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自穆子投胎已有五个年头了,他也由一个白嫩的婴儿长成了一个粉嫩嫩的小孩子。
大概是吃好喝好运动好的缘故,相比同龄人,穆子的身体要比同龄人高一些,也要健壮一些。
这一日,穆子偷偷的自外边回来,刚在街市上逃离了那几个讨厌鬼的追捕,快速的就进了自己后门,守在后门的下人不敢有丝毫的阻拦,上一个阻拦的家伙被二少爷给拿小马鞭给抽了一顿,以前还有总镖头与夫人替下人说话,可当二少爷那超好的天赋崭露头角时,就没人敢吱声了,总镖头夫妻俩虽然对下边人挺好,事后总是有赏赐的,但没人愿意白挨一顿鞭子抽不是。大少爷脾气好,小小的年纪,性格就有些稳了,对于自家二弟的行为,最多也是说上一两句话而已。所以,无论怎么看,都是不值得,不值当!
林管家负责管理林家大小的事物,见到二少爷林天南(穆子)进来,摇摇头就继续忙碌去了,二少爷打小就不安生,被总镖头和夫人宠的厉害,早就无法无天了,不过还好,在礼节方面无可挑剔,虽然有些跋扈,但自身的教养却挺好的,只要不招惹他动怒,对人是很有礼貌的。
穆子趴在书房窗户上往里瞅了一眼,耳朵一动,伸手一拉一跳就钻进了屋内,让后边的人给白忙活了一场。
很难想象,小小的年纪,身手怎么可能会这么灵活!
“孔先生,您好啊!”
穆子坐好座位,朝窗外气呼呼的某人打了个招呼,此人姓孔,是一名教书先生,乃是专门负责教授俩兄弟读书的。哪怕林家是武林世家,可该有的礼仪也是必不可少的。
“二弟,莫要闹了!”
林震南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教育的模样,身为大哥,他很自然的负起了自家二弟的教育职责。
别看年纪小,但小小的人儿,俨然已经有了几分其父的风范,这点让穆子有些吃惊,记忆中的林震南,与现实中的林震南貌似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很难相互联系起来。
“是是是,听大哥的!”
对于这个便宜大哥,穆子还是很给面子的,重要的是一点是,他害怕这个大哥,害怕这个大哥唠叨,说起话来的时候,头头是道,引经据典,简直跟唐朝和尚有一拼了,
“嗯额!”
林震南满意的点了点头,没有比自家二弟听话更令人兴奋的事情了。
这一切,自门外进来的孔夫子都看在了眼中,他心里暗叹了一声,又一次啊!大少爷被这种方法不知骗了多少次,却依然很是受用。他就不明白了,小小的人儿,脑袋瓜子里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想法,刚刚的,那分明就是敷衍啊!
在古代,身为老师,职责可是很大的,哪怕知道二少爷聪明,但孔夫子依然摆出了一幅气冲冲的模样:“二少爷,现在正是读书的时间,你理应好好读书才是,莫要浪费了你那过人的天资天赋才是,不然又是伤仲永啊!”
“孔先生,仲永岂能与我相比,我三个月便已能在家里飞奔撒欢,年底祭祖之前,便能够背诵整篇的《三字经》,三岁便将《百家姓》熟练背诵,四岁时便将《千字文》也牢牢的铭记于心!现在我五岁了,若非家父担忧我有所伤害,恐怕幼时的启蒙书籍早就学完了。至于吟诗作赋作词,说句不好听的,我不屑之!一个人懂得了这些,也依靠它们坐上了高官,就真的能管理好一方土地,一方百姓吗?不见得吧!您且看李白,他写的诗词,既充满了想象,又干脆利落,文风瑰丽又豪放,可为何仅仅当了一年多的翰林就离开了长安。李白在长安,勉强给杨贵妃写诗。为什么说勉强,就因为他要人磨墨和脱靴,以刁难做交换,以取得心里上的平衡...”
穆子回答的很狂傲,但孔夫子却无话可说,尤其是他举得一些例子,他更是无从辩驳。用这位二少爷的话说,国家需要善于吟诗作赋作词的人,但仅仅只适用于搞搞文化建设,他虽然不明白文化建设什么意思,但他也能够根据字面意思有所分析,大概就是只适用于皇家祭祖啊、歌颂皇帝一类的,至于管理一方土地、百姓,够呛的很。
旁边的林震南听着,一脸的艳羡,说实话,他没有自家二弟那么聪明,所以多少有些羡慕。但很快他就变成了骄傲,这就是自家二弟,他引以为傲,不是吗?
听着听着,孔夫子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被穆子说的有些讪讪的孔夫子很没好气,见大少爷也加入阵营,顿时无言以对,只好拂拂袖子说:“吵得老夫头痛,你们去耍吧,莫要在我面前喧闹,老夫想睡片刻。”
“大哥,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真的假的?”
“还能骗你不成?”
“上次你就骗我,害我一个人留在那里被娘亲骂!”
“...不会的,这次不会!”
眼看着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走了出去,孔夫子这才叹息了一声,这二少爷,仿佛天人,生而知之的那种,有些话语,太过惊世骇俗,听起来是背经离道的,可后来细细一想,一品味,也有其道理所在。小小的人儿,哪儿来的这么多的奇思妙想,从未听闻,实在是怪哉怪哉!
“见过总镖头,夫人!”
“孔先生,小儿顽劣,劳烦您费心了!”
林仲雄拱了拱手,虽然身为江湖有名的武者,但他对于读书人还是颇为尊重的,他嘴巴说是这么说,但内心其实还是蛮骄傲的,毕竟是自家的孩子,没有比看到自家孩子将来有出息更开心的事情了。
孔夫子自是不会倨傲的,直言二公子在读书方面拥有惊人的天赋,拥状元之才,他不可为其师,当得福州城内那位大儒,也就是自己的老师亲身教导,并一再告戒,切勿过分宠溺,类似于伤仲永的事情,莫要发生。
林仲雄夫妇俩有些欣喜,是那位吗?他们自然也是明白的,对于自家的小子,他们可是了解的很呢,尤为老二,性子本就沉稳得令人诧异,从不因他人夸奖而洋洋得意,也不会受人诋毁而暴躁不安,自小就是一副君子坦荡荡虚怀若谷的架势,这让他们惊讶的同时,自然也是欣喜万分,对其更为看重了几分。至于老大,其表现可圈可点,远超同龄人,当然,那要看跟谁比。故而老大的情绪,夫妇俩是颇为重视的,他们担心将来兄弟俩可能会因为某些事情反目,所以没少下功夫,可就他们多日的观察来看,是他们多虑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可以松懈了,相反,他们会更加严格的。
对于孔夫子请辞的事情,林仲雄拒绝了,就算自家老二不需要,但老大总需要的不是。文人嘛,总喜欢这样那样的,当无法可拒的时候,孔夫子只能留下了。
说实话,他想走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样的,随着接触二公子的时日渐久,他不断的发现,很多以前被认为是是至理的东西都被证明是错误的,毛毛虫是可以变成蝴蝶的,这点没错。错就错在蝙蝠非鸟非兽,也并非是老鼠食盐之后所化,乃是一种新的物种,当初俩人因为这个没少争辩,可当那个小家伙令人抓来一只老鼠,喂其吃了许多食盐做了实验。一个月后,孔夫子仰天长叹,原来自古的说法都是错误的,古人欺骗了他。
接下来,很多古时传下来的说法或者文本,只要经过那个小家伙,基本上没有漏洞的,哪怕他这个专门做学问的,都无法言对,随便一说就是进去,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某人拿着实据上门请教,被问的灰头土脸,这种情况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对于这些发现,他都做了笔录,也自作主张的添上了小家伙的名字,这些他都送至了福州城内的老师那里,只待其看过、点评过,就发行天下,好让世人看看,哪怕是古之贤者,也并非是绝对正确的。
入夜。
穆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嘴巴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苏念,苏念,苏念,苏...念...
苏念,一代大儒,若是拜入其门下,得到了其赏识,整个南方,将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名。若可拜入其门下,成为其门生,那么...其荣耀,将会是无法形容的!
遍观天下学子,没有不想拜其为师的,那几乎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渴望!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可能将被此人呼唤时,穆子没有那种兴奋的感觉,他的心态,很是平静,没有彷徨,也没有失望!
得之如何,失之又如何。
这一切都算不了什么,只要他本心如旧,则心若静水,古井无波。
在福州城最偏僻的一个角落,有一古旧的府苑,府苑并不大,却有几条小小的溪流自府苑中蜿蜒而过,使得这府苑,充满了水乡之意。
一盏孤灯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穿着青衫,手执一书,静静的看着,尽管他平静的站在那里,可身子笔直,如同青松一般。
许久,他放下手中的书籍,看向那个于门口站立了许久的老人,他目眸透露出睿智与沧桑,往那里那么一站,一股当代文豪大儒的气息,扑面而来,浓郁的很。
此人,正是苏念。
苏念对面站立的人,林府上下的人都很熟悉,正是孔夫子。
“学生很好奇,莫非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者?此子年方五岁,学生观其一切,皆是有言有论,有理可循,此子...学生不知实不知该如何言论,也看不透!”
“很有意思的小家伙!”
苏念脸上带着微笑,转身望着窗外的无垠星空,直至那轮圆月被乌云遮拢,他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学生。
“他叫什么名字?”
“林天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