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独孤无名继续诉说这些往事:“因此唐王朱聿键在清顺治二年,好吧,隆武元年,于福建登基称帝的时候,基本得到了南明各路势力的承认,当然也包括桂藩系统。
当时朱由榔还不是桂王,其父兄相继病逝后,朱聿键派使者前往祭奠,并以皇帝的名义册封朱由榔为桂王,朱由榔也接受了。
连朱由榔桂王的爵位,都是由隆武帝朱聿键册封的,朱由榔对隆武帝是以臣下自居的。”
其实天地会和沐王府的人都是些江湖草莽,对于这些事知道的并不多,甚至有些人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别人说什么,自己也就信以为真。
现在听到独孤无名这么说,真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想要反驳吧,但作为领头人的陈近南和沐剑声都没有做声,自己见识浅薄,也就无从说起。
“说到这里,想必以陈总舵主的见识和为人,应该不至于提出什么异议吧?”独孤无名故意这么问陈近南,就是为了让其余人更加相信,自己说的都是真实的情况。
果然,陈近南虽然也担心对方说出什么不好的东西出来,但到目前为止,独孤无名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不容狡辩,他也不会这么做,当下摇头表示没有异议。
独孤无名继续说道:“然而好景不长,次年,清军打入福建,朱聿键在汀州被俘,最后绝食而亡。
隆武帝遇害,南明再一次失去了皇帝,居于两广的桂王朱由榔乃‘神宗嫡胤’,逐渐为各方拥护,被推到了历史的前台。
同年11月,朱由榔任监国,12月24日称帝,年号永历。
然而就在朱由榔出任监国到称帝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因为有人在这段时间里,突然称帝,南明又一次出现了‘一国二主’的局面。那个人叫朱聿鐭(鐭,音同玉),是隆武帝朱聿键的弟弟。
隆武帝遇害后,他的弟弟朱聿鐭,也就是续封的唐王,逃到了广州,得到了一部分大臣的支持,被拥立为监国,并迅速称帝,年号绍武。他的目的是抢在朱由榔前面称帝,造成已当皇帝的既成事实。
永历帝朱由榔虽然之前承认隆武帝,但他死活不承认隆武帝的弟弟,估计他的想法是这样的——明明是朕先任监国,你凭什么又任监国?
朱聿鐭一定不服——虽然你先任监国,可是朕先称帝的。
朱由榔大概会说——朕是神宗嫡胤,论继承次序,远优于你,你血缘偏疏,算哪门子穷亲戚?
朱聿鐭回答起来大概也是毫无压力——朕虽血脉偏疏,但朕的哥哥隆武皇帝,为天下拥戴,兄终弟及,哥哥不在了,自然由朕继承大统。
就这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不出个子丑寅卯,他们决定刀头上见真章。
绍武帝朱聿鐭派大军攻打永历帝朱由榔所在的肇庆,永历帝派人迎战,结果永历帝一方惨败。”
院中众人听到当年的帝位之争,居然如此离奇,也算是长见识了,不过估计只有韦小宝一人当故事听,还听得津津有味。
其他人都盼望着独孤无名能说出自家拥护的是正统。毕竟听他一人在那里口若悬河的诉说,显然是个文化人了,文化人总是比较受到待见和认可的。
另有一人,也就是陈近南,生怕独孤无名继续说下去,说出一些不好的东西来,但他又不能阻止对方,打不过是一回事,阻止对方继续说,有无私显见私的嫌疑。
无奈只得任由独孤无名继续诉说:“正当朱聿鐭君臣因战胜永历帝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清军再一次挥师南下,以闪电般的速度扫荡广东,并封锁战事消息,伪装成明朝军队,奇袭朱聿鐭所在的广州。不久,朱聿鐭被俘,自缢而亡。
于是,南明只剩下了永历帝朱由榔这一个皇帝。
上一刻还在威胁自己皇位的内部敌人突然就灰飞烟灭了,可从此自己只能孤独地面对更强大的外部敌人。
唐王战胜了桂王,清军却消灭了唐王。作为失败者的桂王稀里糊涂就成了胜利者。
沐王府一直都是桂王朱由榔的拥护者,这一点无可置疑,不过……”
独孤无名眯着眼看着陈近南,陈近南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坏事了,但他根本不敢也不能阻止,只得徒然坐在椅子上,神情木然。
独孤无名笑了笑说道:“郑成功早年确实曾经‘拥立唐王’。
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曾是海盗,后受明廷招安。经过多年发展,在东南坐拥雄兵。隆武帝朱聿键之所以能够称帝,与郑氏家族的大力支持密切相关。
但郑芝龙专横跋扈,私心自用,对隆武帝无人臣之礼,不听号令,只是挟天子以抬高身价。
郑成功却对隆武帝礼敬有加,对父亲的做法,颇不以为然。隆武帝对郑成功也甚为欣赏,赐他姓‘朱’,故郑成功被称作‘国姓爷’。
所以说,郑成功曾经‘拥唐’,是没错的。”
接着独孤无名话锋一转,道:“但没过多久,郑芝龙就投降清廷,郑成功对父亲的行径感到不耻,与叔叔郑鸿逵在东南一带起兵抗清。
问题的关键在于,此刻的郑成功,尊奉的是哪个皇帝?
郑成功在起兵最初,所奉的是已不存在的隆武帝,即唐王的名号。
到桂王朱由榔称帝后的第三年,即永历三年或顺治六年,郑成功派遣使者千里迢迢朝见朱由榔,正式称臣,改用永历年号。
朱由榔也很大气地封郑成功为‘延平公’。天地会尊‘延平郡王’为主,为什么又说‘拥唐’呢?”
陈近南面如土色,天地会所属则一脸懵逼,沐王府自沐剑声以下皆是草包,虽然他们为人行事或许有不少人都值得称道,但对历史时事的了解,却难免让人捉急。
因此听到天地会的主子都是自家永历帝册封的,基本都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然而也有那么一两个觉得,自己连自家事都这么不清不楚,是否会太也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