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上将军府密室内,宋南山一拳将墙壁砸出了一个凹坑,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抽屉,脸上肌肉抖动,面色阴沉如水。
“妈.的!”
宋南山怒骂一声,转身一脚踹塌了好几个架子,这才怒气冲冲地出了密室。书房里,他端坐在案桌前,手中墨笔挥动,不多时,十余封信函全数被他用密蜡封好,盖上“马上飞递”四字大印,遣人传出。
上将军府外,十余名身后跟着骏马的精锐军士从管家手中接过信函,当看到上面印记后,纷纷脸色大变,当即塞入怀中贴身保管,向管家抱拳一拜带着大将军印信绝尘而去。
马上飞递,这是绝密重要文件,八百里加急,即便是跑死了马,也一刻都不得耽搁。
十余名精锐军士连夜出城,快马加鞭奔向楚国各地,各个城池。这一夜,宋南山彻夜未眠,他枯坐在书房,死死的捏着拳头,眼中已布满血丝。
……
“少主,你终于醒了?”
翌日,苏白刚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脸急切的钟伯。后者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眼圈泛黑,显然是一晚上没有休息。
“钟伯,我没事,你别担心,快去睡觉吧!”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有些心疼钟伯。
“怎么会没事,都昏倒。”
钟伯正色说道,语气严厉,他真是被吓坏了。晚上不见苏白回房睡觉,去演武场寻找时却看到其昏倒在地。
“可能是最近训练太累了,就睡着了,你看我这不是生龙活虎的嘛。”
苏白不假思索的说道,眼眸深处却是有一丝疑惑,回想起昨晚的事情的确是很奇怪,不过他能明显感觉到实力又精进了不少,倒不是坏事。
苏白好说歹说,最后直接舞了一套枪法,这才把钟伯劝去休息。他则拿起黑枪仔细端详着,想要找出一些变化。苏白略一思索,再次割开手掌,让黑枪吸收血液,可是这一次却跟以前一样,很平和,不像昨晚那般狂暴。
弄不明白的事情,苏白没有去纠结,还是如以往一般训练,寻求突破,他每天都会上山,希冀再次遇到一只妖兽,可半个月来,他几乎把摘星山找遍也没能再遇上。而且随着天气越来越来冷,山上的野兽都蛰伏了起来,很难再遇到强悍的野兽对战。
苏白一心沉浸在武道中,不理旁务,却是不知楚国出了件大事。
燕国使者前些日子来到郢都,以出使交流为名,带着一个年轻子弟先是与郢都各位年轻俊杰比武,在力挫年轻一代之后,又开始向老一辈人挑战,气焰极其嚣张,早已引起楚国百姓不忿,但实力不如人,也没办法。
燕国使者中一个名为燕京的年轻人独自拜访郢都各大武馆,将各武馆学徒至教头全都揍了一遍,竟无人可在其手中撑过百招,且他下手极重,轻则断骨,重则瘫痪,到了最后,楚国王室不得不出面制止。而燕京则在郢都最有名的酒楼忆盈楼前摆了一座擂台,扬言要以一人之力挑战楚国所有武者,其言辞中傲气十足,气焰嚣张,不将楚国武者放在眼里,激起民愤。
不少自认为有些实力的人大都出手,就连一些前辈也出面,却依然败下阵来。到了后来,再没有人敢上擂台挑战,楚国武道士气一直跌入谷底。
后来使团高层出面,放下豪言,若楚国有同龄人能击败燕京,则归还十四年前燕国抢占楚国之城池,当年签下楚国每年向燕国进贡的协议也一并放弃。
一时间举国哗然,就连楚国王室也都震惊了,这般条件,让王室心热。最后经过商议,遣出王子楚麟,淬体六重大圆满武者,结果却被无情碾压,击下擂台,其全身骨骼尽数折断,气息奄奄。虽在王室宝药滋养下勉强捡回一条命,但已再无法使用武力,连普通人都不如。
楚王震怒,几欲动兵,却被先王强行压下。被废掉的是他唯一的子嗣,他怎能甘心,当即发布谕令通传全国,击败燕京者,封万户侯,封异姓王,恩泽后代,与楚国同存。
此谕令一出,楚国再次震动,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郢都擂台再次热闹了起来。可惜都失败了,众人纷纷猜测燕京实力,大多传言其为淬体六重巅峰,更有少数认为是淬体七重境界,唯有楚国先王或者上将军宋南山方可镇压。百姓呼声高昂,二人却没有出面,使得楚国百姓一时间沉默了,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与此同时,楚国各处屯兵重地,都在紧急训练,赶制战甲武器,准备粮草马匹,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楚国,郢都,王室宫殿。
这里是王宫禁地,平时除了下人来送食物,任何时间都不允许接近分毫。此时,一个头戴黄金延旒冠,身穿黑色绣龙锦袍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跪在宫殿外,他眉飞入鬓,面容不怒自威,双手扶膝,一动不动。如果有百官在此,肯定会惊讶,因为这赫然是当今楚王。
“父王,您真的不打算出面吗?”
楚王跪在地上,脸色十分难看,带着不甘和愤怒,出言问道。
此刻他心情糟糕,即便是面对他的父亲,曾经的楚王,也难以压下心中的怒意,言语间少了该有的恭敬。
宫殿内沉寂如常,没有任何声音,冷冰冰的让人心寒。
“父王!楚国要亡了。”
楚王真的是怒到了极致,竟说出了这样的话,如果有旁人在,定会忍不住颤抖,这是天大的事,谁敢言国亡,必将被制裁,被讨伐,即便是楚王也不行,这不吉利。
可是楚王说了,而且是对他父王说出了这话。他眼眶湿润,声音悲怆,饱含无奈。
“儿臣知道,您在担忧,燕国这次明显抱着目的而来,可如果我们再放任不管下去,楚国的百姓,楚国的军队都将失去精神,没了精神便如同没了魂,我们隐忍十年,二十年,甚至是百年,到时失了民心,还有用吗?”
楚王神色悲哀,跪在地上,背影落寞有些萧条,言辞恳切,要说动他父亲。可宫殿冰冷依旧,没有人回应他。
沉默少许,楚王深吸了一口气,似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他向着宫殿磕了三个响头,猛的抬起头颅。
“儿臣,请战!”
高亢雄浑的声音从楚王嘴里传出,他的气势陡然一变,仿佛一头绝世凶兽苏醒。他站了起来,挺直了腰板,额头上青筋鼓起如同蚯蚓,目光狠厉而坚定,那是绝望中的垂死挣扎,那是背水一战的决心。
身为王者,哪一个是愚蠢之辈。燕国此举,已然再明显不过,既要战,那便战吧,他为国君,自当与国共存亡。
他转身走了,带着他的决心。
“终于长大了!”
宫殿中,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带着一丝欣慰。
“传令桐柏山!”
那声音陡然变化,凌厉而霸气绝伦。
“是!”
……
不管外界如何喧嚣,局势如何复杂,苏白却是悠闲自在,俗世纷扰暂时都与他无关。
摘星山中,他右手握着一杆银枪,将其搭在肩膀上,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在密林中寻找目标。入冬了,天色阴沉得可怕,愈加冷了,随时可能降雪,楚国的雪不下则已,一下必定会厚厚一层,封山几个月是常有的事。
山脉另一边早已被他探索完毕,如今只能将目标放到王族猎场附近,这边不太平,有士兵把守,为此,苏白特意将黑枪镀上了一层银,变成了银枪,同时穿着宽松的长袍遮住身形,虽然这样会导致行动不太方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王族猎场区域内,一个少女弯弓搭箭,正瞄准着前方一只觅食的麋鹿。银色软甲掩不住她凹凸玲珑的美好身材,反而平添了一股子英气。其身后跟了两队士兵,共二十人,全都骑着骏马,穿着铠甲配备弓箭,只是立在那里便散发出凌厉的气息,俨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咻!
少女羽箭离弦,直奔麋鹿而去。麋鹿很警觉,在少女羽箭射出的一瞬间便四蹄蹬动,猛地跃起头也不回的向密林深处逃去。
“该死的,燕国那群混账欺负本公主也就罢了,连你这头畜牲也与本公主作对。”
见麋鹿逃走,少女顿时大怒,低骂一声,赶忙追了上去。她脸色微微泛红,煞是好看。
“公主不可,前方已不是猎场范围。”
一道人影闪动,拦在了少女面前,急忙说道。
“滚开!”
少女欲绕过来人,速度却没他快,眼看着麋鹿已消失在密林中,勃然大怒。
“可是……”
“你要违抗本公主的命令?”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脸色越来越冷的少女直接打断。感受到少女声音中蕴含的怒意,那人心中打鼓,最后还是沉默着恭敬的退到了一旁让出路途。
“谁敢跟上来我诛他九族!”
少女往前狂奔,转眼消失在林间,只有冷冰冰的话语传出。士兵们相视苦笑,也都知晓少女的脾气,此刻正是其愤怒之时,不敢去触霉头,只得留在原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