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季节气候宜人,神州大地以鹿鸣山和洛水为分界线,北方气候干燥,四季分明,南方却是温暖湿润,最是养人。初夏的南方雨水偏多,大都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过很多时候都是一下就是一整天,难免会让人烦躁。南方多才子,有时候许多人便找在一起,赏雨赏花,饮酒作诗,这种景象只发生在凡世,一些修道之地却是看不到的。
从鹿鸣山往南走,沿着一条极长极长的河流,流清河。这条河流从北方高耸的雪域天山流下,穿过鹿鸣山,一直延伸到南疆,路途之遥远可稳居神州大河前三,而且流清河有很多分支,这些分流四通八达,像是一条条血管,遍布神州大地半数身体。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流清河不知养活了多少人,历经人类迭代,流清河依然缓缓的流着,亘古不变。
流清河行到甘城有一分流,当地多产杏子,岸边种了许多杏树,一到初夏便开满杏花,而杏花河便是由此而来。杏花河蜿蜒细长,沿着河岸生活了好多人家,这些人家都属于一个村子,叫杏花村,杏花村产酒,方圆百里都酒香四溢。杏花村的酒经过特殊的工艺,酒里有一股淡淡的杏花香,酒入口先苦后甜,令人回味无穷。河边稀稀疏疏的也排满了酒肆,每家店都在外面摆满了酒缸,当地人好酒,尤其是一到阴雨天气,酒水必不可少,人们宁可不吃饭也要喝上一壶杏花酒,就着一碟子盐水花生或是茴香豆,说着一些茶后谈资,能聊到酒肆打烊。
这一天,又是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打落片片杏花,坠入河中,粉红的花瓣渐渐已铺满河面,映着河面上朦胧的雨幕,便是有一股诗情画意。赵老四汉一家小酒肆的老板,老伴儿死的早,膝下只有一个闺女,二八年华,长得秀秀气气的,村里有好几家给她说亲的,赵老汉总是推说闺女还小,再过几年再说。其实他们这个地方十五六便可以结婚了,赵老汉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实在是舍不得早早的将她嫁出去,闺女小名就叫杏花,从小就开始做家务活,帮着老爹把这个小酒肆撑起来,着实不容易,虽说累点,但是跟老爹相依为命惯了,也就不觉得苦了。
赵老汉的小酒肆此时坐满了人,几张小桌子拼在一起,足足做了七个人,一个老者,五个年轻人,还有一个相貌姣好的女子。那老者上来便要了一壶酒,几碟子小菜,自顾自的喝了起来,那六个年轻人有说有笑,看起来也不跟那老者一伙。赵老汉年纪大,看过的人也多,眼前这几个人都随身携带兵器,穿衣打扮也跟寻常人家不一样,看来多半是修道之人,这可不敢怠慢了。前几年村子里有家酒肆里来了几个修道者,大概是因为招待不周,便大打出手,硬生生剁掉了那个老板一只手。赵老汉前车之鉴,招待上便面面俱到,无微不至。不过看这几人的面相也不像是坏人,尤其是中间一个少年长得甚是俊俏,南人北相,小小年纪便有一股气场,不输在座的年轻人,赵老汉啧啧称奇,心想要是自己闺女嫁个这样的人该有多好!赵老汉自己笑笑,真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那几个年轻人中有一人道:“我说小师弟,你是第一次下山,不知道山下的好东西,就比如这杏花村的酒,天下只此一处别无分号,你可得好好尝尝。”
“五师兄以前来过这里吗?”
“那是当然,我就是在这个附近长大的,这里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杏花村产好酒,自从我被师尊带上山以后便来的少了,也就是趁着外出有任务的时候才能来这里喝上一壶,你尝尝。”
在座的正是林梦阳一行人,众人一直南行,走了几天便来到这个村子,张樾极力推荐这里的杏花酒,眼见烈阳师叔也没什么意见,便来到这里尝尝这酒。林梦阳端起酒杯,轻轻嗅了嗅,酒香清纯,有一股淡淡的杏花香。林梦阳小时候也喝多白酒,只是大都是自己村里的人家里酿的粮食酒,度数不低,但是也没尝出怎么好喝。林梦阳轻轻喝了一口,入口微辣,略有苦涩,只是咽下去以后便感觉舌尖上有一种淡淡的甜味,确实与众不同。他举起酒杯一仰而尽,仔细回味,这酒竟然有种层次感,的确回味无穷。
林梦阳点点头,笑着说道:“五师兄却是没骗人,这酒真不错,苦中带甜,而且极有层次感,酒香纯正,味道丰富,师兄师姐们你们也快尝尝吧。”
“小兄弟真是懂酒之人啊”,赵老汉上前忍不住说道,“你第一次喝便能喝出这酒的层次感,实在是难得,须知我这杏花酒的特点便是层次感,不同的人当有不同的体会。”
“呵呵,老伯您说笑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事实上我真不会喝酒。”
“哈哈,小兄弟过谦了”,赵老汉心情极佳,喊道:“杏花,去把家里那坛子陈酿拿出来给几位公子尝尝。”
不过片刻,便有一女孩从后厨拿着一个酒坛施施然走了出来,走上前来,看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级的少年长的甚是俊朗,不由俏脸一红,就要放下酒转身离去。赵老汉便说道:“快给几位公子倒上啊。”
女孩瞅了老爹一眼,只好端起酒坛,给桌上七个人一人倒了一杯,待倒到林梦阳的时候,不由得动作一滞,偷眼向林梦阳瞧了一眼,便立即低下头,红着脸放下酒坛,转身快步走开了。
赵敬打趣道:“小师弟,看来人家对你有意思啊。”
林梦阳有些囧意,无奈说道:“六师兄你说什么呢。”
“唉,上天真是不公平啊,长了一副好皮囊便有女孩子喜欢,我们长的丑,可就不招女孩子喜欢喽。”
“五师兄你就别打趣我了,再说我就回去告诉师尊了。”
“唉,长得好看连师尊都护着呢,太不公平了!”
众人哈哈大笑,林梦阳有些脸红,不过随即白了他一眼,道:“五师兄别得意,回去我就让师尊给你找个女孩,让她以后好好管管你!”
“额,小师弟你也太狠了吧,师兄错了还不行吗?”
众人又是大笑,烈阳真人笑道:“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别说了,赶紧喝酒吧。”
林梦阳微微一笑,端起酒杯,细细的品了起来。其他人喝完后都点点头,忍不住说一声“好酒!”,赵老汉眼睛笑开了花,自己酿的酒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被人认可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林梦阳喝完后便道:“老伯,你这酒真是好喝,我想走的时候多买点,回去给我师傅尝尝。”
“哈哈,小兄弟喜欢就尽管拿几坛子回去,就当老汉我送你了!”
“那就多谢老伯了!”
林梦阳端起酒杯走到门口,外面正下着小雨,前面就是杏花河,雨点和花瓣一齐落下,唯美的意境让他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蓝槿,此时的你在干什么呢?是否也在像我思念你一样在思念我呢?林梦阳轻声吟道:“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恰巧这时候被赵老汉的闺女杏花听到,忍不住自己在心里念叨了几遍,越想越觉得这诗意境好美,抬头痴痴望着林梦阳,却又猛的低下头,有些自惭形秽。赵老汉回头看到女儿的样子心里便有些明了,不禁叹了口气,这个傻闺女啊。
“我说老哥,”赵老汉对烈阳真人笑着说道:“天色也不早了,我看你们不如在这里住一宿吧,明天一早再走也不迟。”杏花眼睛一亮,随即有些迫切的看向烈阳真人。
烈阳真人看看欧阳烨,后者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算是默许,烈阳真人便笑道:“那如此就叨扰您了。”
“啊,不叨扰不叨扰,杏花还不快去收拾一下房间,一会做几个拿手好菜,我要跟老哥多喝几杯!”
杏花看了一眼林梦阳,心里有些甜滋滋的,正要回后面收拾房间,便听到外面有人高喊:“我说赵老汉,你考虑清楚了没有?你那闺女什么时候嫁给我?”
杏花脸色瞬间刷的一下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