在他的身边。但奇迹总是那么遥远，他极目远望，无尽的黑夜里并没有李展，也没有张凡。
“好，别打了，脱！”回到现实，他无能为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照办。
赤裸裸站在初春的寒风中，真的很难受。
王东发以为一切都结束，那帮人要走了，没想到，他们又将矛头指向了赵小思。
“你很凶么？说说，自己脱还是我帮忙？”
“脱你妈去！”赵小思狠狠地朝那个带头的家伙吐了一口。
那家伙恼羞成怒，带着尖利的喊声朝赵小思扑过来，他开始解她的衣服。
刚烈的赵小思哪能就范，她趁不备挣脱开双手，狠狠地将那家伙的手指塞进了嘴里。虽然没能一下子咬下来，但她双手再被控制的时候，那家伙的手指已经鲜血淋淋了。
“×！”那家伙彻底被激怒了，“脱！脱光冻死她！”
“敢！要再动我一下，我立即咬舌自尽，让你们都背个杀人的罪名，谁都别想好活。”赵小思的声音凄厉、决绝。
“×，吓谁啊？”领头的不以为然。
“那你试试？！”
赵小思的语气听不出威胁的成分，不知她内心怎么想的，王东发强烈的感觉到，赵小思字字千钧，她能说到做到。
最先犹豫的是几个拽着赵小思胳膊的大汉，他们不约而同松了手。领头的在犹豫，他有点下不来台了。
“×，算你狠，走！”领头的终于屈服，他一道命令，那帮人就都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