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薰殿轻歌曼舞觥筹交错,俊秀儒雅的伶官擎天蓝,修长白皙用来抚琴的手轻抚额角,脸色泛红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显然不胜酒力。身着帝王华服的兰泽帝袍袖一挥,两名内侍躬身扶起擎天蓝缓步出了南薰殿。
殿外机敏的青衣小童上前搀扶,内侍再次躬身返回大殿。身着粉色罗裙的伶人慌里慌张奔来,忘记了行礼神色惶恐:“大皇子,大皇子的私兵,围,围住了乐舞坊,要……”另一外伶人发髻早已经散乱接口道:“要大开杀戒。”说完相互搀扶着,再不敢移动。
刚才还是醉意朦胧的人瞬即目露精光,挺直腰身,让见惯了他常态的手下大感意外,撩衣提气轻功施展消失在青石长廊。甫到乐舞坊私兵的寒刀高举作势砍下,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夹住寒刀,黑衣私兵吃力,手指松开私兵后退险些跌倒。看清来人白衣高冠俊秀的面容哪还有半丝孱弱醉意,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八岁的皇子满目杀气,擎天蓝淡淡一笑,凌厉的目光直射皇子:“纵使杀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伶人便能解救你父皇的万里江山吗?如今硝烟四起覆亡只在旦夕之间却是谁的过错?”
众人听闻无不生惧意噤若寒蝉,短暂的沉默,着青衣常服的皇子躬身行学生礼恭敬道:“请先生教我!”
整整三个月,皇城尤其是宫城与外界断绝了联系。兰泽帝不临朝已近四月,从最开始的边疆部落叛变,帝王就已经无比厌烦,直接下令各封地各地方自行组织兵力消灭叛军。从那之后一份份紧急军报让帝王怒不可遏,龙袍一张,金口一开:“没有捷报无需来见朕。”可怜的御前‘花将军’因督战不利被解职流放,帝王从此不早朝,沉迷歌舞诗赋三月。
因作曲吟唱被封为御前大将军的花解忧还未出城门便被刺杀,皇城顿时陷入争权夺利中,各派武将纷争不休只为成为实际禁卫军的掌权者。
帝王的无作为很快让形式一边倒,叛军不断取得胜利,各封地死的死降的降,皇城的覆灭只在眼前。四处军报都被各城门的掌权者扣下,宫城被戒严消息不通,帝王也不管不顾只一味沉迷。
大皇子虽年幼自小被当做未来帝王进行教育,一直利用皇室秘道与外界保持联系,奈何他只是皇子除了三千私兵再无兵权。偷出玉玺和兵符全权交予王叔擎天剑,但叛军来势迅猛,帝王又失掉人心所接受的信息都是一场又一场的败仗。已有三日未接到任何讯息,皇城外战况胶着,心急如焚的皇子蕴想要击杀伶人来唤醒父皇。被伶官揭露事实的话语打醒的倒是他自己,虽然自己私兵三千,但宫城内只有一百多人,东宫的私兵早已经被各方势力控制。而帝王唯一可信任的除了禁卫头领擎衣便是英王擎天煜,擎衣是个痴儿除了执行帝王谕旨便无其他,英王则陷身在皇城的争斗中。如果叛军不被压制大军回身相救,恐怕宫城的覆灭已无力阻挡!
擎天蓝满意颔首孺子可教,虚手相扶(随便碰触有身份的人是无礼的):“此地并非谈话之所,殿下请。”皇子蕴吩咐手下处理善后事宜,当先朝太极殿而去,擎天蓝始终错后一步跟从。
宫城由五部分组成,主持朝政的太极宫,左侧后宫居所的承恩宫,右侧皇帝居所兰泽宫,再右侧是仆役和罪属的掖幽庭,最后还有宫城东南角几百年不曾居住的宸宫。
皇子蕴没有太子之名但有太子之实,居住东宫,帝师规模私兵数量等完全是太子之制。四岁起位列朝堂伴在地往身边学习治国,因此依制住在帝王寝宫的东侧殿,私兵一百护卫。最近兰泽帝一直在兰泽宫沉迷,皇子蕴袍气愤袍袖一挥带领私兵住进了太极殿。
甫进殿门十五岁的护卫统领擎天武脚步匆匆,躬身施礼目露疑惑之色,皇子蕴摆手道:“但说无妨。”
“擎天王从前线归来。”皇子蕴听闻面露喜色,急步朝殿内走去。
未进殿内,身着铠甲浑身血迹发髻散乱的擎天剑大步相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微臣愧对陛下皇子重托,奇兰陪都失陷,擎天王族封地被出卖陷入敌手。”
皇子蕴弱小的身子晃了几晃,绝望的闭上双眼,当真已经无力回天了。
“萧族封地如何?”擎天蓝突然问道。
“最后消息是萧王愿被王子萧赞射死坚守不出,其后便断了消息。”擎天剑也顾不得为何伶官擎天蓝在此据直言答话。
擎天蓝深思,皇子蕴询问的目光,片刻擎天蓝回道:“想必定是被叛军包围,萧族城池坚固不易攻破,即使攻破也能退到皇陵之山,保守估计萧族至少可以保留15万军队,那还有一丝反攻的余地。现在必须转入暗地保存力量,四处陪都全部失陷,看来天王不出两日便要攻打皇宫,现在全部从密道撤退。”
擎天蓝的分析让皇子蕴稍稍平复,随即吩咐:“皇叔和先生先行撤退安排诸事,我亲自去兰泽宫就算是逼迫也要带父皇离开。”二人领命,逼迫帝王恐怕只有皇子才可以。
皇子蕴嘱咐擎天剑:“凡是要与先生商量,切不可贸然行动。”擎天剑狐疑却还是应允,而皇子蕴心里也自打鼓,只凭一句话就相信眼前之人有大才确实草率,只是事实摆在面前,皇子蕴是抱着豪赌的心态将未来托付。
身躬到底,此为拜见帝师之礼,擎天蓝大惊赶忙搀扶。皇子蕴扫去不安郑重道:“整顿大军,安排反攻事宜就托付于老师了。”擎天蓝受宠若惊撩衣下跪:“臣定不辱命。”皇子蕴将佩剑摘下恭敬递到他的手中:“这是皇族宝剑——擎天剑,今日暂由老师保管,见此物如见帝王,老师可行便宜之权。”
擎天剑、擎天武大惊失色,这是把身家性命都交托出去了,急忙阻拦,皇子蕴却极为认真头也不回的朝兰泽宫而去。凝视远去的小小身影,擎天蓝擎天剑面露钦佩之色,若是当今帝王能有如此何至于斯!
兰泽宫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哪里有半点兵临城下的危机!
皇子蕴带领一百私兵打进兰泽宫,一众靠拍马屁吟诗作曲当上官员的酒囊饭袋,顿时吓得面如筛糠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兰泽帝醉态的眼睛微微睁开随即闭上,皇子蕴恼火怒斥:“四处陪都失陷,天王明日就能剑指皇宫,父皇还有心思在这里饮酒听曲?”
兰泽帝满不在乎,端着玉杯脚步虚浮:“天王是朕的皇弟,他喜欢这天下给他又何妨!”说完一饮而尽。
“荒唐!天下竟有你这样的帝王。”皇子蕴怒不可遏:“怪不得众叛亲离,你我父子被囚禁于这皇宫中,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只可怜天下苍生为你陪葬。”