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时分,温初尘打发贺邑来小竹别院接我,我早早穿戴整齐,换上兰白绣玉兰长衫,领口恰好衬的人精神挺拔,长发全部挽起以金冠束阁,贺邑一见我这身打扮,不由围着我转了一个圈:“怪怪,苏公子,你今天这身打扮真是好看,叫什么秀色可餐。”我抿嘴一笑,赶紧撵着贺邑上了温初尘的马车。
他照例还是月白起花团福衫,配上羊脂白玉的簪子,斜靠着马车,风流神态流露,我都不好意思多看他,就怕迷了心智。
一路无话,来到万花楼,小厮看到我们手中的请帖,将我们迎到二楼天字一号雅间,整个二楼都是雅间,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其中根据位置好坏分一二三号,我们坐的雅间正是对着一楼大厅舞台,整个人来人往全部收于眼中,全是托温初尘的福。
小厮很快送来茶水瓜果,贺邑立于温初尘身边,温初尘示意叫我坐下,我哪有心思坐,直直趴在窗栏上看光景,他也自顾自的喝茶养性。自与他相处以来,发现他这个人真是惜字如金,从不多说一句,是不是天潢贵胄天生就不善言辞,心思缜密?我看着周围雅间似乎都有主了,这个舞台被烟月薄纱笼着叫人看不真切,却更叫人想看清楚,我想这舞台布置一定出于知画手中,在我心里她就是青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肯与我相认,今夜我一定要弄清楚。
刚趴在窗柩上思索着,就听到侧面一声叫“苏兄”我回神,看去,却是司马明风挥舞着双手朝我这边看来,很快他就来到我们这,很惊讶居然温初尘出现这种场合,我以一句‘自古名士自风流’回了他,他也不再大惊小怪了。他同样也是受到请帖而来,听闻今日出台的知画姑娘才艺双绝,貌若天仙,像他这种小名士自然不能错过,我揶揄他一番,就是好色却摆起清高,正争论着一楼大厅忽来几个高声吆喝声的主,为首是一个长相穿着与五官极不匹配的男子,周身富贵却形式草包,谈吐更是糟糕,粗俗,还自诩风流的配了一把摇扇,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这不是吏部尚书之子胡非吗?他爹老来得子,祖母又是及其宠爱,生性跋扈,在学堂不好好念书,天天与狐朋狗友为伍,混吃混喝,据说吃喝嫖赌样样精。”司马明风说道。我望去果然与我前世那些没出息的官二代一个鸟样。
这里就不得不说,司马明风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官二代,他爹司马如主客清吏司,小小年纪已经是南朝四大公子之一——听风公子。比起来的这个胡非真是不是胜了几百倍,我立马对司马明风恭维了一番,显然他很受用,眯着眼睛听我夸了半天。
场上擂鼓一阵,所有灯火全部暗了下去,仅那笼着薄纱的舞台透着希希光亮,一个身姿曼妙穿着一袭白纱薄裙的女子,以梅花傲雪立在舞台正中间的一面大鼓上,随着《踏古》音律一起,场上灯火齐亮,女子踩着鼓点在整张大鼓上翩然起舞,这时来人才看清女子容貌,皎皎若月,清雅脱俗,面若桃花,双眸含羞,青丝垂际腰间,仅一条青丝带拢起耳边头发,清丽典雅,我就知道青雅有这个魔力,她在大学选了民族舞,而我选了交际舞,她舞动的身姿如梅花严冬而骄傲绽放,不觉让台下的人看呆了眼,上一世我就去过青雅的舞蹈教室看过她的表演,正是如凤凰展翅,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看的众人都窒息了,青雅很好的打了个漂亮的仗,随着音乐的节奏,舞蹈也越来越热烈,越来越大气磅礴。
一曲舞毕,大家完全沉浸在其中,不知是哪个第一个拍手,全场回过神来报以最炙烈的掌声,现场更有男子吹口哨。青雅退居幕后,风四娘上台清清嗓子说道:“今天是我们知画姑娘初次登台让大家见笑了,容知画姑娘回去换身衣裳,今晚知画姑娘只找有缘人一聚,谁能入得了她的眼,谁就可以一亲芳泽。”
胡非在一楼大厅站起来,摇着他那扇子:“妈妈,不就是求财吗,直接报价码呗,小爷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我听了在楼上咕噜的一句:“还缺脑子。”司马明风一听,正喝着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风四娘果然是风月场中人,翘起她的兰花指,娇嗔的说:“哟,胡公子你可真是我们的贵客呀,今天想入知画姑娘的眼可不是只有钱就可以的了,但是没银子也是不行的,只有交1000两入门费才有资格进入下一轮。”说完知画已经穿着玫红长裙,袖口百蝶萦绕,朵朵芙蓉绽放在胸前,更是衬的人比花娇。
那些早已经按耐不住的人上交了1000两银票,真是“钿头银篦击节碎,一曲红绡不知数”,看着台下那些疯狂的少年,再看看我家波斯猫的主,一点响动也没有,还是在喝茶,我提醒:“三爷,要付钱啦。”他抬头一脸木然的看着我:“我没兴趣,只是陪你来看看的,不想凑这个热闹。”我那个急呀,整个大厅都没有的男子入得了我的眼,“我跟你借,以后做牛做马还你。”而此时连司马明风都已经一掷千金了,马上就要结束了。温初尘眼神示意贺邑给了我银票,我急急的交了,可把我惊出一身汗。
“今日知画不才献艺,感谢各位的捧场,知画真是受宠若惊,”说完,知画福了福身子,“今日拟‘相思’为题,请各位才子作诗一首,在座点评,得佳作者入内。”
这时我才发现每个二楼窗户都有小铁丝连到楼下大厅,一个小夹子套在铁丝上,以便将写好的诗文传去,我看着身边的波斯猫他仍然是不动,真是白负有“清泉公子”的名号,我随手拿起一张小笺写上: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却见温初尘提笔,写道: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真真叫人惊奇,没想到他尽然将相思描绘的入骨相思,和他的比起来简直就是丑小鸭遇上白天鹅,麻子照镜子。
很快评选出来,司马明风,温初尘,以及玄字雅间的秦楚入围,我不禁往我们雅间侧面看去,玄字房就在舞台西边。
这时一楼大厅的首座胡非却不愿意了:“风四娘你这规矩我可就不懂了,敢情爷的那些银子都打水漂了,不仅知画姑娘的手没摸到,连银子一并奉送了?”仗着他爹是吏部尚书,说话也非常难听,他身边那些狐朋狗友作势就要打砸。
风四娘八面玲珑,看风向不对,立马满面堆笑:“哟,胡大公子,这是哪的话,万花楼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贵客,今天知画姑娘找的是有缘人,你看上她是她的福分,我们万花楼这么多姑娘总有让胡公子您高兴的,待会让小菊,小月好好陪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