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白衣人轻声说出玄心宗三个字的时候,林梦阳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因为玄心宗实在名头太大,就连林梦阳这种偏远村落的孩子也耳熟能详------
神州大地地大物博,钟灵毓秀,各派宗门不计其数,唯有五个宗门超然其外,俯视众生。东海碧波岛伏龙宗,传说位于东海的一座小岛上,海上终年大雾弥漫,该宗弟子轻易不与外人接触,是以神秘异常,但每逢该岛弟子出岛行走天下必是天纵之才,无论道行、心性都是一时翘楚;西昆仑剑宗位于昆仑山之上,该宗弟子只修剑术,以剑证道,杀伐之气最重,然只论攻击可为当世第一;南荒般若寺,是最接近十万大山的宗门,也是镇压南荒魔教的最后门户,该寺的弟子佛法精湛,已普渡众生为己任;北极观音宗隐于极北冰原,该宗弟子都是女子,且都是炼气士,观音宗不与外界往来,宗门也最是难寻,因此宗门名声不甚响亮,少为外人知晓;而中土就是鹿鸣山,玄心宗。玄心宗位于最为繁华的中土神州,地广人多,知名度甚高,因此该宗的弟子也是最多的,由于宗内弟子时常下山历练,民间多有赞颂和敬畏,地处神州中央,故隐隐有五宗之首之意。
“我是玄心宗弃徒,我叫阳昭天。”白衣人轻声打断林梦阳的遐思,微微一笑,只是笑容中隐有一丝不为人知的苦涩。
弃徒?林梦阳心里有点疑惑,弃徒是什么意思?只是他被玄心宗的名头吓到,也没有深入的思考,仍是有些不解的望着阳昭天。“喝酒吗?”只见阳昭天拿出一个酒葫芦,掀开盖猛地喝了一口,然后就递给林梦阳,林梦阳本就性格好胜,拿起葫芦就灌了一口,“咳咳”,顿时被酒呛了一下,笑脸咳的通红,不好意思去看阳昭天,低着头把酒葫芦递给他。
“我注意你有段时间了”,“啊?前辈你注意我干什么啊?”阳昭天不答他的话,笑着说:“叫我阳大哥吧,前辈可不敢当。那天我无意中遇到你,发现你骨骼清奇,气宇轩昂,颇有龙凤之姿,我修炼了一门术法,能略微看清一个人的资质,我发现你的资质委实是我平生仅见的上佳资质,若是修炼起来必不弱于宗内那些天才弟子,于是我便注意上你,随着这几天的观察,发现你的心性也比一般的孩子成熟,稳重,是块学道的好材料,另外你能为了你的兄弟赴汤蹈火,也必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于是我起了爱才之心,才有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我想为我师傅找个好徒弟,你愿意吗?”阳昭天温和的问道。
林梦阳被阳昭天的话说懵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压下心中的激动和喜悦,小心翼翼犹豫了半天才问道:“阳大哥,你,你刚才说的弃徒是什么意思?”
阳昭天又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眼中似有苦涩,也似有难言之隐,静静待了半天终于深吸一口气,又换成他初见林梦阳时的自信与温和,“告诉你也无妨,一年前我已被逐出师门---”
“那是为什么啊?”
“我是玄心宗赤阳真人的亲传弟子,从小就被师傅收为弟子,师傅待我如亲生,五年前宗内接到外驻弟子的通知,说是妙音坊的人又在西南通州一带作祟,师傅便派我前去清剿那一带妙音坊的人,其时我道术小有所成,同辈中罕有敌手,师傅对我寄予厚望,便把这次任务当成我的一次历练。”
“我到了通州后轻而易举的铲除了妙音坊在那里的分舵,恰巧的是妙音坊的小公主偷跑出来,也来到通州,我清剿分舵的时候把她给俘获了。本想杀了她,可是对上她那天真烂漫的眼眸,毫无心机的言语,明显是个还未涉世的小女孩,便起了恻隐之心,可是师傅的教诲不敢忘,道魔不两立,我怎么可以放了她,于是就想把她带在身边,带回宗内由师傅发落。”
“可是,就在回宗的路上,我日夜跟她相处,她是那么活泼善良,美的那么无邪那么自然,我终于还是爱上了她。”林梦阳听他说到这里,不由一阵脸红,他从未跟女孩子来往,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是以一听到阳昭天说的这么露骨,便觉得臊得慌,脸红成苹果不敢抬头,阳昭天浑然不觉,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因为爱上了她,便不着急回去,只叫人给师傅带了口信说任务已完成,要去别的地方再历练一段时间。我们俩人情投意合,只想从此游山玩水,一辈子也不分开,便陪她过了两年。这两年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刻,我带她走遍大江南北,游遍名山胜地,向北到过北极冰原看极光,往西去过昆仑山赏樱花,往东去过东海扬帆,往南去过客家寨领略异域风情。唯独不敢往中土,我知道迟早会面临那么一天,可是我不敢,我怕师傅他老人家不同意,于是一直到两年过去,已经到了不能不回去的时候了,笛儿看出了我的心事,主动劝我回去,说她会在通州等我。当时我也是心系师门,便答应了,心想一回宗门便向师傅说明一切,师傅对我这么好,我求他他一定会答应的。谁知------”阳昭天满脸苦涩,仰头哗哗倒进嘴里一大口酒。
“阳大哥,你师傅不同意吗?”此时的林梦阳还没有正邪之分,便觉得两个人喜欢彼此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回到宗门跟师傅禀明一切,师傅勃然大怒,狠狠的教训了我一顿,罚我面壁了半年,这半年来我认真想了很多,想到笛儿对我的情谊,又想到师傅对我的期望,直觉得心如刀割,有时候睡梦中经常会梦见笛儿站在院子里向我招手,问我什么回去看她。终于,我决定不能再等下去,我找到师傅,表明我的决心,师傅一下子好像苍老了许多,挥挥手说“你走吧,你再也不是我的徒弟,我再也不是你的师傅”我哭着给师傅磕了三个头,简单收拾了一下,连夜走了。”
“那,大嫂呢?你不是去找她了吗?”
“就是我回宗的时候,她就被她母亲带走了,我到了通州四处打探才知道原来她母亲知道了我们的事,盛怒之下把笛儿关了起来,妙音坊在十万大山深处,我正要去找她的。”
阳昭天站起来,抬头望望星空,星空下的他一袭白衣站立,说不尽的孤独萧索。
“我不恨师傅,我知道他为了我顶住了宗内多大的压力,师傅对我寄予厚望,我却辜负了他的期许,我没脸再回去,所以我想帮他找个徒弟,帮他把玄火峰发扬光大,不要像我这样,没有出息,你明白吗?”阳昭天静静的看着林梦阳,等着他的答复。
“阳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玄火峰发扬光大,我还要让玄心宗成为世间第一大宗!”林梦阳信誓旦旦的说,眼神坚定却有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与野心。
阳昭天意外的看了看他,微微一笑,“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志向到不小,师傅要是听了你这番话一定会很开心的。”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又写了两封信,递给林梦阳,“你拿着这块玉佩去明光城找一个叫钱宁的人,他在明光城里的松涛阁,你一问便知,把这封信给他,他会带你去见师傅的,另外,这封信等你见了师傅,交给师傅。”此时阳昭天眼睛似有湿润,“我此去吉凶难测,多半再也见不到师傅,替我好好孝敬他。”说完拍拍林梦阳的肩膀,独自走向十万大山,嘴里念着:
“敝履荣华,浮云生死,一生只为一人,纵龙潭虎穴,此身何惧”,声音渐行渐远,渺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