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梭，岁月流逝，当又是一个两年后，聂风已经二十七岁，他离开家乡已七年，可这七年，他只去了两个地方，一条河，一片山林。
直至这一年，他路过一个村庄时，遇到了一伙强盗。
强盗杀人，可没有杀他，或许是看到他穿着已经白的发黑的仿似书生般的长衫，背着破碎的书箱，有些落魄，于是那样子极其妖艳美丽的女匪首，问了他一句话。
“会算账么？”
聂风摇头，可依旧被带走，送入了山寨内，这是一个很大的寨子，寨子里足有上千人居住，这些人大都是强盗的家眷，还有不少孩童。
聂风在这里，被安排成为了先生，教这些孩童识字，不需要太多，最起码要认得银票，要能看得懂书信，这是身为一个优秀的强盗，需要掌握的知识。
这是那美丽的女匪首，她对所有强盗要求的。
时间慢慢流逝，聂风也开始了随遇而安的生活，教着书，看着天空，似乎与在都城时一样，只是偶尔会想到第一祖，想起三舅，想起那越来越模糊的父母的身影。
山寨内每个月都会有人死亡，在三年的时间里，更是迁移了两次，直至第四年时，官兵来了，整个山寨面对悬殊的彼此差距，生死存亡时，聂风迟疑了一下，提出了可以用毒。
那一刻天空中刮起的是北风，而官兵却在南面。
聂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的，只是他的脑海里，在这些年来，已存在了太多太多的知识，毒药，是聂风炼制的。
当这毒粉随着风吹向南方时，聂风闭上了眼，许久许久之后，他听到了一声声带着兴奋的嘶吼，那是一场杀戮。
寨子赢了，当天夜里，二十九岁的聂风，三更时分，他的被窝里，钻进来了一个似火般的胴体，那是女匪首，一个美艳似妖，可平日里却很保守的女子。
这一夜，聂风的人生有所改变，从此之后，他不再是教书的先生，而是成为了所谓的军师，这样的生活他没经历过，很刺激，很新鲜，如今三十岁的他，正是强健有力，处在热血沸腾的岁月，这样的岁月让他不仅有些沉迷，还感觉非常的刺激。
杀人，抢劫，此后的三年，虽然聂风的双手没有沾染一丝鲜血，可在他的帮助下，死在这些劫匪手中的生命，却是超出了以往的数十倍。
直至那一年的冬天，聂风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这里不是他的选择，他要离开，可这个时候的寨子，以极为庞大，他的离开遭到了那美丽女子的拒绝。
随后，在聂风依然选择了坚持后，在他走出寨子的那一刻，他经历了追杀。
这场追杀，持续了一年，一年后，当追杀结束时，聂风没有死，带着满身的疲惫，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数百步开外，骑在马上，拉开了一把黑色大弓，正凝望自己的女子，她也老了，只是那美丽还在，目中带着复杂。
风从二人身边吹过，聂风转身，带着他当年离开家乡时的书箱，选择了走远。
箭，始终没有射出。
这一年，聂风三十三岁，在一座山上，他看到了一座道观。
这是秋天，落叶在青石板上，散落在四周，被风吹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天空有些阴沉，时而有雷霆闷闷而过，要下雨的前兆。
道观内，聂风居住下来，他看着那些道家之人的修行，看着他们的起居，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觉得自己的双手，已沾满了血腥，清洗不掉，而在这里，仿佛可以得到化解。
两年后，当聂风三十五岁时，他轻叹一声。
“既然还是无法化解，那么我就不化解了。”聂风摇头，辞别了道观，走向了更远的世界。
直至他来到了另一座都城，在这座都城里居住了一年后，他所在的国家，与邻国爆发了一场相互之间的灭国之战，在这场战争中，聂风被强征入伍，加入了军队，开始了一场两国的战争。
这场战争开始的第二年，聂风用了他炼制的毒，一场震惊了两大国家的毁灭之战，使得聂风崛起，随后，他不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成为了毒师。
第五年，聂风已成为了这场战争中的主帅，带着超过十万的士兵，还有几百个被他简单培养出来的毒师，攻城略池。
第八年，敌国退出了战场，只能被动的去防守，已四十多岁，名声轰动整个国家的聂风，杀入了敌国，展开了一场灭国杀戮。
第十年，聂风四十六岁，这是他被强行征入军队的第十年，敌国灭，当他回到了自己的国家时，他受到了极为隆重的迎接。
他，成为了一个传奇，被册封为了国师。
这一切如一场梦，让聂风有些不适应，在成为了国师后，或许是因他的存在，或许是因国力的旺盛，他所在的国家，成为了侵略的一方，挑起了又一轮的战争。
一年又一年，当聂风五十六岁时，他厌倦了这一切，离开了军队，途中他走在曾经经历战火的地方，遇到了此地的瘟疫，当救下了一些人后，从此没有了国师，世上多出了一个神医。
他走了更多的地方，遵循着少年时的梦想，走过了山川，大海，草地，平原，他杀了多少人，他就想要救下多少人。
这一走，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来，聂风走了不知多少个国家，翻了不知多少座山峰，他救了很多人，渐渐地，神医圣手的名号，慢慢传遍了每一个地方。
直至聂风七十六岁的那一年，他默默的抬头看着天空，苍老的脸上带着对自己这一生的追忆。
“我的人生，经历了太多的道理，而我的选择，又是什么？”
“我没有选择成为河水倒影内的自己，没有选择成为山林中闲云野鹤般的居士，更没有选择成为比翼双飞的强盗，同样没有选择成为道士，即便是毒师也好，国师也罢，攻城略池，我已放弃，我本以为，我最终的选择，是成为神医，可如今回头，这同样也不是我的选择。”
“我这一生，到底在追求什么？”聂风沉默，望着星空，他没有答案，有的只是越来越多的茫然，再就是深深的疲惫。
他想家了，这一年的秋天，星空下的聂风，他看着天空，没有去看脚下的树叶，在风中吹着，凝聚在一颗颗树下，这落叶归根他看不到，可此刻的他，仿佛也成为了一片落叶，在离开家乡近一甲子岁月后，他要归根。
聂风走了，当初他从家中走到这里，用了近五十八年的时间，如今他归根，只用了六年。
帝都依旧还是帝都，只是比当年更繁华了一些，聂风满头白发，走在县城中，依稀能找到一些往年的痕迹。
院坊已经不在了，当年的那处墙头，也早就被人推到，此刻成为了一处大宅子，那两个儿时的同伴也不在了。
聂风的家，也都在岁月里消失，原来的位置，如今成为了一处客栈，他站在客栈旁凝望，这一站就是很久很久，此刻聂风的脸上除了岁月的沧桑外，还多了一些复杂，良久过后，轻叹一声，聂风转身离去。
找人问询之后，聂风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山坡，那里在三十多年前葬了他的三舅，那个当年的中年男人。
聂风轻叹，默默的拎着一壶酒，上了山，去了三舅的坟头，看着满是杂草的坟包，聂风沉默。
“尽管这里只是一场幻境，尽管你不是我真正的三舅，可你让我又一次的感受到了亲人的关爱，哪怕只是简单的抱着，只为了让我多睡一会……”许久，聂风轻声开口，他早在三十年前，走出道观的一刻，就已经明白了一切，自己现在所在的世界，只是一场虚幻，一场不知道为何的考验。
而真正的自己，此刻还在苍岚帝国第一修真家族，聂氏家族的秘境里。
聂风闭目，半晌后离去，来到了当年第一祖的门前，这里房屋依旧，望着门房，聂风并没有上前去叩门，只是这样默默的望着。
“找回真我，找到自己的路，最后知晓自己是谁。你给了我一生的时间去选择自己该走那一条路，这幻境内的一切，不是你幻化出来，你只是给出了一个点，由每个试炼之人，去自己创造了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释放了自己的内心，而我，经历了这一切，最终回到这里，可我依旧找不到自己追寻的是什么……”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者吗？我不愿意。”聂风喃喃，坐在第一祖的门房前，拿起酒壶，放在嘴边喝下了一大口。
“长生？我还不够资格。”聂风轻声开口，直至夕阳西下，直至一壶老酒都喝完，他依然没有上前叩响房门，而是转身，走向了帝都。
聂风知道，当叩响门房，门开的那一刻，他将会离开这片虚幻的世界，可他还没有找到答案，他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居住。
从此，在这帝都内，居住了一个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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