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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月夜清谈

蓝骄才十六岁,虽说身高已与成人无异,但依旧是一脸的稚气。如今,旁人一听到蓝骄这么一个小孩居然动手打人了,打的还是官府的人,一个个都不由的身体向后挪,要远离蓝骄。他们看蓝骄的眼神,也突然变得像是看一个坏小孩一样。

蓝骄并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而只是有些不服气的说:“他活该被打!谁叫他要吃我的烤鸭了!再说了,他不也打了我嘛。这也只能怪他太不经打了。”

那个官差听蓝骄这么一说,心里也纳闷了,他们一向敬重的左大哥怎么就被一个小屁孩一拳打晕了呢?最后,他对蓝骄说道:“你……你还是向我们头儿解释吧。”

“那……那我还是先跑吧!”说着,蓝骄立马撒腿往人群里挤。

“快拦下他!”随着一声令下,其他的官差立马去追蓝骄。

这样一来,原本围得严严实实的人群就被冲散了。蓝骄一边跑一边想着去杭州该往哪个方向,无奈他完全想不起来了。于是,他就随手抓来了一个路人,一手夹着那个路人继续跑。

那个路人应该也听到了蓝骄是打了官差的犯人,吓得直乱喊:“英雄!英雄饶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我这连媳妇都还没娶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是什么英雄!”蓝骄说道,“我问你,杭州城在哪个方向?说了我就放了你。”

“这这……大侠您晃得我头晕,我也分不清啦。”

蓝骄听了,便夹着那个路上跃上了一间房子的屋顶,然后把那路人放下,问道:“快说!”

那路人站稳后,晃了晃脑袋,分辨了一下方位,向蓝骄的身后一指,道:“那!在那个方向!”

蓝骄朝那路人所指的方向一看,便立马埋怨起来:“怎么不早说啊!害我跑了这么远,如今又要跑回去了。”

这时,那队官差在街道上已经跑近了。蓝骄想了一下,决定不下街道了,就直接在房顶上往回跑。

而那个被他扔下的路人,则在他身后大喊道:“大侠!英雄!先别走啊,我该怎么下去啊!”

“你自己想办法吧!”蓝骄边喊着,边跃过高低不一的屋顶。那些屋顶本是并不坚硬的瓦片盖就的,所以蓝骄这一路过来,他身后也就难免会响起那些房屋的主人们的各种怒骂之声。而那些官差也依旧紧追不舍。

不过奇怪的是,蓝骄跑出了小镇后,发现那些官差居然就不追出来。虽然他也有些疑惑,为何那些官差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追赶了呢?但他并没有多想,等他确定真的没有人追出来了,便放慢了脚步,一人朝杭州城走去。

回到现在。

蓝骄已经把那只烤鸭吃完了,他想着,反正方向已经明确了,那就没有问题了。于是,他便开始加快了脚步,完全不理会那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东天升起了一轮圆月,天上还有夏夜里必不可少的满天繁星,好一派“众星拱月”的景象。

但蓝骄却是无心看天上的美景,他要看着路。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明确了方向,但是天一黑下来,他根本就无从分辨方向了。于是他便想着,就算分不清方向,那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也总不会错的。所以,他现在是绝不能因为抬头观看美景而把路也迷失掉了。

还好,如今明月升起,在皎洁的月光下,那条官道在夜色中格外分明。蓝骄看着那条在月光下有如白练一般蜿蜒向前的官道,一种有路可行的喜悦之感油然从心底升起。所以,就连那携带着地面所散发出来的热气的夏夜微风,蓝骄也都觉得清爽无比。

蓝骄突然停下了脚步,把头抬起,张开双臂,眯着两眼,深深的呼吸着夏夜里的各种芬芳,聆听着路边的虫鸣蛙叫。长空无垠,繁星万里;苍茫大地,一人独立。蓝骄甚至感觉到自己要融入了这天地,而这感觉,就叫作,自由。

就在蓝骄沉醉之际,一阵悦耳的箫声,划过夜空,飘了过来。蓝骄睁开眼睛,认真聆听,最后分辨出那阵箫声是从自己左边的一座山峰上传下来的。

“真好听!”蓝骄不禁的开口轻声说道。

额……要不要上去看看呢?蓝骄看了看那座一片黑影的山峰,又看了看脚下那条白亮分明的大道,心中纠结不已。

“算了!还是赶路要紧!”他嘟哝了一句,便低下头向前走去。

可他没走几步,就忽然一转身,直接向着那片庞大的黑影飞奔而去。

蓝骄真不愧是从小在大山里长大的,即便是在黑夜中,他也毫无费力的爬上了那座山峰。就在他接近山顶时,耳中听到的箫声也越发清晰了。循着声音蓝骄在树林中一步一步往前走,最后他终于看到那个吹箫之人。

迎着月光,蓝骄看到树林外有一个黑色人影,人影的旁边还有一小团腾跃的火堆。而那个黑影的背景,竟是一轮巨大的明月!蓝骄咋一看,还以为那个人是站在明月之上演奏的。就连那团小火也像是在月亮上燃烧的一般。如此景象,蓝骄真的看呆了。

箫声依旧不停,如此清澈高远的音律,仿佛能揉进月光中,流转于人世。

一曲终了,那个黑影微动。然后蓝骄听到一个声音:“朋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这是一个老者的声音!声音有些沧桑和沙哑,跟刚才的箫声截然不同,这还真的很难让人把这两种声音结合到同一人身上。

蓝骄听了,便想道,他是在和我说话?想着,他便走出树林,向那个黑影走去。

走出树林后,蓝骄发现,原来那个老者身前就是一道峭壁。站在峭壁边上,天上与人间是如此的分明,却又是如此的接近,这也怪不得他刚才会有那种脱俗登月的错觉了。

蓝骄出来后,那老者就一直盯着蓝骄看。凭着月光和那淡淡的火光,蓝骄并不能看清那老者脸上的表情。他有些尴尬的说道:“额……打扰了。”

“哪里!哪里!”那老者笑说道,“小友能在一旁静待老朽吹完此曲,老朽倒是感激不已啊。”

“这……”那老者的话让蓝骄更加的尴尬了。他刚才不过是看呆了罢了,完全没有为这老者着想的意思。

“来来!小友请坐!”那老者把手中的箫往腰间一插,指着火堆的另一边对蓝骄说道。

蓝骄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恭敬不如从命的席地坐下。然后他看到那老者手提茶壶,沏起了茶来。他专心的看着,片刻后,那老者向他递来了一杯清茶。

“谢谢!谢谢!”蓝骄接过茶杯,叠声说道。“正好我也真的渴了。”说着,他也不管那茶有多烫,两三下便喝完了,还一脸的意犹未尽,估计是这一小杯茶水实在不能解渴啊。

“哈哈!”看到蓝骄的样子,那老者朗声大笑起来。“小友啊!茶不是你这样喝的!”说着,他拿过蓝骄手中的空杯,又给蓝骄倒满。

“我就是……口渴了!”蓝骄接过茶杯,解释道。

“此茶是今年江南初春的龙井,用这山间清泉来煮,过水三道。解渴当然不成问题,但还是得细细的品,方能在如此闷热的夏夜中品到这茶中初春的清凉!”说着,那老者拿起自己手中的茶杯,缓缓移到嘴边,先是深深一吸气,然后轻轻啜了一口,露出一副十分陶醉的样子来。

而也就是这时,蓝骄才终于看清了那老者的容貌。那老者头上盘着短髻,头发和胡子都有些花白,但他脸上的皱纹却不多,也不是很明显,看来他也没多老的。

蓝骄看完那老者的喝茶动作还有老者最后的那个表情,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茶杯,然后不由的一叹息,把茶杯放到了地上,干脆不喝了。这不为别的,只因为那老者的喝茶动作,他实在是学不来,他也不想学。

“对了,老人家。您怎么会大晚上的独自一人在这山里呢?”蓝骄看着那老者问道。

“那你呢?”那老者放下手中茶杯,笑问道。“小友不也是大晚上的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吗?”

“我啊,我在赶夜路。然后听到您吹……吹那个东西的声音,就想着上来看看。”

“小友年纪轻轻便敢独自一人行走夜路,想来功夫定然不错!依老朽看来,小友应该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了吧?”

“任督二脉?什么是任督二脉?”蓝骄一脸惘然。

“小友竟不知?”那老者一脸疑惑。

蓝骄摇了摇头。

“习武之人无非就是打通经脉,修炼心法和练习招数,这些乃是常识。小友难道不是江湖中人吗?”

“我……”

明月下,黑夜里,火堆旁。蓝骄经过和那位无名老者的谈话,他终于开始推开了江湖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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