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婚俗十分繁琐,要想成婚三书六礼是不能少的,如果男方想成婚便需要准备好聘书纳采(男方请媒人带着聘书前去提亲),问名(女方同意后将女方的生辰八字交给男方),纳吉(将男女二人生辰八字供到祖宗或者神像前看双方是否合适),然后准备好礼书,纳征(也叫大礼,男方带着礼书去女方家送礼和女方家回礼),之后请期(男方订下婚期后与女方商议)这才订下婚期,之后等到订好的婚期之日再行亲迎(男方穿上礼服前去女方家迎亲,一直到洞房花烛)之礼将新娘接回家中,拜过天地,祖宗,再拜父母双亲,最后入洞房喝过交杯酒完成亲迎之礼。然后在新婚三日之后再回到女方娘家拜祭祖先,这才算完成了整个婚礼。
公主的婚礼自然与民间女子不一样了,一般都是先选中驸马后由皇室选择好日期后才开始婚礼的这一套程序。安庆公主是在儿时便被朱元璋赐婚给林文玄的,等订好了婚期朱元璋下旨给林家,林家便要开始走婚礼的程序。
安庆公主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有些皇子的地位都比不上她,朱元璋舍不得安庆公主,下旨后还赐给林家一处宅院,作为驸马府留给安庆公主嫁进林家之后居住。此时已经进入六月,离婚期也只有两个半月的时间了,林云祥不敢怠慢,让可靠的家丁回云海县老家接父母二人进京,又向朱元璋告了长假在家专门筹备婚礼诸多事情。
林云祥亲自写下聘书,请了朝中的大儒方孝孺作媒按六礼习俗纳采,问名,纳吉。之后又准备下丰厚的礼品写上礼书纳征,请期。当然婚期早已选定,只是走个过场,一切进行的也很顺利,朱元璋也赏赐了众多宫中诸多用品作为回礼。
等这些走完后已经进入了七月,朱元璋颁下圣旨传告天下:十三公主安庆于八月十六下嫁云海县林文玄,大婚之日大赦天下,举国同庆,免除云海县一年赋税。朱元璋儿女众多,但只有太子朱标大婚之时才大赦天下,举国同庆,这次安庆公主也如此,足见他对安庆的宠爱之意。
一时间京中所有官员都到林家道贺,林云祥一边要应付这些官员一边还要盯着婚礼的准备事宜。
不过这些并不用林文玄亲自参与,只是被父亲告知大婚之前不要随便外出,在家读书就行了。林文玄便在自己的小院之中读书练拳修习道术,有时候妹妹林文鹃也会来他这里玩耍上一会儿,倒也过得比较自在。七月初五开始,乡试开始,林文玄与林文德二人一起早早的赶到了考场。
林文玄前世能考中名牌大学,自然也经历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考试,完全没有哥哥的那种紧张情绪。但在考场开门的那一刻起,林文玄却有了另一种感觉,先是上来几个人搜身,将身上除了笔墨纸砚和烛台之外的所有东西全都搜了出来,接着便被带进了一间很小的屋子,那带路的官员向林文玄道:“号房已到,在接下来的九天之内,你都要在这号房待着,一会儿考题会从窗口递进来。”说完将房门从门口锁住离开了。
林文玄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小的屋子,一时间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前世的考试总是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面,虽然也不会觉得特别舒服,但总不会象这样一间小小的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的房间吧。那床最多也就一米五长,自己躺到躺不下去,想想自己要在这里要呆上九天,心中算是明白刚才那官员为什么把这房间叫号房了,这房间的条件怕比牢房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在房间中等了半个时辰左右,有人从窗口递进了一张纸,林文玄打开看了看,上面写着第一场,然后写着一些四书五经中的内容,只是那些内容中都有些空缺,后面写着将这些补齐,并写出注解。林文玄只看了几眼便心下了然,提笔写了起来,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本来就是小事儿一件,不到一个时辰便全部写完了。写完之后在房间中坐着休息起来,但随着时间的过去自己也感觉越来越无聊,最后实在忍不住敲了敲窗口,不一会儿便走来了一个官员,林文玄向那大人行了一礼道:“参见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卷结束?”
那官员扫了林文玄一眼,道:“考试三场,三天一场,每场第一天发考题,第三天黄昏收卷,中间不能离去。科举重地,不得喧哗,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等着,你就是放弃了这次科举,一字不写也不能提前离去。”说完不再理会转身走开了。
林文玄无奈之下,只能再坐回床上,不停的看着窗外,除了偶尔巡视的监考官之外,院子里没有人也没有声音。最后无奈之下便静下心来坐在床上修习起道术,累了便蜷缩在床上休息。
就这样,第三天才有人来收了他的试卷,然后一直是三天中第一天发考题,第三天收卷,林文玄从小便出口成章,再加上跟随两位奇人学艺十年,第二场的考题是金木水火土与谷物之间的关系,第三场的考题分析战国时发生的一次战争事例,林文玄写这样的文章并不吃力,只是每次做完之后都要无聊的等待上两天,还是让他有点烦闷的厉害。
终于在收完最后一场之后,号房的门被打开了,林文玄走出了这呆了九天的房间,此时的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看着那些从房间中走出来的学子们,林文玄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门口等到了哥哥林文德,林文德便约他一起到醉春院放松一下,林文玄想起醉春院的柳潇潇便摇了摇头,他不想去那样的一个地方。但几天下来心里也是很烦,招呼了大牛和南宫叶一声,向飘风楼走去。
飘香楼的生意依旧火热,还好林文玄经常坐的那张桌子还空着,林文玄带着二人坐下来,要了一桌子自己爱吃的吃食又要了一坛飘香醉,对大牛和南宫叶道:“大牛,小叶快坐下来,陪少爷好好的吃喝一顿,少爷这考了九天的科举,那些考题没难住少爷,那小房间可把我给关的实在住不了了,跟住了九天牢房也差不了多少了。”
大牛跟随林文玄也已经有了几个月了,对于自家少爷的脾性倒也了解,知道少爷对下人不像其它大家子女一样当成奴隶,而是挺尊重他们这些下人的,当下也就坐了下来,帮着少爷酌酒。南宫叶却没有动弹,依然站在林文玄身边道:“公子吃喝便是,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在一旁服侍着就是了。”
南宫叶自从被皇帝赐给林文玄以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始终保持着一副下人的姿态,吃东西的时候从来不与林文玄同桌,平时也会站在林文玄旁边,很少说话。只是今天在这飘香楼内,基本上看不到女人,南宫叶虽然一身丫环打扮,但相貌身段都挺美的,站在林文玄旁边让林文玄感觉十分不自在。对南宫叶说道:“小叶,你既然跟了少爷,便应该了解我的心性,我从小修习道术,对这礼教并不看重,过来坐下吧,一起庆祝一下。”
南宫叶自小便在宫中受训,自小接受的便是忠君护主的思想,对身份地位看得十分重要,但听到林文玄话中的尊重眼睛亮了一下,但长久接受的思想让她很快又平静了下来,道:“奴婢多谢公子如此尊重奴婢,奴婢感激不尽。只是奴婢身份如此,不敢越礼。”
“少爷我让你坐你就坐下来!”林文玄听到南宫叶的话后心中一怒,道:“礼教儒学全是些骗人的东西,跟了少爷以后就要听少爷的话知道吗?而且古语有云: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下个月少爷我就要洞房花烛,刚刚又考完了乡试,信不信少爷能高中解元?”
南宫叶向来是逆来顺受,听到林文玄的话如此霸道,也就坐到了林文玄的旁边替他酌酒,心中对林文玄好感大增,本来刚被赏赐给林文玄的时候心中有些不太乐意,现在也觉得是自己的幸运了。
而就在刚才林文玄说话时,飘香楼刚进来的一行人中的一个少年公子听到林文玄的话后脸上有些变色,走过来向林文玄施了一礼道:“打扰公子雅兴了,不过公子说礼教儒学都是些骗人的东西,莫不是看不起这天下万千的儒家学子?”
林文玄看到这个衣着华丽满身贵气的少年公子,心知他并不是普通学子,说不定是什么王公贵族子女,也不想得罪,当下便回了一礼道:“公子有礼了,刚才只是在下随口而言当不得真,让公子见笑了!”
那少年公子见他认错却并没有放下此事,继续道:“刚才听公子所言似乎是刚参加完科举乡试,而公子语气对此次科举十分有把握,如此说明公子文才必定过人,可如此人物岂能不尊重圣人学说,胡乱说出此话呢?”
林文玄随便应付了两句本想打发了这个少年公子,见他如此计较,心下也有些生气,仔细看去却感觉那少年公子有些熟悉的感觉,心下却又想不到在哪里见过,也没有在意,便说道:“在下曾听过这样一首诗,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在下想请教公子,既然周天子尚且在位,孔圣人如何忠义之人为何不效忠周天子反而四处投靠那些诸侯国呢?”
这少年公子是太子朱允炆,他也比较喜欢这飘香楼的美酒佳肴,今天想来吃喝一番的。他自小便跟随大儒黄子澄学习儒教经典,心中甚是尊敬孔孟之道,听到林文玄的话中有违礼学,再见到一个家丁和一个丫环也坐在桌上,便忍不住上来争论一番,但听到林文玄的话后心中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一会儿才道:“周天子残暴无道,倒行逆施,孔圣人周游各国是希望能找到一明君,这没有什么不对的。”
林文玄笑了笑道:“那么在下再问下这位公子,君为臣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对不对?”
朱允炆回答道:“当然了,上古之人不奉礼教,不尊教化,是孔圣人说出了三纲五常,礼教大道,这样才让国得以富强,民得以安乐。”
林文玄依然那样笑着说道:“那么周天子不是君吗?”
朱允炆一时间觉得有些无语道:“这个不一样的,这个怎么能一样呢,君是指的明君……”
没等朱允炆说完,林文玄又道:“公子应该学过《内经》吧,第一句话便是: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登天。
乃问于天师曰:余闻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今时之人,年半百而动作皆衰者。时世异耶人将失之耶?
岐伯对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
公子又说到上古之人不奉礼教,不尊教化,在下倒想请教公子,难道《内经》记载是错误的?”
朱允炆听到林文玄言语犀利,一时被说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一会儿才说道:“昔日汉因儒教而强,唐因儒教而盛,宋因儒教而富,公子应该知道吧,再说公子既然说儒家学说有错,为何还要读四书五经参加科举呢?”
林文玄笑了笑道:“是在下的不是了,在下并非说儒学全错,只是说儒家的礼教太过苛刻,公子想来也是饱读读书的才子,在下林文玄,不知公子高姓大名,不如坐下来一起喝一杯如何?”
朱允炆听到林文玄的话后坐到了林文玄的对面,大牛和南宫叶早就站到了一旁。朱允炆坐下惊讶道:“原来你就是林文玄,我是朱允炆,太子长子,我记得儿时还曾与你一起玩耍过呢。没想到十年过去,林公子的言语犀利,说的我差点哑口无言。而且马上就要娶我十三姑姑,成为我的姑丈了。”
林文玄听到朱允炆的话才知道为何心中有种熟悉的感觉了,虽然都已经长大了,但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听到朱允炆所说的姑丈还是有些尴尬,当下端起酒杯敬了杯酒,二人便在那里聊了起来,林文玄对儒道学说都很精通,所以与朱允炆聊起来也十分开心。
一直到深夜,朱允炆随行的人员来催促了几次,朱允炆才告别了林文玄离开了,二人约好了以后会再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