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向黎又跟罗浮城提了两次离婚的事。无奈对方根本不予理会。他要么还是重复那句话:“我不会跟你离的。”要么就用其他事情岔开。华向黎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是坚决不同意离婚的,除非自己闹到法院去。
华向黎又思考了很久。既然从死神那里回来了,自己必须开始新生活。就算他罗浮城官再大地位再高,他心里有了别人,自己就跟幸福两字无缘了。与其跟一个心猿意马两处用情的男人在一起,还不如自己单过。女儿已经上大学了,自己没有任何负担,清清爽爽过日子多好。
她知道,自己虽说没多大本事,但骨子里是个清高的人,不愿意屈就自己。
看样子,离婚的事必须到法院去了。尽管自己一点也不想跟警察和法官有什么瓜葛。
离婚毕竟是件大事。思考再三,她决定先不跟父母讲。因为他们一是在国外,电话里讲不清楚。二来他们年纪大了,万一因此受刺激,闹出病来就麻烦了。
自己误诊的事,她已经在第一时间打电话告知了父母,免得他们担心。因此他们也就取消了春节回来的打算。
好不容易父母刚刚舒心了,忽然又得知自己离婚,这不再次受打击吗?所以就先不说了。等这件事办妥之后再告诉哥哥,让他酌情通知父母。
可是女儿那里,必须第一时间告知。
接到电话,女儿似乎很兴奋:“老妈,怎么想起来打电话给我啦?”
“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华向黎尽量把心态放平稳。
女儿似乎考虑了一会儿,然后低声问:“什么事啊?”
“我跟你爸离婚的事。”
“……妈,我春节回家看你俩不是挺好的嘛。”女儿显然没想到。
华向黎只好耐心告诉她:“表面上好并不代表感情好了。他跟那人已经有了孩子,没法分开了。”
“妈,那我给我爸打电话,让他离开那个女人!”女儿的反应很激烈。
虽然快19岁了,女儿仍然是孩子的思维。华向黎不得不再次说服她:“感情的事,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服的。他们在一起已经三年多了。”
“那也不行!我得找那个女的去说!她凭什么拆散我们家……?!”女儿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到后面几乎是哭腔了。
“晨晨,你冷静一点好吗?”华向黎没想到女儿反应如此强烈。“这件事,我跟你爸商量很多次了。你爸他说不想离婚。但我不能容忍他有两个家。而且,那个人的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晨晨,你也不愿意看到你爸他……在两个家庭之间穿梭来往吧?”
“……呜呜呜呜……”女儿大哭起来。
“要不……你回来一趟?还是我去看你……?”她感觉有必要跟女儿见个面。
“我回来吧。”女儿回答。
第二天午餐后,母女俩坐在沙发上聊天。
华向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女儿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妈,那……你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吗?”女儿看着妈妈问。
华向黎微微一笑:“我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上次住院……不就是为这个吗?”
女儿不说话了。她紧咬着下唇,似乎在回忆过去的那些时光。
“我那会儿遇到两个不可逾越的鸿沟,一个是你爸的背叛,一个是误诊的癌症。我感觉自己的末日到了,就想悄悄离开。所以当你写了那封信。”华向黎声音轻轻地接着说:“可是,当我没死成,再次活过来之后,我觉得自己太傻了。”
“妈……!”女儿扑倒在她怀里。
华向黎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就像女儿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
片刻,她低声对女儿说:“其实,人能活着就是莫大的幸福。我现在觉得婚姻并不那么重要了。爱情和婚姻固然是美好的,可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再说了,我还有你呢。我要看着我的女儿大学毕业,看着你恋爱结婚,生个小宝宝。”说完,她仅仅地搂住女儿。
“妈,我小时候,你和我爸多好啊。”女儿显然还对家庭即将拆分不舍。
她把女儿散落在脸颊上的长发向后撩了下:“是啊。我也不想跟你爸分开。可现在事实已经这样,说什么都没用了。”
女儿依然不舍地问:“要不要我再跟我爸谈谈?”
“你想谈也行。但我觉得无济于事了。”
送走了女儿,华向黎开始思考诉讼离婚的事。
她先上网上查了查,找到路城的一位律师,打电话过去咨询。
这位冯律师告诉她,如果协议离婚不成,就可以单方面到法院提起离婚诉讼。但是法院第一次审理都不会同意离婚的。因为一个家庭解体毕竟是一件大事。法庭会劝双方回去再考虑,看有无和解和好的可能。半年后再次提出离婚的才可判离。
明白了程序之后,华向黎又考虑要不要再跟罗浮城商量一次。最后一次。
可他最近又不在家。春节后他出国一趟,回来后又去了外地。
一个星期五的下午,华向黎请假到市里办电信网络缴费。一年一度必办的手续。
排队缴过费之后,她看看时间还早,就想顺便逛逛步行街吧。
此时已经是阳春三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她漫步在市中心的大街上。先去百货大楼看了看,再到鼓楼逛逛,最后来到步行街。
寻常日子里,步行街远没有周末那般摩肩接踵,看起来比较冷清。
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早春的风依然凉飕飕。她把羊毛围巾裹了裹,两手插进呢风衣口袋里,慢慢地向前走去。
她走进一家“通灵珠宝”店。在里面欣赏了一会儿高档钻石珠宝。走出珠宝店,又逛了两家服装店,然后她走进了“石头记”。
在这里,她看中了一款紫玛瑙手镯。戴上试试感觉很不错。她喜欢紫色的高贵和神秘感。看看标签110元,就买下了。
走出石头记,继续向前行。
忽然间抬头,她一下子呆住——大约十几米开外,她看见了罗浮城和那个“小三”!那一男一女挽着手臂在逛街。
刹那间她觉得浑身发颤脚底发软。她赶紧扶住了一家店面的门框。
自己不会是气晕了吧?或者看错人了?他俩怎么会正巧在这儿呢?
她又定了定神,揉了揉眼睛,紧跟着走了几步。
这时候,前面的男人恰好侧过脸来——没错,正是那张华向黎再熟悉不过的脸!他笑着跟女方说什么,两人的胳膊仍然挽在一起。
罗浮城你这个大骗子,挨千刀的!前不久还口口声声说爱自己,说要跟这个女人分手!
虽然决定跟他离婚,虽然早已告诉自己对他不可留恋,可是……看到他们公然挽着胳膊逛街,华向黎还是气得浑身发抖。她的胃里顿时觉得一阵难受,午饭吃的食物似乎都翻上来了。
她心中仅有的对他的一点好感荡然无存了。
她告诉自己不要再看他们。于是她靠在一家店铺门口闭上眼睛。
忽然,她想起冯律师说的话,诉讼离婚,有过错一方要为他的过错付出代价。但是另一方必须拿出证据。
对啊,我要打官司离婚,这不是取证的一个好机会吗?
待她睁开眼睛,眼前的男女早已没了踪影。
就这么一会儿,他们不会走的太远。
这样想着,她继续向前面走了几步。
她猜的没错。不一会儿,那对男女从一家内衣专卖店走了出来。男人手上上多了几个购物袋,想必是在店里买了衣服。
那个女人——华向黎永远也忘不了她说话时咄咄逼人的样子,还有她那张扬而浓妆的五官。
但是此刻,她脸上根本没有化妆,一点都没有。皮肤看上去微黄,但是眼睛和嘴巴依然比较大,这是她的特色。
最重要的是——她的肚子已经明显隆起,看样子起码五六个月了。按当地人的说法,就是“已经显怀了”。
相依相偎的两个人,买了内衣出来,完全就是一对夫妻的样子,还说什么要分手?!
气晕了的华向黎想:离婚!立即,马上!明天就去办!
自己要收集证据。不然到了法庭,罗浮城还会说跟自己感情好,不愿离婚之类的屁话。想到这里,华向黎拉开拎包掏出手机,她点开了照相功能。
不能距离太近。她稍稍放慢脚步,用围巾遮住半张脸,以免罗浮城认出她来。
看到他们进了一家店铺,她就在外面不远处等候着。
当他们走出来的时候,她就躲在一个角落里拍照。
就这样,走走停停,她跟拍了四五张照片,有正面的,有背面的,还有侧面的。虽然她的拍照技术不怎样,但两个人的五官和背影还是看得很清楚。
走了,不陪他们逛了。华向黎想想甚至觉得有点好笑:自己一不小心还成了业余侦探!
这时候的华向黎,心态已经渐趋平和。
她又想起池莉那句话:“缘分尽了就是尽了,犹如地上的水被太阳晒干了。”
对,没什么好气的了。生气伤身,自己再也伤不起了。
她把手机放进包里,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她来到地下停车场,开车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