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顶天立地的石门前,无数只“眼睛”无声地“俯视”着吴邪。
他把手覆在暗红色的石雕上,想象着这些“眼睛”一起睁开时的样子。
机关在哪里?
会是其中某一只特殊的“眼睛”吗?
一双胖手也加入进来,对着这些“眼睛”上下其手,动作几乎可以说是猥琐。
“胖子——”
后面的话,吴邪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
“小哥不是你一个人的,他也是我兄弟。别每回都搞得胖爷我跟第三者插足似的!”
吴邪看着胖子严肃的侧脸,觉得喉咙里有些发哽,于是什么也没说,埋下头来专心找机关。
忽然吴邪摸到石门上有一块地方比较平滑。
那是手掌大小的一块空白区域。
形状不规则,也没有花纹。吴邪不知道这里本来就是这样,还是有人将原本在那里的什么东西给故意抹杀掉了。
他描摹了一下空白区域的边缘,把自己的一只手放了上去——
刚好可以容纳下一只成年人的右手手掌,只是在食指和中指的地方略微有些余量。
吴邪的脑海里瞬间划过一道令人晕眩的闪电,接着,手指不可抑制地痉挛起来。
他用左手握住自己因为激动而不住颤抖的右手,语声却出奇的平静。
“胖爷你说虫子为什么会怕那姓陈的画的纸符?”
“为什么?”胖子挨个儿抠索着那些“眼睛”,不耐烦地道:“难道姓陈的在符上用虫子语写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动’?”
吴邪道:“其实我早该想到了。你说的对,粽子不认识字,虫子当然也看不懂符。”
“它们真正惧怕的,不是符上的文字,而是那上面所携带的‘信息素’!”
“信息素?”
胖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吴邪。
背后的火光逐渐暗淡下来,四周又响起了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吴邪拔出一把战术匕首,毫不犹豫地划开自己的手心。
在胖子吃惊的目光注视下,吴邪把手缓缓按向“沉睡之门”上那个掌状的空白区域。
——小哥,别睡了。
手上的鲜血瞬间就被墙体吸收了进去,一丝一毫都没有流到地上。
——再这么睡下去,会得老年痴呆症的。
吴邪觉得那扇巨大的石门就像一尊嗜血的怪兽,正贪婪地吸吮着人血。
——如果这里是祭祀之地,那么谁是受祭者?
他身体里的血液此时正在以不可控制的速度,通过右手的切口迅速地流失出去。
——而谁,又将是祭品?
……
一阵阵强烈的昏眩感不断袭来。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胖子发出了一声吃惊的嚎叫——
“那些‘眼睛’睁开了!”
吴邪吃力地抬起头来,视线却一片模糊。但他知道——
“眼睛”张开了。
机关开启了。
自己这次,终于赌对了……
吴邪不知道自己昏厥了多久,也许只是几秒钟。
等他能看清东西时,发现石门打开了一个一人宽的缝隙。
胖子扶着他苦笑道:“俗话说‘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看你为了小哥能把他娘的南墙都撞破。”
吴邪咧嘴想笑一下,却发现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他挣扎着站起来,脚步虚浮地朝缝隙走去。
不知为什么,这时他脑海里忽然掠过“白驹过隙”这个词。
人生如白驹过隙。如果过得值得,那么即使只有一刹那,是不是也就算不枉此生了?
“天真你什么意思——”
吴邪站在裂隙间,把胖子挡在门外:“外面还有四条人命,小哥由我去找。”
“咱们铁三角,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谁也别想把谁落下!”
胖子硬往里挤,却被吴邪坚决地按住胸口。
他说:“我对小哥做过的事情,就算是死个一千次,都不足以赎罪。所以这一次,兄弟你就成全了我吧——”
胖子盯着吴邪的眼睛,看到里面平静的绝望。良久,他摇了摇头,终于退后了一步。
“拿着,”他把手枪递给吴邪,“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胖爷我信你。”
“把小哥带出来。”
“我在上面等着你们回来。”
吴邪退入缝隙后面,巨大的石门发出沉闷的“咯噔”一声,开始缓缓闭合。
胖子感到胸口残留着吴邪手掌的余温。他低下头,就看到上衣的口袋里不知什么时候插了支荧光笔,还印着一枚暗红色的手印。
他再次望向石门,看见吴邪笑着向他比划了一个口型:
“再见——”
背后是未知的黑暗。
外面明亮的世界在视线里越来越狭窄,吴邪没有回头,他不想错过眼前这最后一丝来自人间的温暖。
忽然一道劲风从头顶上方呼啸而过,像一支怒箭穿过石门的缝隙,射入门内的阴影中。而与此同时,石门完全关闭,眼前顿时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良久。
吴邪缓缓转过身。
“你,到底是什么人?”
探照灯的余光里,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数米之外。
“我是监视者。”
道士陈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苍白而肃穆。
“你不该到这里来。”
“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